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元豆,形状饱满,倒是没有像心形之类,但是染色过后,样子十分喜人,看着更像是珠宝而不是豆子。单颗十文钱,品相好一点的,要价十五文,买的人的数量,阮白刚刚见识过。
以装饰品的价格来算,真算不上贵。
但是红元豆本身的价格……好吧,这种轻微泻药,除了便秘的人之外,是不会需要的。这年头便秘的人还不多,老百姓们大多吃素吃粗粮,体内植物纤维丰富,不容易便秘。至于富贵人家,也有更好的选择,根本用不上这种遍地都是的野草。
小青年说完,内心颇有几分忐忑地看了阮白一眼,一下子就对上从阮白大氅里探出头来的狗头。好胖的小狗!这个头是怎么回事?都能跟别的体型小一点的成年狗一样大了!
“唔呜~”胖球冲着小青年发出威胁的声音,一张毛脸呲牙咧嘴,露出几颗**牙,摆出一副很凶残的样子。
小青年:“……”
阮白拍拍狗头,摸出一根磨牙棒给它,直接把它放桌上,让它啃着玩,对叶冬说道:“这不叫骗人。”这叫包装啊!“红元豆虽然不值钱,但是这位花了时间精力,把红元豆上色,又有人喜欢,那当然值这个价钱。”
君不见现代许多半宝石,都能卖出宝石的价格?君不见只要是快好看点的石头,都能按上各种玉、晶石的名头?君不见他一盒羊油才几个钱的成本,放蝶恋花和百里坊里卖出去多少钱?
这话一出,小青年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叶冬不服,可是面对阮白的判定,他只能认了,转身对小青年憋屈地道歉:“对不住,影响你生意了。我这就跟你到摊子上说明。”
小青年也不矫情拒绝,而是顺势应了下来:“好。”刚才那一下,对他的生意肯定会造成影响。他倒是有些好奇,“你怎么发现是染色的?”他当初刻意试过,基本上不用刀子刮,普通的摩擦对豆子表层的染色没什么影响。再说,他做的是首饰,哪怕不是高档货,买回去的女子又哪会不好好爱惜?
叶冬把那手镯重新拿出来,递过去:“磕到石头上了。”
要不是阮白,他现在日子或许能过得下去,但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么好。他牢记着自己的身份,依旧时时下地,仔仔细细地观察着田地里各种农作物和草药的生长情况,已经病虫害的记录。
顺阳这边土地多砂石,他一个不小心蹲麻了站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没想到放手镯的小荷包就摔了出来,还被他顺势一脚踩了上去……
小青年仔细看了一下手镯,发现确实掐丝的银镯也有点变形:“这个放我这儿吧,我晚上帮你修好。”
叶冬到底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是要拒绝……这镯子他还挺喜欢的:“我坏了你的生意,你还帮我修镯子……”
小青年刚觉得这少年郎低着头红着脸的样子有点可爱,接着就听到叶冬说道:“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把一文不值的红云豆,卖这么贵,有点……奸商!”
最后两个字落地有声,让奸商小青年瞪了瞪眼,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手揉了揉叶冬的头顶。
此举立刻引来叶冬的强烈反弹:“干嘛!”
“喂,你打我,我就不帮你修镯子了,看你还怎么送给心上人?”小青年偏头闪了一下,嘴里面有些不是滋味。
叶冬懵懵懂懂地反问:“什么心上人?”
“这个镯子你不是买来送给心上人的?”小青年一愣,随即想到,也是啊,人家也许有姐姐妹妹呢?
叶冬把镯子重新装回荷包,递给小青年:“这是我自己的。”他看见小青年神色怪异地看着他,忍不住恼羞成怒道,“我就喜欢这种漂亮东西,不行么?我现在赚钱了,买点自己喜欢的漂亮东西,不行么?”
“行行行!当然行!”谁规定男人不能喜欢珠宝首饰了?他这个男人不还是在做珠宝首饰么?
阮白看着两人渐行渐远,回头问集市的管理员:“刚才那摊主叫什么名字?打哪儿来的?”
“那位叫潘钧,中安人氏,说是务农出身,跟着胡老板手下的一个商人亲戚出来长见识的。”
中安是个小地方,阮白这个外来户哪怕想破脑袋都没想起来在哪儿,回到家就去找舆图,愣是没找到,看到楚昊进来,招招手问:“阿昊,中安在哪儿?”
