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四更转念寻找的时候,忽然间,他就在窥视的小孔里的眼前,突地一大团黑色卷曲的毛发。
在这刹那间,四更一时还,还没弄明白,眼前这一簇黝黑卷曲的毛毛,究竟是什么东西?
接下来,那丛黑卷毛在往下缓缓移动,原来在窗口上面的白皑皑的女人胸脯,出现在四更的视线里,肌肤如绸缎一样滑腻,双峰似笋尖一般翘挺。
四更这个时候,终于警醒到——
——房间里的裸女,并没有消失;而是她就贴在窗前,正缓缓的蹲了下来,她本来是腹部贴着窥洞,现在她已俯身下来,将一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儿,凑向空洞另一面的四更!
照此而论,先前出现在四更眼前的,是那女人双腿间下阴处的体毛。
四更这时正好与那女鬼打了个照面!
与此同时,血鸢尾也一个自己做梦也见不到骇人情景——
她从四更身边的“二号”新洞,她第一眼,就一个人头!
女人的头。
她感觉那女人头的眉目五官,好像还有点面熟,到底是谁呢?血鸢尾一着急,就偏偏想不起来。
不是血鸢尾健忘,而是那颗女人的头,是倒立过来的。
——女人的头,是头顶朝下,嘴额向上,是倒反过来的。
可以来,这倒过来的女人头,五官算是极好漂亮的;不过,一旦如此倒转过来,眉眼鼻嘴耳,全都变了形,即使再漂亮,会觉得诡异。
这还不算,那女人的人头,翻了眼珠子,白的多,黑的少,正在对着新窥孔,恶狠狠阴森森瞪着血鸢尾!
血鸢尾从未想过,自己竟会突然样一张倒转的鬼脸,还有这么一只翻白的鬼眼。
然后她又发现一件令她更加震骇的事情——
——与她倒眼对视的女人头,竟然是悬空的!
那颗女人头,倒转过来的头顶和垂直长发,井没有抵及地面,而是浮在平空在窥洞里,瞪着自己死瞧,一团血浆,正爬过女人头的下颊,又越过嘴,再浸过鼻孔,再往眼眶窝里流灌,最后顺着黑发,往地下滴落。
血鸢尾被这个悬浮半空的血女人头,已经吓得呆住了。
三个人,事物都完全不一样,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房间的主人花牡丹姑娘,究竟去了哪里?“天蛊娘娘”上官腰舞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进来的?那流血的女人头,又属于谁的?
三个人缩在窗户下的墙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这时候,大地昏黑一片,山谷外那边,忽然传来几声猿啼,其声凄厉无比;接着楼下几个闷哑的异响,有人大叫一声,然后,大门“呼啦”一声,像被人猛然推开;接着下来,一阵急风,房间里的灯,一晃而灭。
楼上的长廊,一片黑暗,还有一片死寂。
第十个黑夜来了。
真的来了。
黑带着夜,以全胜姿态登场;夜伴着黑,以全盛姿势降临。今晚的夜色,格外的黑,好像已可以听到死神的鼾息。
黑暗的夜空,好像有无数只精灵在哭泣,响自天边。
四更用手捂着胸,听着自数着己的心跳。
——只有听到自己的心跳,至少,感觉自己的心还在跳,才会感觉自己仍然活着,至少,死神,还不算站得太近。
他尝试叫了一声:“小尾巴。”
没有人应声。
四更心里一慌,又叫道:“大姑娘。”
冷若颜在不远处的墙角黑暗里,低低的“嗯”了一声。
四更这才放下了半个心,问道:“小尾巴人呢?”
“我在你身后,”只听血鸢尾不耐烦地答道:“叫什么叫?跟叫魂似的!”
四更也有点生气,埋怨道:“刚才叫你,你个大胸婆姨又不应声,给吓得变成哑巴了吧!”
血鸢尾恼火道:“这长廊里黑里咕咚的,你这个样大呼小叫,不是暴露了方位给敌人可乘之机了吗?”
好脾气的冷若颜,怕血鸢尾话说得太冲,伤了彼此的和气,急忙补加了几句圆场:“我家爷教过我们四姐妹,遇到危险和强敌,需得提防,最好藏匿形迹,噤声隐身,静观其变,才是上策,所以我们最好不出声,别讲话。”
四更顶嘴道:“既然是这样,大姑娘你刚刚又搭理我,这不是违反了你家冷爷的教诲了吗!”
冷若颜道:“我不知四更大人你有什么事,只好小声的答应,算不上什么违反,你莫欺负我。”
“还是大姑娘对我好,明知危险,还冒险应我,必是怕我担心,不像某个巨胸女,凶巴巴的,小心嫁不出去……”四更调侃逗趣了几句,没听听到“对手”兼“对口”的血鸢尾应战,正自奇怪这丫头怎么突然改性了还是被人毒哑了?一旁的血鸢尾突然在黑暗里的尖声道:“我想起来了!”
四更被她的尖叫声吓了一跳:“吓死本宝宝了!你想起个啥?!”
血鸢尾音调恐怖的道:“我想起那个流血女人头是谁了?”
