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龙椅之上的朱慈烺眺望着北方,眼神格外的迷离。
自己的两个兄弟都去了北方,一个跟多铎鏖战,维持着山东的战局,一个去了西北,说服李自成。
唯独自己,每日里深坐在宫中,这让他有一种笼中鸟一般的感觉。
人或许不渴望权利,但是却渴望自己掌握属于自己的命运。
而此时南京的朱慈烺恰恰有一种命运不被自己掌握的感觉。
“陛下,大将军求见。”曹化淳在朱慈烺耳边低声说道。
“哦?”朱慈烺回神,让自己的神色变得更加的恭谨一些道:“请大将军进来吧。”
“是。”
徐梁迈步进入宫殿。
“臣徐梁拜见陛下!”不论身份如何,徐梁一如既往的保持着对帝王的尊敬。
“哦,大将军来了。”朱慈烺起身,表示出足够的尊敬,然后摆摆手示意手下的小太监搬了把椅子。
“爱卿,今日不在大都府府处理军务,来朕这乾清宫所为何事?”朱慈烺依然仿佛昔日那个刚逃出京城一般的孩子一样问道。
“军校的事情的准备完毕,各地方势力整编进行的也很顺利,臣恳请替陛下北征,解决北方的战事。”徐梁道。
“大将军你去北疆,那么军务怎么办?”朱慈烺有些担忧道。
“这天下终究是陛下的,臣不在,军务自然要交还陛下。”徐梁笑道:“臣说过,要帮陛下打下个太平世界,还我大明锦绣河山。”
“徐卿,朕并未想……”朱慈烺以为徐梁听到了风声,有些紧张道。
曹化淳看到陛下竟然在臣子面前失态,面色微微一变,但是碍于徐梁在前,却并未说什么。
“陛下,不管怎么想,事实确实如此,臣在南京一天,外面的风言风语便不会断绝,唯有臣去北疆,解决纷争,才能最好证明臣的清白。臣不在的日子里,军务还请陛下收回。”徐梁恭声道。
朱慈烺有些紧张的看向曹化淳,他不知道徐梁是否在考验他,有些犹豫。
曹化淳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朱慈烺这才放下心来,“那朕等大将军凯旋归来。”
……
太原战场。
“再放!”
李自成军在下军令,又是千支箭簇射出。
作为质子,朱慈炯有幸参与李自成与吴三桂之间这场大战的观众。
不同于徐梁手下队伍的炮火连天,万箭齐发绝对是冷兵器时代能够给人带来做强悍的威慑。
朱慈炯丝毫不避讳,此时此刻他见到了人生中最为壮观的一幕。
只见那李自成大军抛射箭矢的同时,夏相国终于露出了獠牙,一声令下,在后军之后抛射出起码一万支箭矢。
箭矢射向对方如下雨爆下,而对方的箭矢则如同蝗灾中的蝗潮一
般,遮蔽了眼前的整个天空,打眼望去,黑压压的看不到尽头。
哪怕是自以为自己已经长大,心里素质非常好的朱慈炯,看到这震撼到令人心慌的场景,也不由的咽了口唾沫,双腿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而身体更是冰凉。
“保护陛下!”
李自成手下的亲卫大喊一声,立刻附近有十几名顺军举起盾牌,用手中的盾牌将李自成和朱慈炯给层层保护起来。
在片刻的沉寂之后,顺军大营南墙附近响起了盾牌撞击盾牌,箭簇撞击盾牌的声音。
“铿锵!铿锵!”
