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夜了。
林间小路里,响着零落的蹄声,萧风瑟瑟,少女跳下了犀牛,面前是一个山洞。
“快,把你师父扶进去。”
安苍天将游休扶下,跟着少女进了山洞,门外落下来一条龙,龙上跳下一个人,然后龙飞走了。
龙上跳下来的那少年走进山洞,先叫一声姐姐,“我去无虞城看过了,城池被破,无虞国大王以身殉城,百姓被杀无数,不过情况有点古怪。”
游休痛哭失声:“我只恨在这山洞里,看不到天!不能对天而哭呀!”
跌足捶胸,游休:“完了,全完了,国没了,王死了,纵横天下的弟子们也都死在了蛮营,我游休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少女:“纵横派能说善剑,留得一口气,还怕没有富贵?”
安苍天道:“姑娘,纵横派之愿,不过天下太平,所谓富贵,不过是为君王办事的附赠品而已。”
游休的身体瑟瑟发抖,苍天连忙跪到跟前:“师父!”
“苍天,箭上有毒,那个诅咒促使毒发,为师没救了!”
安苍天哭倒在游休的身上:“师父!”
“混帐!做纵横的,什么时候都要沉稳如山,哪有这般哭哭啼啼,师父是没有日子了,你,必须把重要的事情做下去。”
说完,游休掉头看看少女:“事起仓促,还未能请教姑娘大名。”
“老先生有礼,小女子飞袖,这是我三弟金飞龙。”
“老夫冒昧,姑娘可否暂时回避。”
当少女和金飞龙出去后,游休一把将安苍天拉到面前:“苍天,为师时日不多,下面的话,你一定要铭记!”
安苍天使劲的点头:“师父你说。”
“苍天,蛮邦受子贡国驱使,进攻我国,目的是无虞国内藏着的东西,那东西实际上与先代文明有关。”
“什么?就是师父不时提到的,不知多少个时代以前的先代文明?”
“是的,那个文明距离现在不知道多少年,我们现在的世界,是经历了大灾难之后的,在那个文明里存在的东西,几乎没有留下,但是,我纵横派的先辈,曾经寻找到先代文明的遗迹,怕被人利用而将他隐藏起来,并把线索世代相传。”
“为什么不将他公开给世人呢?”
“那是因为,先代文明的那些记载,产物,都非常的厉害,有各种知识,武器,学说等等,如今大陆纷乱,谁掌握了他,都会将之用于战争,威力如此强大的诸多武器和知识,用于战争,必然生灵涂炭,纵横派的己任,就是让大陆和平,最终统一,当和平来临的时候,才能把这些东西交给世人。”
“使大陆统一?谁有那个能力?”
“苍天,知道为何,为师给你取名叫安苍天吗?我纵横派最高的荣誉,不是纵横武士,在纵横武士之上,还有一个名字,叫做苍天,你要精研我纵横派的辩论和剑术,奔走各国,促成统一,这是历代先辈都没能做到的事,我寄希望于你,去吧,一定要成为苍天的行者。”
安苍天:“我?师父都没能做到,我又如何做到,要怎么做?”
“苍天啊,传说中的苍天,比起纵横武士更加了得,论剑术,万箭齐发他也能避过,任何剑势他都能洞悉,这是为师没能做到的,你只有自己从纵横派的学说里去领悟,论说辩之能,他已经超越一战,一地的说客,能纵横各国,陈说利害,使人信服,这也要从我派流传的学问里去领悟。”
游休从怀中,掏出一柄钥匙:“关于先代文明的线索,先辈们把他分散在各个遗迹里,这些遗迹的地点和进入方法,由当代纵横派的各位名人保管,你必须找到你师叔,由他把线索给你,然后他才会告诉你,下一位保管者是谁,只有将所有遗迹中的东西取出来,才能知道保存先代文明的那个大遗迹,到底在哪里。”
见游休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色越来越差,安苍天:“师父你少说点话,保留一点元气,我们想办法……”
“不用了,为师已经没救了,你要以促成大陆统一,和寻找遗迹为己任,放弃仇恨,不要去报……”
一个仇字还没能说出来,游休的气没能接得上来,眼珠已经不转,接着缓缓的闭上眼。
安苍天趴在游休的尸身上,嚎啕大哭,不知何时,身边走来了飞袖和飞龙,飞袖拍着安苍天的肩膀:“好了小兄弟,你师父是闭着眼睛死的,他没有死不瞑目,你也要节哀顺变,对了,他最后和你说了什么?”
