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三本来打算救了马四爷然后就各自分道扬镳,让马四爷继续去为马贼强盗事业发光发热,谁知这马四爷这么不经吓,竟然要死跟着自己。自己此刻倒还找不到合适的说辞拒绝。
“老徐,借你神符用一下。”叶三一脸无奈摇摇头,对着一旁的老徐道。
老徐嘿嘿一笑手臂轻抖,一柄寒光便落在掌间。神符是老徐的唯一兵器,平常极少用,毕竟能逼他使出神符的人不多,见过的人便更少了,能在他使出神符之后还依然活着的人都是修为通天之人。当然,除了叶三,叶三平时就喜欢用老徐的神符削个水果,修个指甲什么的,每次用完,老徐都要仔细擦洗老半天。
叶三接过老徐扔过来的神符,手臂微微一沉,这神符虽然只有一掌长度,分量却不轻。马四爷还没来得及明白,叶三为什么直呼老英雄老徐,便见手臂已经被叶三擒住不能动弹。“三哥要杀我?”马四爷此时只冒出一个念头,恐惧多过疑惑,想逃是不可能了。叶三左手抓住马四爷的手腕,右手执神符,只顺手一带,马四爷还没感觉到疼,手指便出现一道伤口,血如泉涌。
却见叶三除了割手指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马四爷惊疑未定,张嘴本能的便要吸手指上的血,却又被叶三捏住。嗤的一声,叶三从马四爷的衣角扯下一块大布条。不由分说,便拿着马四爷鲜血直掉的手指,不停的在布条上比划。
“此人不错,送给你当个家将,不用谢我!”马四爷瞧着布条上出现了这几个歪歪扭扭的血红大字,落款是一个大大的叶字。
叶三把神符扔给老徐,回过头对着一脸懵懂的马四爷道:“你拿着这块布去幽州,就说是姓叶的介绍来的。我与老徐此次要去的是个险恶地方,你就别跟来了。”说完便拍拍手准备与老徐离开。幽州靠近渤海郡,应该往东走,而叶三要去的是西倾山,应该往南。此处便应该是个分道的地方。
马四爷心中瞬间凄凉,他以为叶三再不济也会给自己个万把两银子,让自己回乡下买头小猪养养。想不到这叶三竟然只拿了一块破布便要把自己打发走,而且这破布还是从自己身上扯的。自己现在真的是天不收地不养了,马四爷心中愤懑又不敢发作。“三哥,你看……这幽州路途遥远……”马四爷上前两步追上叶三,一脸的扭扭捏捏。
叶三一听便心知肚明,他娘的,下次再拉伙一定要先把把关,第一条就是不能脸皮太厚。“老徐,你身上带了钱没?”叶三身上带的银子早在立山头的时候就用的差不多了。老徐一脸无奈,在身上摸索了老半天才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银票。叶三一把抓过银票,转手便扔给了马四爷,只让他快点消失。
马四爷一脸的唯唯诺诺接过银票,一张一张挪展开,都是些面额不一的零散银票,数下来竟有一百多两。钱虽不多,但如果真只是买头小猪,去乡下度过后半生还是足够的。马四爷想跟叶三道声谢,却见叶三早已经走远了,心中顿觉以后与叶三都不会再打交道了,也就没必要再继续奉承了。看着叶三和老徐渐渐远去的背影,马四爷也没有追的意思,也算是经历生死了,现在他只想找个能吃东西的地方,好好犒劳一下自己。
马四爷把破布和银票一齐揣进了怀里,转身便离开了凉州城。幽州?老子才不去。拿着块破布就去找幽州王,那跟回凉州城送死有什么区别。幽州王还有个外号叫西北刀王,是当年北莽王朝下的第一先锋大将,这一带包括整个凉州和金城郡,以前都是幽州王的地盘。铮铮铁骨,幽州王一人扼守北莽王朝的整个西北门户,无论修为还是脾气都是出了名的横,瑕疵必报,从不留到过夜。
曾经有个刚来不懂事的秦州太守,只在私底下喊了他一句西北匹夫,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句话就落到了他耳朵里。二话不说,带着上千名西北军浩浩荡荡的趁着天黑之前便开进了秦州,消息传至都城,北莽王朝上下震惊,八百里加急,北莽皇帝连下八道圣旨为秦州太守求情。西北刀王硬是不奉诏,一夜之间屠了秦州太守上下一百五十七口。“宁惹阎王,莫惹刀王!”当年凉州这一代,别说马贼强盗,就算是小偷到了这里也要绕道走。