“笃笃笃笃——”
那密集至仿佛倾盆暴雨敲打窗户的声响,时而又有雷鸣般的碰撞声,吓得李自成抿着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这并不丢脸。
双方一交手就不管对手死活,也不管自己人死活,拼劲力气去压制对方,着实慑人。
朱慈炯第一次亲临这种方式作战的现场,第一次体会那种绝望,就仿佛人面对着波涛汹涌的潮水一般,个人的力量,在这种堪称灭顶般的灾难面前实在是显得太微不足道。
这一阵箭雨,足足“下”了有好一会工夫。
战场上也倒下一片又一片的尸体。
李自成尽管在努力积蓄力量,但是他们的弓箭打造出来的弓箭,比起占据了北方的满清还是差了太多。
初步估算,李自成的弓弩手损失惨重,而营外的那一万名关宁军的长弓手,绝不止射出了一支箭,至少每人也得射出三四箭,甚至是五箭以上。
这意味着,关宁军在顺营的顺军头顶上,在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内,宣泄了整整五万支箭矢。
甚至还要多。
整个顺营南营墙,一片死寂。
所有的顺军都躲在掩体与盾牌下,不敢轻易冒头。
关宁军的人海攻势,在此刻得到最充分的体现。
在顺营外头,关宁军的主将夏相国终于下令停止了射击。
倒不是说他有意放水,更不是关宁军的箭矢告罄,原因只在于那一万名长弓手每人坚持着射完了五箭后。早已手臂酸麻。
古人云,箭不过三,一是说在对军之时,三发箭矢之后,地方的士兵就已经冲到了近前,在放箭已经没有了用处,另外一个原因则是一般的弓箭手射出三箭之后,已经没有了继续射箭的力量。
关宁军能够射出五箭,可见吴三桂在平日的训练中强大比一般的军队要大很多。
不出意外的话,那一万长弓手短时间内至少有大半人暂时失去了射箭的体能,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恢复。
但在关宁军主将夏相国看来,这是值得的,因为顺利的话。这一万名关宁军长弓手的五波万箭齐发,将让顺营内的顺军们伤亡惨重。
为此,夏相国不惜叫那五千关宁军的步兵陪葬。
但是眼下的结果,并没有让夏相国感觉多少满意,因为,他感觉从顺营营墙方向传来的,那些顺军的惨叫声,并没有达到他预期的数量。
“被看穿了吗?”
嘀咕了一声,夏相国皱眉望着那一片死寂的顺营,心中不禁有些失望。
“第二队。进攻!”
随着夏相国一声令下,关宁军中又出动了整整一营五千名步兵,朝着顺营发动了冲锋。
不可否认,刚才那阵万箭齐发的箭雨,效果的确堪称绝佳,这不,明明关宁军的第二支步兵队已冲上了顺营弓手的射程范围内,却也没有顺军的弓手们举弓放箭。
相信那些顺军们,此刻还未从方才那阵气势磅礴的箭雨中回过神来。
的确,此刻顺营营墙上。所有的顺军仍躲在盾牌下,整个人缩成一团,只见在营墙上,所有的盾兵都将盾牌举在头顶。与周围的盾兵一同保护着战友,使得一瞧望去,整个顺营营墙仿佛就是一堵盾墙,只不过面向的却是上空而已。
“咣当——”
一面盾牌掉落在地,顺军大将刘体纯推开一具压在自己身上的士卒尸体,站起身来。
刘体纯望向那具尸体的眼神不禁有些遗憾与悲伤。因为该名大顺盾兵的运气实在不够好,有一支箭矢穿透了盾牌与盾牌之间的空隙,射入了他的脖子。
可即便如此,那名顺军仍旧坚持着高举盾牌,保护着刘体纯,一直到关宁军的齐射结束,一直到他咽气。
『=这就是我震山营的士卒!
刘体纯由衷地感到一阵强烈的自豪,他蹲下身,伸手轻轻使那名牺牲的士卒合眼,旋即拿起了后者掉落的盾牌,左臂穿过盾牌内测的臂带,举盾又站了起来。
“关宁军的第二波攻势已至,全军迎击!”
在他一声令下,便见那一片死寂的营墙上,那些盾兵们纷纷站了起来,与他们所保护的弓弩手们一起站了起来。
但也有些一些盾兵,仍旧保持着单膝跪地、高举盾牌的姿势,一动不动。
“喂,喂喂?”
一名大顺弓手推了推身边那一动不动的盾兵,却见后者身形一晃,咣当一声连带着盾牌倒在地上。
“喂,兄弟……”
那名弓手面色大惊,仔细观瞧,这才发现,有一支箭矢射穿了铁盾,射入了这名盾兵的后颅。
弓手张了张嘴,眼眶不禁有些泛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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