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于巨大的压力,朝臣们/老爹们不得不将建设玻璃工厂,作为一项政令公布出去,同时还预告会面向大众招聘许多工作岗位,敬请期待。
工厂什么的,老百姓们不是很明白。玻璃是好东西,他们都明白。当然,工作岗位他们更加期待!
随之而来的一项变化,又在高门大户们的眼皮子底下,暗搓搓地发生了。
御史台的言官们最近三五不时就来找阮白喝茶,顺便蹭点心,哪怕被阮白挤兑了,也脸皮厚厚地承认:“唉,你知道咱们当言官穷啊。”一边说还一边没忘记往嘴巴里塞蝴蝶酥,巴掌大的蝴蝶酥,薄如蝉翼的酥皮细细密密地一层叠着一层,上面撒着一粒粒的白砂糖,从来都是糕饼铺最早卖完的品种之一。
阮白看着他的胖脸:“呵呵。”
胖言官捂脸道:“这是虚胖,虚胖!”
阮白懒得理这个胖子,连他们家四只胖子一只胖爪子的可爱都没有:“说吧,什么事情?”
胖言官正了正脸色,才道:“最近坊市内出现了几个作坊,是不是你做的?”
“嗯。”阮白很干脆地承认了,“有什么问题吗?”
早前他就通过物业,给一些家庭妇女分发一些手工活,大部分都是他名下店铺的包装盒之类的小东西。
现在天气寒冷。京城的冬天虽然比起顺阳关来,简直不值一提,但是距离温暖如春什么的还差得远。
最近一段时间,各个店铺的销量都有一个大的飞跃,但是交上来的手工活的数量却没有明显的改变。并不是接活的人不差钱,而是寒冷的天气让他们的手指僵硬,往往得耗费比平时更多的时间,才能做好同样的活。
现在火炕已经普及了不假。但是日子依旧过得精打细算的老百姓们,可不会整天烧炕。
阮白知道后,就在物业边上买下一两间屋子,稍微改造一下后,就能让在一个坊市内接活的人集中过来干活。烧炕的热量也没浪费,对着大街的门脸改成卖盒饭,菜色多,比自己开伙还便宜,非常受人欢迎。尤其是那些原本的闲汉,现在做物管的小伙们,还有一些单身汉和手艺不佳的家庭们。
虽说是出门干活,可是就距离家里几步路,人家还供暖,多好。
对阮白来说,这只是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京城的房价是贵,但是平民区的房价能贵到哪里去?更何况,他也没买多大屋子。更何况,按照盒饭店的销量,房子钱和供暖的钱很快就能赚回来。
胖言官正在纠结:“也没说什么不好。”在百姓中,这项措施简直深受好评,只是他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一时间却说不上来。
阮白倒是想起事情了,他从柜子里拿了一盒子点心,往胖言官手里一塞:“带回去给大家分分。”他好歹在御史台也轮过岗,知道很多言官是真的很不错。
言官是个容易得罪人,还没什么油水的岗位。但是这不意味着他们的薪俸就真的低得可怜。很多言官日子过得清贫的原因,是因为他们会时不时接济一些苦难的老百姓。
阮白心里面有方案能改变这个现状,但是饭得一口一口吃。大周这个庞大的机器已经生锈了太久,得一个齿轮一个齿轮的精心护理,才能保证在不远的将来能够飞速运转。他现在所能做的,只是推动慈善事业的发展,将更多的困难人群能够纳入机构中来,而不是依靠这些言官们的付出。
胖言官也不客气,还打开盖子,看到里面满满当当各种酥饼、肉、糖,没出息地吸了吸口水。
阮白微微皱了皱眉头,缓缓开口:“事实上,我有一个想法,或者说是计划。”
胖言官赶紧正襟危坐,连糕饼盒子都盖好了放在一边。
“在作坊里做工的,都是女人。她们出来做工之后,家里的孩子就没人带。我下一步打算,建立一个托儿所。”
胖言官问道:“托儿所,是把白天没家人照料的孩子,代为照料的地方吗?”
