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泽不知道余书元为何说起这些,神怪之事,正是他喜欢的,听得津津有味。听余书元说到一半,猛然一惊,难道东华派要和妖族起战事,张书歌所说的大事是不是指此?转念一想,不对,东华派与妖族并不接壤,更没有听说过有争端。像这种大势力起争执,肯定要有很长一段时间口诛笔伐打嘴仗,既是为了争夺道义人心,也是为了积蓄实力。不会毫无征兆地就开打。想来想去,没有头绪。最后自失一笑,不管发生什么事,练好本领是第一位的。
《石身》十分简单,一学就会。但李云泽真瞧不出这门术法有何用处,问余书元,余书元只说让他自己去悟。
《黄金甲》《冰镜》都是初阶上品术法,各有三重境界。
《黄金甲》第一重身甲,灵元化甲护持全身。第二重盾甲,灵元甲缩成盾牌大小,覆盖在特定部位,防护能力更佳。第三重心甲,顾名思义,灵元可以随心所欲在身体任何位置甲盾抵御攻击。
《冰镜》第一重凝,以水行灵元凝结出冰镜,可以做盾牌用。但水行灵元以柔弱见长,坚固与其不沾边,这冰镜的防护之能可以想见。第二重湮,控制冰镜正转,可以将火行术法吸纳入冰镜之中,从而抵消攻击。第三重化,控制冰镜倒转,可以转化金行术法为冰镜自身所用,增其防护之能。
李云泽于术法一道天分极佳,三个月就将《黄金甲》《冰镜》都练到了第三重。余书元考核过后,道:“不错,勉强算是合格了。你所学的东西太杂,这既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就是每一样本领都会有其用处,坏处就是你现在还没有理清楚每一样本领的用途,真正要用的时候,反而用不出来。你现在好好熟悉熟悉自身长短强弱,把自己的本领好好理一理,如何把自己全部的力量运用的恰到好处也是一门学问。”
李云泽听得连连点头,在松庄看修士比斗,明明毫无用途的气涌术,却成了决定胜败的关键。就让他深深感到,只要运用的时机恰当,没有不能建功的灵术。
盘算了一遍自己的实力。身法上,风行水上炼气期足够用了。术法之中,五行基础术法威力小,但经过久练,施术极快,可做应急之用。防护术法有新学的三个,攻击术法除大日烈焰刀威力还可之外,其余几门术法更适合群发混战,单打独斗用途很窄。真要克敌制胜,还是得依靠太初天文剑。太初天文剑的威力,他至今摸不着底。余书元都说很厉害,厉害到什么地步却没有一个比较的对象。但最次要比大日烈焰刀厉害,可以作为主要的攻击手段。此外还有,五识得一术可以用来侦查敌踪,所学的一些阵法可以用来防护或者攻击。平时没想过,此时认真一想,自己会的还挺多。
李云泽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思考消化。以前老想着往前修行,一直走,一直走。至于走到了什么地步,无暇去想。此番驻足观身,还是大有收获。有空就到松庄的擂台和人打上一场,面对同阶修士,在不用太初天文剑的情形下,仍能做到十场六赢。面对炼气后期修士,也能做到输赢二八开。他发现,东华弟子之间,战力也有很大差异。很多炼气后期的修士,术法很扎实,但对付起来比炼气中期要容易,因为术法运用太过死板,一出手就能猜到他要干嘛,根本就没有威胁。反而是炼气中期修士的一些手法,很是离奇,给了他很大启发。边打边学,进步神速。
这年春夏,东华派内都是红红火火、忙忙碌碌一片。
二月,各种技艺的考核开始。与以往不同,这次考核,从紧从严。花朝节的时候,李云滔参加身法考核,信心满满地对哥哥姐姐说十拿九稳。在千石小径上的表现也可圈可点,结果却被判定没有通过。同批参考身法的有四千人,通过的只有不到三百人。四部弟子都抱怨铨选院的师叔们疯了,把优异线当做及格线。然后茂材院的师长也疯了,之前都是一脸和蔼地教导,修行要张弛有度,留得课业极少。现在个个凶神恶煞,各科都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是自己的。身法师傅说身法是斗战之本,理应偏重。术法师傅说术法是斗战的主要手段,更应侧重。功法师傅说没有灵元余者都是扯淡,谁敢说不须着重用心。说来说去每一科都要努力,四部弟子被整得苦不堪言。李云洛也被淳于书香赶回茂材院,说是这样的机会难得,让她好好感受一下修行的重压。
