问道崖前,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道人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
乍一看上去,这个道人会给人特别鲜明的印象。因为他的眉毛又浓又黑又长,还很整齐锋利,如同刀剑一样,深深插入鬓角。
而嘴边的法令纹,则予人特别刻薄的味道。
再配合他那张仿佛带上了铸铁面具一样漠无表情的面孔,一个看一眼就感觉冷冰冰的、为人呆板守旧行事刻薄的形象就跃入眼底了。
在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特别的道袍,在正常道袍阴阳八卦的图案上面,却又多了一个由抽象的线条构成的狴犴形象。
狴犴在中华神话传说之中,乃是象征正义、狱讼的神兽。这个图案也就代表着,这个道人乃是属于全真律宗的人,而且还是律宗的执掌门户者。
这时候,从问道崖的山谷中走出一人,正是龙门派第十七祖。
可能是因为短短的几天时间内连续被人打扰清修的缘故,他苍老的面庞上面色似乎并不好看:“方正,你来干什么?”
面对方正这个全真律宗的执掌门户者,十七祖哪怕身为老祖,也并没≤∧有什么好感。
尽管,律宗乃是当初龙门派的掌门一手组建,而他也是来自龙门派的老祖也不例外。
说白了,律宗在整个全真道之中,也是那种鬼憎神仇的存在。哪怕是十七祖他们这些老祖们,也不见得多么待见他们!只是他们却也明白,全真道作为一个执掌道门半壁江山的庞大体系。律宗这样一个执法、纠察体系是有必要存在的。
不过明白归明白,不待见还是不待见……十七祖也不会例外。
见到十七祖。方正笑了,可他即便是笑。也并不能给人带来任何轻松的感觉,反而看上去越发显得冷酷,哪怕是面对堂堂老祖也是如此。
只见他恭恭敬敬的对十七祖施了一礼,随后说道:“十七祖,弟子此番前来,乃是请求老祖赐予弟子处理包艺华之事的权利。”
十七祖皱了皱眉头:“此事不是已然有了定论么?”
“可是,如今形势又有变化,事情有了新的发展。”方正一板一眼,将中华玄学论坛帖子的事情说了出来。
十七祖的眉头皱得越发的紧了。
“这样的人。我们律宗难道不应该果断出手执法吗?”方正最后义正词严的下了结论。
“话是这样说没错……”十七祖有点迟疑:“可是这却关系到杨晨此人,似乎……”
不管杨晨今年的岁数有多大,可他那一身堪比七阶顶峰的修为却是实打实的!玄学界的老祖们大多也只停留在八阶至九阶的水平上,以杨晨之前展露出来的修行天赋,事实上玄学界的老祖们,大多都相信要不了多久,杨晨就有可能踏足八阶!
这也正是老祖们最为关心的一点,也是许多老祖哪怕对能量粒子学说并不感冒,也默默的选择了旁观的主要原因!
但十七祖的回答。却显然没能让方正意识到问题的根结所在。
“老祖此言差矣!”方正神色肃然,大声道:
“十七祖,不管那包艺华背后有什么人,违背戒律。背叛师门那就是不对,就是大逆不道!弟子身为律宗执掌之人,就不能视而不见!否则的话。全真道组建这个律宗还有什么用?不就是应该在这个时候果断出手吗?”
十七祖难免有点头疼。
律宗的人都是那种比较刻板的人。在他们眼中,只有全真戒律至高无上。其他的都等而下之。哪怕面对他这个老祖,仍然敢大声说话。
要是换了其他人站在他面前。只怕早就战战兢兢,连发声都不敢,更别提这样反驳了。
律宗的这种行事作风,真是让他们这些老祖又爱又恨,虽然律宗的做法其实有利于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老祖,但那态度也确实不招人爱。
更何况,全真以出家为戒,是不允许门人弟子娶妻生子,甚至不允许沾染荤腥的……可实际上呢?偷偷娶妻生子的全真教弟子比比皆是,而律宗对此却也同样无可奈何!
谁也不愿意招惹到律宗的人,但同样的,也没多少人真正把他们当回事……被纠缠上的,会知道律宗的难缠程度,而没有被纠缠上的,也大多还是我行我素!