四更干咽了一口吐沫,冷若颜小声的问:“是……是谁的头……”
黑暗里的血鸢尾,颤声道:“虞美人!”
四更有些怕怕的道:“真……真的是虞美人表妹那个标致姑娘娘的头吗?小尾巴,你……你不会吧?”
血鸢尾原本就瞧四更不上,又见他屡屡出口不逊,就冷冷地道:“哪个让你叫我‘小尾巴’?除了李相爷舟大哥冷爷和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还有墨小黑小师父,叫本姑娘‘小尾巴’的,不超过十个人,你又算老几,我不唤你‘小豆丁’,你倒来打趣本姑娘来了?!”
四更讨了一个没趣,刚才的慌怕之意,便消减了七成,先下的忿恨之气,却是升腾了五分,他“嘿”声道:
“呵呵!嘿嘿!好好!你们是李相爷身边的人,有相爷这尊大佬给罩着,身后又是大把大把的帮手,我四更无名无姓无权无势又无人,哪敢招惹您血鸢尾姑娘的霉头,我认怂就是了!”
血鸢尾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刺头,一听四更含枪带棒的话里有话,当即反唇相讥:“呦!这是从哪儿说起啊?您四更大人可是朝廷诰命的九品武官,我一个江湖弱女子,可开罪不起,刚才的话,大人您就权当民女放屁好了!”
四更一听对方话中讽刺意味十足,他在“玉司马”豪门长大,于“西洋”贵族学院读书有成,投军从戎期间,更得左相李纲“镇西大将军”赵轻侯等多个王宫大佬暗中关照,一十三年来,顺风顺水,他几时何尝受过这个冷遇和窝囊气,一时少年劣性牵扯而起,他就要拣最难听的恶言脏话耍泼还口——
忽然,就听冷若颜低声叱道:“你们快听。”
另外两人停止恶语相伤,凝神细听,却是什么声音也没有。
二人人都是以为好脾气的冷若颜要打圆场,故意岔开二人的注意力,两人正待又重拾话题继续开骂,但又遭到冷若颜低声喝止:“别闹了,你们仔细听!”
这下,四更跟血鸢尾,都听出来了黑暗里冷若颜的语音,相当之紧张。
是以,两人都不敢再造次,他们立刻倾耳细听。
初听不觉,细聆确实是有一点点声响——
——悉簌悉簌悉簌悉簌悉簌……
三个人里,谁都辨别不出,那究竟是什么声音。黑暗里,大家都狐疑百生,惊疑不定。
冷若颜低声道:“好像是一根‘响尾蛇’,正婉蜒滑上楼梯……”
血鸢尾沉声道:“不,好像是一条变色蜥蜴,爬上了楼梯扶手……”
四更小声道:“你们说的都不对,好像是大群海藻,正在走廊里摸索牵扯……”
三个人各执一词,那究竟是什么怪东西?
好脾气的冷若颜不知道。
坏脾气的血鸢尾也不知道。
臭脾气的四更更是完全不知道。
然而,他们都知道一件事:这“怪东西”,正在摸索着攀爬着,翻滚着跳跃着甚至是在蠕动着挣扎着,正在楼下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渐渐逼了上来。
而且,是向他们三人所处的位置,渐渐逼近。
三个人,不禁面面相觑,相顾失色。
——不过,由于长廊里,光线太黑暗了,彼此都对方受到惊吓后的难。
大家该怎么办?他们都不知怎么办才好。
如果往后退,那是牡丹姑娘的房间,那里面可能有一只**唱歌的女鬼,可能还有一个血人头悬浮怪物,正在等着他们;
若是要往前走,那便一定会跟这正往上傲慢爬行的一个或多个甚至成群的“怪东西”,迎面遭遇个正着!
倒底如何是好?
大家越急越束手无策,越没办法越急——
这时,大家已经感觉到,那“怪东西”虽然爬行进行得极缓慢极艰难,也极迟疑小心,但已完全上到了楼梯,似乎站在楼梯口,怔住了一会儿,然后,它徐徐扭转身子,向他们三个人这儿,渐渐的迫近。
长廊的漆黑尽头,突然有了一点光亮!
走廊里的烛火,都被那股“妖风”灭了,楼下也无人点灯,那点光亮又从何而来?
四更很快确定一点,那束锥光,自天上来。
那是月亮的颜色。
月亮本已出来很久了,但给一团浓云给包围了,现在挣出一点儿亮角来,自屋顶木板空罐透进来的光芒,也只是那么一点点而已。
对于三人来说,只那么一点点,那也就足够了。
毕竟,三个人都非平常泛泛之辈,一点点微弱的月色,就已足能令他们勉强辨识事物。
——从那“怪东西”扭身的动作来以断定对方是个“人”,而不是禽兽虫以妖怪,或是鬼魅了,何况,从柔细腰身来判别,来的还是一位有着杨柳小蛮腰的女子。
这个发现,最是让他们大为放心,只要是同类的人,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可怕。
冷若颜想要出声招呼,四更连忙出声制止道:“大姑娘……若颜姐,你怎么知道那东西……是……是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