三月,大批筑基、金丹修士回山。东华山门里筑基修士一下子多了起来。不断有筑基修士远行回来,拜访余书元。也不断听余书元说,某某师叔回山了,他要去拜访。以前出门碰到的都是炼气期弟子,后来炼气期弟子被课业锁住,一出门碰到的都是三三两两游山观景、谈玄论道的筑基以上修士。
四月,东华辖境各城缴纳税赋。而且,今年只收灵器、灵材等实物,灵石一颗也不要,各城大车巨船,纷纷攘攘,涌入天川城和东华山。
五月,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冠礼。凡是年届三十岁的弟子,齐聚祖师大殿,初加缁布冠,再加进贤冠,三加爵弁,宣示成人。
六月,从各大城的营卫之中挑了一批人进入折冲院,名为借用栽培。
这些全都与李云泽无关。要说有关的话,就是松庄擂台合适的对手难寻。现在松庄里尽是老资格的炼气后期修士,这些人一个个都已经摸到了筑基的门槛,正自打磨气海,领悟道法。只等时机成熟,就会突破筑基期,迈入真正的修仙境界。没有考核和课业的压力,优哉游哉,松庄一时成了他们的天下。李云泽去了几次,被虐成了一团渣,知道差距太大,后面就不好意思再去了。
这一日,梁云梵回来,作男装打扮。数月不见,眉宇里透露出一股英气。李云泽见了,调笑道:“这是谁家的小哥,真个俊俏。”梁云梵听他虽是调笑之言,却是夸赞自己容貌姣好,心里微甜,道:“没想到李兄也如张师叔一般油嘴滑舌,怪不得你们两个交情好,原来是一色人。”余书元看他们两个斗口,面露微笑,道:“丫头,去泡茶来。今日给你们讲讲故事。”
李云泽在竹林里安置了凉席几案,梁云梵泡了茶,三人在竹林凉风里品茗闲谈。
余书元问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世上会有一个地方,跟咱们平常看到的会截然不同。”李云泽想了想道:“我觉得每一个地方都不一样。”余书元哈哈笑道:“不是这个意思。比如说,白日里冷,夜间里热。比如说,顽石有命,会动会跑。比如说,草木跟禽兽一样吃的是血肉。比如说,树像山峰一样高,兽像楼宇一样大。”
李云泽和梁云梵越听越觉得离奇,哪有这种地方。一开始还觉得说的可能是妖境。妖境除了禽兽为主宰之外,其他的与人境也没什么区别,不会有余书元所说的情形。
梁云梵思索了一会,道:“师伯是说世上有异界存在么?”余书元诧异地望了她一眼,道:“你怎么知道?你师傅告诉你了么?”梁云梵摇头,道:“我以前读古书,曾见古籍中有载,上古大能越界而战,斩杀黑魔。当时就奇怪‘越界’二字到底是何意?对上古大能而言,即便横跨云洲海陆也算不上是越界。迨至中古,又留下绝地天通的传说。既有绝地天通,那之前必然是天地相通。所谓的天,究竟是人族之中大能修士栖息之地,还是主宰我们的神明所居,抑或是像蚂蚁看我们一样,我们就是天之下的蚂蚁。”余书元赞道:“你读书倒仔细。不错不错。”又对李云泽道:“你要学着点,不要只读功法一类的书。须知智慧产生在诸般学问的碰撞之下,也许一篇游记带给你的启发,比金丹真人的秘笈还要大。”李云泽点头,读书读得偏的坏处显而易见,脑子里的知识会局限在一个领域之内。视野窄了,悟性也会变差。
余书元继续道:“丫头说的不错。绝地天通之前自然是天地相通。据说,那个时候,远古的大能能够自由穿梭于诸界之间。既然我能去彼,彼自然亦能来此。这些大能,弹指可以碎山,呼气可以煮海。一个不豫,就肆意泄愤,致使俗世祸灾荐臻。直至古圣重、黎两人出世,有感于斯劫,受命于大帝,分天别地,封界堵门,诸界大能自此不能随意往来,世间从此安定。”这些远古传说,李云泽从没有听说过。他对这样的事情最感兴趣,问道:“真人,然后呢?”余书元道:“然后?然后就是九祖结经了。”九祖结经之后的历史清晰明了,都有文字可以查据。
梁云梵忽然道:“师伯的意思是现在仍然有人能前往异界?”李云泽奇怪她为何如此一问,应该问“真的有异界存在?”或者“异界在哪?”才对。旋即暗骂自己笨蛋,只有有人从异界回来过,才能带回来余书元所说的这些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