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看在作者天天熬夜以命写文的份上支持正版,感谢谅解!明锦城又等了片刻,耳听齐氏洪亮连贯的数落声音依旧中气十足,心下也有些暗笑——营里那些骂阵的兵士若有这样的声音也不错。
再沉了沉,忽然冒出个别的念头:“荀二,还是你觉得这家子里有什么内情?不是说齐家的这位庶出姑母是再嫁给一个六品还是七品的小官?当中是有什么要紧的关节?”
“恩。”又是一声敷衍的应声。
“行了,难不成是看上人家了?”明锦城顺口调侃之余,心下其实是不信的。就荀澈那个眼高于顶的模样,素来便是公主帝姬也不大放在眼里,今日这个俞家的姑娘就是转弯时候撞了一下,话都没说上三句,还能当真动什么念头不成。
然而,这一次荀澈却没再应声。
与此同时,影壁另一厢的热闹眼看就要升级了。
吵吵闹闹又骂又说的这半天,齐氏纵然仍然有中气却也不免口干舌燥了,而俞菱心始终稳稳静着不言不语,丝毫没有流『露』出如何恐惧惊慌的样子,自然更没有半分要让步的打算。
而这个时候的天『色』终于渐渐转暗,又有那么两三家的客人预备告辞离开昌德伯府,回去俞家调车的赵良似乎也应该快要到了。齐氏能说的言语已经尽皆说了,仍旧全然没有效果,最终咬牙喝道:“我就不信,今日连个不孝女也治不得!鲁嬷嬷,带菱姐儿上车!”
齐氏身边一共是一个嬷嬷,两个丫鬟,论人数也不算比俞菱心这边强上太多,但胜在这个气势汹汹的架势,看体格似乎也要粗壮些。
“这也算——不让须眉了?”影壁后的明锦城虽是见惯沙场征战,面对眼前的场景也有些愕然。晋国公府明家自然后宅也有各种斗争冲突,但那样的家宅斗争大家都是面子上和和气气,话里话外飞刀子,引经据典含沙『射』影的精致无比,哪里会这样谈不拢就又吵又骂,再上手强拉的阵仗?
荀澈还是没有说话,因着面向影壁,明锦城也瞧不见他究竟神情如何,唯一能看见的就是荀澈沉默之间脚步微转,碾碎了一丛芳草也全然不觉。
这时忽听“啪啪啪!”连珠一般几声清脆至极的巴掌声在院子里响起,随即便静了一瞬,再下一刻重又爆发出混『乱』的叫骂与撕扯声音。
到了这个地步,莫说几步之外的影壁之后,将要到二门上那些还没登车的客人,还有那些在周围支应伺候的齐家仆『妇』丫鬟,几乎都纷纷赶了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了?不是三姑『奶』『奶』与俞家姑娘说话么?怎么就闹成这样了?
趁着多人过来凑热闹的这一阵子混『乱』,明锦城索『性』也直接拉了荀澈:“出去看一眼罢。”
这次荀澈终于从善如流了,甚至步子比明锦城还快些,三两步绕到跟前,便见小花园里果然是上了手,只不过吃亏的居然还是齐氏身边的丫鬟婆子,人人脸上都有巴掌印。
自然的,霜叶和甘『露』也被拉扯了几下,俞菱心倒是还好些,站在两个丫鬟身后,明丽清艳的脸庞上竟有几分刚烈的决绝,大约是抱着要与齐氏当众撕破脸的决心了。
“咳,寇太太。”荀澈径直又上前了两步,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但忽然从影壁后头出来这样身份的年轻男子,丫鬟婆子,甚至连齐氏的情绪都忽然顿了一下。
有这样一个缓颊之机,霜叶和甘『露』立刻脱身后退,还是一左一右想要护着俞菱心的架势。
众人之中,大约唯一对忽然见到荀澈不算真正的意外就只有俞菱心了。
刚才扫见他长衫一角的时候,她心里很是『乱』了一刻。
上辈子她嫁到文安侯府的时候,荀澈已经是中毒卧病到了回天乏术的时候。太医院倾尽所有,也不过又多了三年寿数。
那样短短的三年夫妻缘分,俞菱心也不知道自己与荀澈那样有名无实的姻缘里算是有情还是无情。
可是此刻再见到他走出来,她忽然又莫名的心安了,都没觉得被荀澈瞧见自己与齐氏这样一场狼狈争端是什么难堪的事情。
甚至是顺理成章地,随着众人的目光一同望向他——这样子年少康健,玉树临风的荀澈,她上辈子都没见过的。
俞菱心的心绪起伏之间,齐氏那边已经是尴尬非常了。虽说和离之事也不能改变她与俞菱心的母女关系,但从礼法而论,她这位寇太太在齐家大骂俞家姑娘,多少还是有些不太妥当的。
若是没人看见也就罢了,旁人大多也不愿意管这样微妙的闲事,但猛然遇见一位转折亲家的晚辈,身份又尊贵,不好胡『乱』呵斥,齐氏就有些难以应对。
荀澈倒是恍然不觉,俊秀面孔上只是一派闲逸微笑,好似刚才看见不是一场难堪至极的撕扯,而是一场寻常的茶会花会一般:”寇太太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齐氏更是噎住,不由扫了一眼此刻不言不语的俞菱心,心里简直是好似吞了块石头一样全然梗住——今日到底了是怎么了?素来那样柔顺、稍微发作几句就服软的女儿忽然硬气得好像陌生人,过路的亲家子侄见着这样情形居然也不是远远避开,还……还当面问到脸上来?
