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安然归
余书元带着一名东华弟子,站在不远处一处山顶上。那名弟子名叫何云同,在西林镇的东华弟子中年岁最长。看到李云泽几人被大火围困,而余书元却无动于衷,毫无相救之意。迟疑地道:“师伯,弟子去救他们?”余书元摇摇头:“他们自有办法脱困。走吧!”说罢,携起何云同御空回了西林镇。
大火熊熊,将两座阵法围住。几个呼吸的功夫,李云泽就感到难以承受。其他几人修为高些,一时尚能忍受得住。挤到阵法最中心,希望离火圈远一些,躲避火焰之威。然而十几尺的距离,相较于冲天的火势,有什么用呢?
漠北人看到几人受烈火炙烤之苦,一扫之前的闷气,围着火堆,载歌载舞。张承歌之前叽里咕噜,说长道短,漠北人虽然听不明白,但都知道不是好话。又出手伤了他们的同伴,对张承歌最为愤恨。指着他哈哈大笑,朝他不停做鬼脸。张承歌大为光火,又无计可施,急得向李云泽直眨眼:快拿出你的办法来。李云泽只是静静盘膝而坐,迟迟没有动作。
时间过了一刻钟,李云泽仿佛已经到了衰竭弥留的境地,嘴巴微张,就是发不出声音来。张承歌见状大急,喊道:“公子哥,撑住,别死啊!”顾及关等人听到张承歌的喊声,彼此对视苦笑,方才升起的希望又复散去。他们都知道,余书元待李云泽极亲近,说不定会有什么辟火的宝贝赏赐给他。因此李云泽说有办法,他们都十分庆幸。现在希望变成失望,归江气呼呼地道:“就不该相信这小子,一个炼气初期的修士能有什么办法。”顾及关和冯坤看了他一眼,都没有说话。思量着是不是趁还有力气杀出去,分散逃走,说不定运气好还能逃掉一两个。用暗语将他们的想法给张承歌说了。张承歌也觉得不能坐着等死,刚要喊杀出去。躺在地上的李云泽扯了一下他袖子,眨着眼睛,眼神灵动,与方才垂死不支的模样大相径庭。在他掌心写到:装的像一些。
这时,火气好似不如刚才那般猛烈了。阵外火势依旧,阵内的火气却好像被什么东西抽走了,光芒不减,热气却降了不少。张承歌大喜,一边装作被火气烤的难受至极,一边大骂漠北人害死了他兄弟,一边穿插几句暗语,让顾及关几人装的像一些,不要让漠北人起疑。顾及关几人也感受到了火气减弱,又听到张承歌吩咐,如何还不明白,一个个心喜面苦,陆续躺倒在地。
漠北人见消灭了敌人,乐不可支。纷纷取出酒囊,欢呼着开怀畅饮。张承歌笑得肚皮疼,奶奶的,让你们这群笨蛋高兴几天。过阵子,老子多找些人,杀回去,照样烤你们一回。
几个头目纷纷夸赞赫尔纳好本事,连赫尔纳自己,都陶醉于自己的智计。得意之余,赫尔纳又有些疑心,依照他的判断,这些云中人应该会撤去阵法,冲出来死战才对,为何乖乖被火烤死了?其中定然有诈,也许是装死,打算骗过去。
赫尔纳心中有疑,却没有说出来,心想:云中人有句话,夜长梦多。趁胜撤退,尽快离去,才是良策。之所以作此想法,是因为他计止于此,如果火攻无用,就别无办法了。而他的目的,是展现自己的智计,巩固自身的地位。这几个云中人真死假死,在他眼里无关紧要。哪怕这些人装死,只要同伴看不出来,自己的计策就是成功的,对他的威信就有利。如果说出来,那自己屡屡失手,无法制敌,对他的威信是个不小打击。赫尔纳主意打定,道:“时候不早了,再添一把柴,咱们就回。如果其他的云中人赶过来,咱们虽然不怕,可是两个受伤的兄弟就要吃亏了。”其他几个头目纷纷赞同。
李云泽听得漠北人去远,准备坐起来。被张承歌一把按住。那边顾及关几人看张承歌没有动静,也躺着一动不动。张承歌是怕漠北人使诈,去而复返。等了小半个时辰,等火渐渐熄灭了,几人才起来。
甫一起身,顾及关便道:“张老大,方才哥几个也是太急了。对不住!”他说的是,一开始张承歌关闭阵法,冲出来拉李云泽,而后他们等人将阵法激活,把张承歌挡在了外面。若非李云泽在最后关头,布阵成功,李、张二人怕已经成了漠北人刀下之鬼了。张承歌一摆手,道:“这事你们没错。生死关头,各顾自己,咱们兄弟一早就立了规矩的。”缓了一缓,接着道:“不过么,这次咱们能活下来,全靠我这兄弟的阵法。你们也都看见了,别的不说,灵石可耗了不少。不能让我兄弟吃亏。加上我兄弟,咱们一共是六个人,损失分成六份,每人偿还一份,你们可有话说?”顾及关忙道:“这是应当的。”冯坤、归江等人也纷纷同意。