只是后来西北刀王反戈帮了大楚,西北刀王的反戈也算是压垮北莽王朝的最后一根稻草。后来大楚得了天下,有惧于西北刀王在西北这一带的威望,便把他封到了幽州。并封为一等幽州王,是所有异地封王里的一等爵位。过去是西北刀王,现在是幽州王,名称虽然变了,但脾气依旧。可能是生平干的坏事太多,幽州王一直没有子嗣,直到晚年,已经年过半百,才得一子。这个儿子是幽州王的龙吐珠,据说已经被幽州王宠的没了天。
马四爷小的时候,幽州王还是这一带的土皇帝。堂堂秦州太守,只在私底下说了他一句西北匹夫就敢屠人全家,自己一个无名小民,如果敢拿着一块破布就去耍他,那怕是自己再多长十几个脑袋,也是不够砍的。马四爷现在只打算先找点吃的,然后再往西走走看看,凉州以西是马贼强盗的栖息地,他还有几个兄弟在那,虽然都只是些酒肉情分,但求他们收留自己应该不会太难。
第二天天一破晓,整个武安侯府便乱成了一锅粥。
“反了!反了!”金城郡王此刻正喘着粗气,大声叫嚷,全然把自己以前的斯文都扔到九霄云外去了。上大夫耿文此刻则坐在一旁调息,他现在只试图把昨晚的事情一一努力回想,包括叶三的八脉之事,当然还有那个神秘的高手,他必须一字不落的向天枢上级禀报。武安侯八脉一解便出了大厅,兵符不见了,这是掉脑袋的大事,也来不及安顿奉承金城郡王和上大夫了,自己脑袋的事大。
侯府内,皮鞭声和怒骂声交替不绝于耳,大多数巡兵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已经挨了侯爷十几鞭子。武安侯当然知道事不关这些巡兵,自己连一招都接不了的人,再来一千个巡兵也白搭。只是心中又急又气,总要找个地方发泄。罗夫人见武安侯怒目圆睁唾沫横飞,她从未见过夫君如此急切的模样,本想上前劝慰几句,也打住了。只悄声退下,去大厅照看金城郡王与神都来的那位贵客。
“侯爷,城头有位旗头兵有要事求见。”说话的是席管家。按理说主人此时正急的一身火,谁碰都是找死。席管家人情世故许多年,当然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引火烧身,但是那位旗头兵把话又说的掷地有声,口口声声说有天大的要事必须面见侯爷。席管家不好做主,虽然为难,还是硬着头皮向侯爷禀报了。
武安侯一听眉眼立刻一跳,身上的八脉一解,武安侯便已经着人去把整个凉州城翻了个底朝天了,昨晚看守大牢的那几个小厮也已经被几十军棍打的半死不活了。本来想晚些时候再去驯那些守城门的卫兵。这倒好,自己找上门来了。
“好啊!着他进来。不!我亲自去见,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天大的要事。”武安侯把鞭子扔给一旁的席管家,恶狠狠的道。府中巡兵都是身心一轻,庆幸来了个不知死活的旗头兵帮忙分散了侯爷的注意力。
龙行虎步,武安侯三两步便出了院子,席管家在后面小跑着用心跟着。
旗头兵见侯爷裹着一身戾气,一脸的络腮胡随着鼻尖的粗气张牙舞爪,浑然一副吃人模样。双膝跪迎,旗头兵吓得脊梁骨瞬间冒出一股寒气。武安侯厚重的身躯夹杂着怒气迎面而来,脚步声极重,由远及近。旗头兵不敢抬眼,只从怀里掏出物件,双手迎奉。
席管家在后面跟着,只希望旗头兵当真有天大的事,不然惹恼了侯爷,死了也是白死。
武安侯直挺着身子,三两步跨到旗头兵面前,刚想怒斥,却又忽然住了嘴。席管家在后面瞧的奇怪,又不敢上前,只远远的停在武安侯身后。只见侯爷身躯微微躬起,正低头细看旗头兵手中的物件。武安侯只低头瞧了一会便一把夺过,放在手中仔细擦拭,又细看了一番。
“你叫什么名字?”武安侯仔细看了好一会才定神问道。
“回侯爷,小人马俊芳,武院毕业,分配至此不久。”旗头兵清晰的感觉到武安侯此时气息已缓和不少,回答的声音也不觉提高了一分。难得能面见侯爷一次,自当踊跃表现一番。
兵符找到了,自己的脑袋和爵位自然是都保住了。至于昨晚的那几个人,如何缉拿都是后话。武安侯稍稍缓和了一下心情,朝席管家挥了挥手,吩咐其离开。席管家见侯爷已不似刚刚那般急怒模样,心底也自然放下了不少,只微微躬身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