这现在的小一辈,都是要造反了吗?
只是齐氏脾气虽然急风骤雨一样来的快,转脑筋想法子却没有同样速度的急智。
尴尬的几息之后,还是齐氏身边的鲁嬷嬷陪笑上前:”叫世子爷笑话了。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大姑娘这头马车坏了,我家太太好心要送姑娘回家去。母女两个说话急了些,都是家里的话,那个,还是不耽误世子爷功夫……“
”霜叶。“俞菱心立时斥道,“听着那婆子说话!”
霜叶也是惊魂稍定,很快就回神过来,同样带了气,清脆的声音便如爆豆子一般:“这位寇家妈妈真是会说笑话,我们姑娘的车马虽有些不便,但也打发人回府调车了。寇家太太这个顺路的车马虽是好意,我们姑娘也是不敢领了。您这里拉扯的力气倒真是豪迈,知道的是强拉着我们俞家大姑娘上您寇家的顺路马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绑票呢!”
齐氏登时脸上一白,随即又涨红起来:“你这贱婢!”
“寇太太,”眼看齐氏似乎竟有亲自上前动手的意思,荀澈再次上前半步,声音仍旧不疾不徐,”您不查查自己的车马么?“
这话音还没落地,一个青衣小厮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向着鲁嬷嬷禀道:”嬷嬷,咱们的马车……轴断了!“
八月初五,正好是俞伯晟休沐的日子。俞菱心刚到东篱居去给老太太请安,就看到管事娘子俞福家的正引着苏氏的嫂子苏太太进门。
既然在院子里遇见,就顺便打个招呼:“苏舅母好。”
这位苏太太是苏氏兄长苏原的续弦,年纪只比苏氏大一岁,容貌十分俏丽,一双丹凤眼很有些过于灵活,看见俞菱心时先是眼睛一亮,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才赞叹道:“大姑娘出落得真是水灵!”
俞菱心前世里就不大喜欢这位苏舅母,总觉得她看人的时候嘴里虽然说话热络,但眼神总是像是看东西,上上下下的打量就跟估价一样,哪怕对苏氏和俞芸心也未必能好到哪里去。
此时她稍微转念之间,就想起苏太太是姓朱的,也就是朱贵妃娘家,承恩公府的旁支,再看苏太太的时候,心里便再多了一层提防:“您客气了。”
说话间往正房里进去,俞老太太还是与平时一样坐在炕上,苏氏和俞芸心也已经到了,只是苏氏的衣衫打扮里少了三分鲜亮,换成了颜『色』稍淡的藕『色』长裳,低眉顺眼的越发显得柔和。而俞芸心也是紧紧靠在自己母亲身边,没有过去再怎么依着老太太。
苏太太自然是要先给俞老太太见礼,一番寒暄落座之后才向俞芸心笑道:“刚刚院子里遇见大姑娘,只说大姑娘如今越长越漂亮,再看芸姐儿,也是小美人儿了。真是好一对姐妹花,还是亲家老太太您真会调理孙女儿!”
这奉承话实在说的热络至极,虽然俞家在场众人心里都有点尴尬,但场面上还是好听的。
尤其俞老太太,即便此刻对苏氏和苏家人都没多少好感,但俞芸心还亲孙女,听苏太太这样称赞也是高兴的:“亲家太太客气了。这也是许久不见了,府上可还安好?今日怎么没带薇姐儿过来?”
苏含薇是苏太太的女儿,与俞芸心同岁,平日里表姐妹之间也很要好。苏太太忙笑道:“托老太太的福,我们府上倒是都好。原说是要带着薇姐儿今日一同过来的。但实在是不巧的很,闺学里头刚好来了一位颜夫子,只得这半日的功夫,讲一堂便走。我那薇丫头近来也是入了『迷』了,爱诗词爱的不行,非要去听,就央着我说给老太太和姑姑陪个不是,她改日再来给老太太请安。”
原本也没什么精神的俞芸心登时便坐直了,连声音都有些激动了起来:“舅母说的可是文渊书院的言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