阮白点头:“不错。根据孩子的性别年龄,托儿所可以分成几个班级,小一点的就是带他们做游戏,大一点的可以教他们认一些字。”
胖言官苦笑一声:“阮大人,普通百姓家根本就上不起托儿所的。据我所知,自从您的作坊建立之后,这些人家里就是大孩子带着小孩子。家里没大孩子的,就托给其别家的大孩子带。”
阮白叹了口气,苦笑:“还是得等人们变得更加有钱才行啊。”连人们的温饱都还没解决的时候,就谈教育,果然他还是太甜了。
这个话题就此搁置,胖言官却在回去后,把这个计划写在自己的日记里。他当官的年头已经不短了。他们这些当言官的,多半都是看着京城,看着整个大周,一点点变成一滩死水。
大周就像是个垂暮的老人,他曾经朝气蓬勃过,也曾经高大强壮,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各种病症找了上来,有些治好了,有些却一直在那儿。到现在,这个巨人也老了,身上全都是沉疴旧疾,谁都知道,却谁都治不了。
然而这一切,却伴随着这个少年的到来,得到了极大的改变。他似乎看到这滩死水重新注入了新的水源,看到这个巨人重新焕发出活力。
胖言官看着日记上的文字,嘴上叹气,脸上却带着笑容。年轻人的想法总是大胆而激进,他们这些老头子也不能被甩下太多啊!
哦,不对,他们也没有很老,还正当壮年!
而阮白却在当晚把托儿所的计划放进档案袋里,重新拿起另外一份档案袋,抽出写好的计划书。
跟随在侧的小忠,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作为楚昊的长随,小忠自然也不是一般的下人。事实上,以小忠的能力完全可以做一个外务管事。当然,他的年纪还轻,做事方面还有些毛糙的地方。最近的一个例子,就是对阮白这位二少爷的错误判断。
而伴随着相处时间的拉长,小忠虽然在不断修正对二少爷的认识,却发现自己的判断永远都赶不上二少爷的各种变化。
要是用小忠内心的话来说,能在短短几个月内,把整个京城都搅得天翻地覆的二少爷还是人吗?京城都多少年没怎么变过了,可是二少爷才来多久啊?哦,他这是为二少爷感到骄傲,绝对不是非议。
只是身为二少爷的长随,他压力好大有木有!二少爷的身边迫切需要的是一个书童,而不是他这么个半吊子啊!
至于世子爷的书童,全都在西京,代替常年在外的世子爷,处理各种问题。
阮白大概也感受到了一点小忠崩溃的内心,在重新整理了一遍计划书之后,他才抬头对小忠说道:“有空帮我选几个人,能在书房伺候的。”
“是,二少爷!”
这样的一句回答,已经成为平西王府下人们的标准格式。在阮白刚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们哪怕嘴上不说,心里面也会暗自质疑阮白的各种命令。然而现在,他们已经不会了。
他们王府的二少爷,实际上是个和世子爷一样的怪物。年龄什么的,根本就不能限制他们。不需要质疑他们的任何决定,因为身为一个鱼唇的凡人,他们永远跟不上怪物们的想法,也永远无法理解他们的思路。
在京城被大雪覆盖,朝野都以为今年能就这样完美收官的时候,所有人都发现,京城又多了一样东西。
而改变,最初是从物业那儿的邮购单子,变成册子开始的。
能邮购的商品数量和种类明显变多了,除了一些日用品之外,很多商家也把自己的商品挂在了上面。头一个便是蝶恋花的羊毛线。相对于成品的高昂价格,羊毛线简直便宜。对于做了一年手工活的女人们,如果家庭负担没有那么重的话,她们非常乐意为即将到来的新年添上一点暖意。
然后,驿站门口多了三辆马车,每天都会从京城前往京畿的各个地方,当天往返。具体前往哪个地方,驿站门口的售票点处写得很清楚。想去那个地方的人,可以提前买票,比自己过去要便宜、安全,而且舒适温暖。
和原本属于阮白的时代其实差不多,在大周的京城,其实也有许多“京漂”。不过地域的跨度并没有那么大,他们通常都来自于京畿地区。每年过年,他们必然是要返乡和家人一起度过的。
身上带着许多行李,没有问题,可以买行李票。其实当真正坐上马车后就会很容易发现,其实伴随出行的,远远不止这么三辆马车,还有更多的马车或者是牛车驴车,运送着大量的包裹和物品。
这是在阮白的撺掇下,由户部主持的一项投资,目前只是覆盖京畿地区。现在还算是试运行,能够赚钱。钱不多,但是足够贴补驿站的一些运营费用。
其实驿站看着这样,还是挺费钱的。单单是每年马匹的损耗,就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很多家里距离京城很远的官员,甚至还充满希望地敦促户部:“什么时候能有直接从京城到我老家的马车?”
户部官员们掏出算盘:“你先说说你家在哪儿?咱们先算一下成本?”
平西王府的书房内,阮白在摊开的舆图上,将京城和西京之间用手指画了一条线。难道今年他一个人过年吗?他家媳妇儿这是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