想到师父让飞袖等人回避,安苍天想了想:“师父交代了门派里的事,并告诉我不要被仇恨蒙蔽,不要去报仇。”
“唉。”飞袖长叹一声:“真是好师父啊,国破家亡的仇恨也能放下,他看破了人生,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安苍天摇摇头,“不知道。”
“那至少也该混口饭吃,我家是开镖局的,怎么样,先去我们那混个差,我看你也有游击队长的功夫,给我跑跑生意送送货,至少三年里,达到游击将军的水平不难吧。”
国没了,家,原本就没有,报仇?师父让放下仇恨。
师父死了,这个世上唯一的归属就是纵横派,可是纵横派的高人们,天南海北,一时也找不到,或许飞袖说的,是个去处。
“那以后,就烦姑娘关照了。”
飞袖笑道:“何必那么客气呢,我们家是子贡国有名的大钱庄,你也不必介意我们是子贡国人,在子贡国,商人风气浓重,朝归朝,野归野,何况,蛮邦进攻无虞,是否真的与子贡国有关,还不知道。”
苍天点点头,是也无妨,师父给了他个很大的目标,仇恨在这目标面前,小的不值一提,师父也是为了这个目标而牺牲,子贡国,好像没必要去恨他。
第二天清晨,三人就上了路,去子贡国,中间还需经过好几座山,如今飞袖和飞龙已经是蛮军的叛徒,走路须小心,金飞龙在空中,密切注视山路前后的动静,掩护着地面的安苍天和飞袖。
一路,有惊无险,经过了三天的山路,来到了子贡国边塞城市。
同时,无虞国的宰相百里足,已经成为子贡国国君,端木予的座上宾。
端木予,子贡国的国君,子贡国皇室,世代保留着学者的风气,端木予身穿贵族的长袍,但举止优雅,犹如学士,端起酒樽谓百里足:“百里大夫,来来来,今番打入无虞国,大夫功不可没,寡人敬你一杯。”
“可惜呀,始终没能找到,先代文明的线索。”在身边的,还有巫千魂,他也一起回来了?
百里足满饮一杯:“谢大王,唉,若不是虞轩不肯重用我,他也不会有今天的下场,还是子贡国懂得礼贤下士,虚怀……”
百里足的话被打住了,痛苦的捏着喉咙,表情狰狞,以手指着端木予,端木予笑嘻嘻的走下台阶,慢慢推开百里足的手:“卖主求荣之人,即便是我子贡国,也不敢留啊,寡人只能聊备薄酒,让大夫一路走好了。”
再也说不出一句话,软绵绵的向后倒去。
端木予:“大师的毒,见效相当的快嘛,这个佞臣,只因虞轩不答应让他在朝中四处安插自己的人,去中饱私囊,就把国中藏有先代机密的事,出卖给我国,结果害寡人耗费重金,请北蛮邦攻破无虞后,一无所获,这等人,留之何用?”
“也不是一无所获,打进无虞国后,血流成河,老夫又捕捉到不少灵魂,来修炼老夫的法力,只不过嘛。”
端木予问:“如何?”
“我所追寻的,是先代文明中的,与巫术不同的东西,所以我对于先代文明的那些记载和产物,也极其热切的想要得到,那与巫术不同的法术,在我派古老的传说里,只有名字和简单的描述,叫做玄术和魔法,威力强大到可以瞬间毁灭城市,如果得到那些,大王想要一统天下,也非难事。”
“好啊,有朝一日我子贡国一统天下,定要让天下百姓,皆受学问熏陶,得圣贤的教诲,大师,如果这先代文明的线索,不在无虞,又会在何处?”
巫千魂想了想:“大王,百里足当初既然能信誓旦旦,与大王说这件事,总不能是完全的捏造,肯定有什么由头,我认为,还得在无虞国里,挑位高权重,能接触到机密的人里,重重的搜查,为此,我还在幕后,埋下了不少的伏线,渗透到这些人的左右,不怕找不出线索,唯一怕的是,那线索,真的不在无虞国。”
话分两头,回到了子贡国的境内,来到边境城市廉良城,安苍天发现飞袖的胆子大了起来,加快了赶路的速度,就问:“飞袖,如果子贡国真的是进攻无虞的幕后主使,你救了我,也是背叛了子贡国,你不怕国内通缉你?”
“没事的,你就放心吧,我爹和大王交情颇深,我们金道钱庄在国内也是名门大户,我姐虽然救了你和游师父,但游师父还是死了,无虞国还是破了,对大局没有改变,大王会睁只眼闭只眼,我们回了国,就算高枕无忧了。”
金飞龙信心满满,丢了块金子到客栈的柜台上,“老板,三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