楚昊中午被放了鸽子,正满心不痛快,见状愣是不回答,走到阮白身边,把人往腿上一抱,指指自己的嘴巴,很大爷地挑眼问:“规矩呢?”
阮白笑眯眯地凑过去,贴着他的嘴唇隔靴搔痒地轻轻啃了两口,又小狗一样地舔了舔:“昊哥?”真怀念当初他只要叫一声昊哥,就什么都给给给的楚昊啊。
事实证明,楚昊还是那个被一声昊哥,叫得直接给给给的楚昊。阮白到后来都哭了,还被逼着叫昊哥,叫了之后再给给给,恶性循环简直让阮白产生会死在床上的错觉。
小伙子到底年轻啊。他就算披了个小伙子的壳子,芯子里已经老了啊。看来他以后还是悠着点装嫩,得拿出家长的威严来……
“哼……疼~”
楚昊看阮白被他轻轻按了一下腰,就酸疼地飙泪,心里面又是疼惜,又是充满男人的各种优越感,下手就轻了两分:“忍着点,帮你多按几下,不然明天不好下地。”
其实这一场持续的时间并不算太长,“才”做了两次。只是听着那一声声的昊哥,他的理智就直接崩断了弦一样,只知道抱着阮白,让他不断出他的名字。
阮白哼唧一声,把脑袋埋进枕头里,根本就懒得理他。一次直接在椅子上,一次被摁倒在桌子上,那种勉强的姿势,还被逼着叫昊哥,明明没什么的称呼,在这种场合叫出来,格外让人感到羞耻。
阮白想想还是不忿:“我只是问你个地名,你这束脩也收得太贵了。”以后不问他了!
楚昊听他的声音有点沙哑,赶紧给倒了一杯水,自己试过水温之后,才递过去:“束脩也是会涨价的。”见他慢慢把水喝完,放好杯子才回答,“中安,也算是个城,靠近岭南。问这个干嘛?”
“我今天在集市上发现了一个人。”阮白把那个叫潘钧的摊主说了一下,“唉,本来还以为能把人留下来,送去给阿清当学生,现在看来很悬啊。”从中安到顺阳要多少路费,得卖多少红豆才能赚得回来?
楚昊也是瞬间想通:“反正越泽离得近,明天你派人捎个信给越泽王,问他有没有兴趣来见见这个潘钧。”他想了想,“不过我觉得,这个潘钧是想来见你。”
“嗯?”他现在很出名了么?大老远来见他做什么?
楚昊忍不住笑了笑,凑上去亲了两口才回答:“用你的话来说,应该是来顺阳学习先进经验?”
顺阳现在在全大周都出名了。那么一个破地方,以前人们谈起来,谁不知道是边关、苦寒之地?现在边关依旧是边关,但是苦寒之地?没见顺阳出来的东西卖得都可贵可贵了么?没见那些东西还有人抢着买么?
顺阳有钱,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哪怕还比不上西京、京城、江南那种地方,但是能将一个苦寒之地都弄得有钱,这难道不值得他人学习吗?
在楚昊看来,这个潘钧应该就是一个前来学习的官员。人家还比较低调,干脆当起了小贩。至于一个官员怎么会染色又编织做首饰之类的,全大周的文武官员都有那么点兴趣爱好。
而距离顺阳不远的乐阳驿,正有一批很不低调的官员入住,带头的正是大周朝的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殿下。他们甚至带上了自己的长子,周枫。
随行的官员也是拖家带口,不仅带上了自己的老婆,还带上了自家的包子,大到二三十,小到四五岁。看着周枫,谁敢说自家孩子年纪小,吃不起这份罪来?
到乐阳驿已经挺晚了,越往西北,天气越冷。路上的积雪刚化,正是泥泞不堪的时候,太子殿下也就没勒令赶路,而是顺势在乐阳驿歇了下来。他一边给太子妃布菜,一边盯着儿子吃饭:“等明天咱们到了顺阳关就好。我让二狗做好吃的。”驿站简陋,吃食也是粗糙。乐阳驿这里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对于阮二狗的手艺,和他做过短时间同学的周小猫是领会过的,他老婆儿子也是记忆犹新,当下除了点头就是点头。
一家三口正吃着饭,周小猫突然眉头一皱,站了起来,疾走几步,推门一看,天边一片火光,不禁冷下脸,吩咐亲卫:“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