“此事我要跟其他老祖商议,你且等等吧。”
不想跟方正多呆,十七祖重重说完这句话,就回问道崖山谷之中了。
只留下方正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如同雕塑一样,脸上漠无表情,就仿佛哪怕等待千年万年,也仍然不会有任何变化一般……
而在同时,距离问道崖不远的一个小山包上的一间简陋的屋子里,何金秋也正在听从一个弟子的汇报。
这个小山包又叫“问心居”,是那些被问道崖老祖们召唤过来训斥的待罪之人的住所。一排破破烂烂的茅草房,把不大的小山包占得满满当当,看上去和“问心居”这个名字简直拉不上任何关系。
茅草屋破旧不堪,除了一个快要塌下来的破木门外,连窗户都没有,又黑又湿。里面没有任何家具,空空荡荡的,只有正中的一个石质蒲团。蒲团旁边,摆着一个脏兮兮的破烂瓷碗,里面装着半碗清水。
蒲团雕刻得十分粗糙,甚至还有不规律的尖锐突起,正常人一屁股坐上去,马上就要龇牙咧嘴,时间长了,尊臀铁定受伤。
可是,何金秋却安之若逸的盘坐在上面,看不出任何难受,就好像他坐的不是粗糙石蒲团,而是柔软舒适的沙发一般。而且,可以很清楚的看出来。他并没有动用任何修为,完全是靠身体实打实的承受这蒲团带来的痛苦。
“事情就是这样子的。”何金秋面前的弟子恭恭敬敬的汇报完毕。心中却对何金秋以堂堂掌门之尊,位高权重。却居然如此能吃苦,也是佩服不已。
何金秋要知道他心中的想法,难免就要笑他没眼界了。相比被老祖问罪,吃点皮肉之苦算什么?
“这么说,律宗的人已经到了问道崖,并且向老祖们请求执法权了?”何金秋慢悠悠的端起身边的破碗,喝了一口清水,眯着眼睛回味了半天,就仿佛他喝的不是平淡无味的清水。而是上好的香茗。
尽管坐在这粗糙蒲团上、深处这破旧茅草屋之中,掌门的威仪仍然昭显无疑。
黑暗中的他,简直就像是一尊神衹。
“是的,掌门。”弟子越发恭敬。
何金秋长长出了口气:“这下本掌门就放心了!”
律宗就是一柄大杀器,不可或缺,但是却又不能放纵,否则难免闹出乱子来。所以普通弟子干犯门规的事情,都是各门派自行处理,用不到律宗。只有大事。律宗才会出马。而每一次律宗要出动,都要获得老祖们的授权。
一般来说,律宗的请求,都不会被老祖们驳回。
所以何金秋一得知律宗的人出马的消息。马上就放心了。
“何师兄……”这时候,昭华真人走进了茅草屋,他喜上眉梢。对何金秋拱拱手:“师兄受苦了!”
“苦什么?接受老祖质询,乃是我等每一个全真门人的义务和荣耀。愚兄高兴还来不及,哪里有什么受苦之说?”不管是否真心话。何金秋大面上还是冠冕堂皇,无可指摘的。
“师兄知道么?律宗出山了!”昭华真人也不纠缠,迫不及待的说道,一面说他一面眉飞色舞:“这下就好了!律宗一出,万道俯首!这下看那杨晨小道还有那叛逆孽障还有什么好下场!”
何金秋闷声不说话。
其实,作为堂堂一派掌门,如果可以,何金秋宁愿一辈子都见不到律宗的人。因为律宗的人一出现,就意味着自己门派出了大问题。而且他们的出现,也意味着自己即将暂时失去对门派权力的掌控。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昭华真人却没有注意到他的这些微妙心思,继续欢喜的说下去:“而且,小弟前来还有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那边也动了!”昭华真人给了何金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笑了起来。
“那边也动了啊……”何金秋话语中却没有多少欢喜,意兴萧索的“砰”的一声放下手中破碗,长叹一声。
“何师兄,你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
何金秋苦笑:“那边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他们一出现,就意味着玄学界的一场腥风血雨即将到来了!也不知道,会对玄学界的局势,造成什么样的影响……若真有什么大事发生,却也是愚兄的罪过了。”
“何师兄这话小弟就不爱听了!师兄匡扶正道,摒弃邪路,何罪之有?就算真的那边闹出大事来,那也是那杨晨小道他们的罪孽,何师兄你可只有功德!”昭华真人站直了身体,全身散发着正义凛然的气息。
何金秋目光闪烁精光,神色也越发坚定:“师弟你说的没错,愚兄没有罪孽,所有的罪孽,都要怪那杨晨小道!”
说着他又轻叹一声:“希望律宗的人,在那边前面找到那个孽障吧。”
律宗毕竟是全真道自己人,包艺华落到他们手上,事情至少不会失控。
“师兄尽管放心!律宗的人,这会儿已经出发了,肯定会比那边的人快。”不料昭华真人却这样笑着安慰他:
“师兄你说巧不巧?正好金州附近,就有律宗的一个据点。正好直接从那里派人出去。看样子,这是天意要让包艺华这孽障无法逃脱啊!”
“律宗的人已经出发了?”何金秋一惊:“还没有获得老祖们许可之前,律宗就出发了?”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是啊,”昭华真人还在欢喜:“虽然程序上有点问题。但是律宗这也是维护我全真戒律一片热心肠嘛。这样的热情,应该鼓励,不然岂不是让我们全真道的忠实弟子冷了心?”
“希望如此吧……”何金秋心事重重,口中低声呢喃:难道五十年前的旧事,又要重演了么?我是否做错了什么?
“师兄说什么?”昭华真人没听清楚何金秋后面的呢喃。
“没什么。”何金秋回过神来,忙道:“愚兄是说,我们就等着好消息吧!”
“没错,我们就等着好消息吧!”昭华真人高兴的重复道。(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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