回到西林镇已经是下半夜,顾及关等人去后,张承歌忍不住问道:“公子哥,你到底使了啥手段,那火怎么不热了?”李云泽道:“明天再说。”张承歌好奇了半天,顾及关等人在时,怕泄露了李云泽的秘密,不好问。现在如何肯放过。李云泽被纠缠不过,伸开手掌,一缕火苗慢慢出现在掌心。张承歌是火修,感到周围的火灵气仿佛活了过来,纷纷朝火苗聚拢过来。稀奇地道:“这是什么玩意?”李云泽将琉璃火的来源说了。张承歌啧啧称奇,忽然反应过来,问道:“你不是修炼的木行功法么?啥时候改了?”李云泽含混道:“余真人说火行功法用途广,让我改修火行功法,再学炼器之术,好凭手艺养活自己。”张承歌击掌赞道:“还是真人有见识。你以前修行的木行功法太废了,打架几乎没用,现在改修火行,可算是选对路了,像我如今混的是风生水起,西林镇里谁不知我张一刀的名号。”张承歌炫耀了几句,又道:“接着说功法的事。光修火行功法还不行,还得练术法,我这刚好有一套火行术法,你知道的,就是大日烈焰刀,我的独门成名绝技。今日就传给你了,你可千万别坠了我的威名。”李云泽道:“太晚了,明天吧。”张承歌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道:“就现在。今天的事给我提了个醒。以前总觉得漠北人脑子不好使,好收拾。今天算是知道了,漠北也有能人。唉!说不定什么时候我就挂了。以后小叶还得靠你照顾,这门术法算是嫁妆。”不待李云泽说话,便讲起术法诀要。两人情同手足,李云泽也不矫情,将诀要牢牢记下。术法的诀要即是灵元的运使掌控之法,一般而言不过几百个字,少者几十字的也有,是以甚是易记。不过半个时辰,李云泽已将术法诀要牢牢记下,只待依照诀要,练习灵元运使之法,纯熟之后,即可将灵元化作烈焰之刀以作攻敌之用。
次日,李云泽向余书元禀告了此行经历。余书元没说什么。反而是何云同跟了出来,递给他一个包裹,道:“云泽,你的东西。”李云泽接过来,道:“师兄,是什么?真人给的么?”何云同笑着摇头:“你自己的东西,昨天丢了。师兄帮你捡了。”李云泽打开一看,吓得差点把包裹扔出去。惊问道:“师兄,这……”包裹里竟然是一颗人头。何云同道:“仔细看看,可曾认识。”李云泽心中打鼓,搞不懂何云同究竟何意,强忍着看了一眼,瞬间记起,这是他昨日在乌桐树下斩杀的漠北人。何云同道:“昨日师伯和我一直跟在你后面,师伯还夸了你呢。虽然你不需要咱们门中的战功,终究是你冒险所得,扔了可惜,拿到市集上,也能换些小玩意。”何云同等人见余书元对李云泽如此用心,猜测余书元迟早要将李云泽收归门下,是以一直把李云泽当成同门师弟。
西林镇东南方向一块区域,是约定的集市。镇内的修士都是在此交易。集市上售卖的,多是从漠北抢回来的东西。也有北凌城的一些商家,在此售卖修士修行所需之物。
李云泽想早点把这阴森森的人头换出去。别过何云同,就到了南市。今日集市上人很多,李云泽想找找看看有没有有关漠北修行方法的典籍等物。可惜,找来找去,都是一些杂物,对他而言,毫无价值。正逛的索然无味,却在一个修士的摊位上,看到了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这名修士摊位旁边写着一行字:全部身家,换取战功两筹。李云泽虽不上战场,也知来此地的修士最看重的就是战功,视若身家性命,岂会为了一些身外之物就把关乎命运的战功兑换出去。摊位上林林总总摆了几十样东西,灵物只有两件,一把豁了口的钢刀,一本封面上写着木元固灵术的术法抄本。俗物倒是不少,其中有一把竹箫,通体紫褐色、上面竹斑点点。旁边还有一卷竹简,与箫同色。
李云泽感兴趣的,就是这把竹箫。这把竹箫他在芦湾城见过,一名落魄修士以十颗灵石的价格欲出售给他,被他拒绝。拿起一看,箫尾的女子小像依旧如斯,衣袂飘飘,仙姿出尘,箫首小诗依稀有些记忆:
天涯遥兮,归可有期。
每思伊人,我心郁郁。
玄鸟双飞,只影何栖。
惋斯不惜,伤之别离。
天涯遥兮,归可有期。
每思伊人,我心戚戚。
泪滋长叹,空忆良夕。
悲哉悲哉,怆然难已。
天涯遥兮,归可有期。
每思伊人,我心凄凄。
若得来归,从此相依。
惟以死别,再无生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