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宴城停住脚步,回头:“你不提醒我都忘了和你算账,这么多年,撒谎骗人很辛苦吧。”
鹿清雪表情一变:“你,都知道了。”
“我只恨自己眼瞎,把当年在精神病院海棠树下陪我的女孩认成了你。”
鹿清雪还在做最后的挽回:“就是我啊,宴城,真的是我……07,我的编号。”
“好啊,那你告诉我,你在海棠树下唱的那首歌是什么?”
鹿清雪僵住了,她哪里知道唱的什么歌,顾宴城被家人从精神病院接回顾家以后就生了大病,当时鹿家只是一个小家族,鹿母为了攀附顾家,就带着她去了顾家看望昏迷的二少爷。
结果意外听到几个多嘴的佣人说了精神病院的事,鹿母就动了心思,叫人去打听了精神病院发生的事,精神病院里有个护工是鹿母的远房亲戚,就把这些事包括小女孩的事全部告诉了鹿母。
鹿母就让鹿清雪冒名代替了,对外声称鹿清雪小时候精神状态不好,被送到精神病院待了一段时间。
最关键的是,顾宴城被歹人绑架的时候下了迷药,那些迷药伤到了眼部神经,在精神病院的时候,顾宴城眼睛一直都看不见。
于是,鹿清雪便顺理成章地替代了那个小女孩。
从而获得了顾宴城的特殊对待,鹿家也沾了光,和顾家慢慢的有了很多合作,开始蒸蒸日上。
“鹿清雪,你骗了我这么多年,骗着骗着你自己都当真了吧,以前你以及你们家从我这里骗走多少好处,如今到了该还的时候了。”
顾宴城不再理会她,抱着宋泱准备下船。
“萤火。”
怀里响起微小的声音。
顾宴城一愣,把耳朵凑近:“你说什么?”
“萤火,那首歌叫萤火。”宋泱很虚弱地说。
沈寂的那一推,她的头撞在墙上,她隐约间,想起了很多事情。
宋泱晕过去了。
顾宴城唇角上扬,笑得有些苦涩。
对不起,这么久了,他才认出她。
顾宴城抱着宋泱上了车去往当地的医院。
“顾总,后面有车一直跟着。”
后车很强势,一直在想办法别停他们。
顾宴城停住了车,后车也停下了,一个男人下来,敲了顾宴城的车窗。
顾宴城担心宋泱,语气很不好:“季总不远千里一直跟着,究竟有什么目的?”
季临骁的视线落在了宋泱惨白的小脸上,神色晦暗:“有些事,我要弄清楚。”
顾宴城已经在爆发的边缘了:“我太太性命攸关,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季临骁伸出手在宋泱唇角溢出的血上抹了一下:“抱歉,耽搁了。”
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季临骁把手指上的血迹交给了专业人士处理:“我要尽快知道结果。”
希望是他想的那个样子吧。
宋泱受的是皮外伤,体力透支才会晕,目前还没有醒来。
顾北渊来了,他歉意地看着床上的宋泱:“宴城,抱歉,我……”
话还没说完,迎面而来的就是个拳头。
顾北渊被打得连连后退:“宴城,我知道你生气,你要是能消气就打吧,我不会还手。”
顾宴城薅着他的衣领:“你怎么敢背着我和她密谋这么危险的事情?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要是稍微再晚一点呢?我就真的失去她了。”
顾宴城的眼眸里还是心有余悸。
顾北渊哑然:“对不起。”
当时宋山死了之后,宋泱察觉到出了不对,她猜到了鹿清雪的背后可能就是沈寂,也猜到了沈寂的一些身世,但是不能确定,于是就主动找上了他,说有个计划说不定可以引出幕后主使。
也可以确定是不是沈寂在背后谋划?
听完以后顾北渊只觉这个计划很危险,这中间一旦出了什么纰漏,是不可逆的。
但是宋泱执意,还说如果他不同意,她就是孤身一人也要这么做。
顾北渊实在没办法,只能听她的,又叫专业人士给她喉管内植入了定位器。
顾宴城调查完精神病院事回来以后,沈寂和鹿清雪试图用那些流言搞垮顾氏的股票,从而吸引顾宴城的工作重心,把顾宴城的目标吸引到别的地方。
殊不知,他们从一开始就进来就落入了宋泱的圈套。
这一招,虽险,胜算却大。
顾宴城何尝不明白,拳头滑落,低低地说:“大哥,你又欠我了。”
自从小时候那件事以后,他就再也没有听到他这么真心地叫自己一句大哥了。
顾北渊很难受,但这么多年,他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宋泱醒了,一醒来,头痛欲裂,过了好一会儿才缓和。
没想到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居然是老太太。
顾老太太眼里有泪:“好孩子,终于醒了。”
“奶奶。”
“嗯,奶奶在,你受苦了。”
顾老太太擦擦眼泪:“我今天来,是想和你说一件关于宴城的事。”
宋泱微微坐起来一点。
“宴城以前其实是一个很温暖的孩子,直到他八岁那年发生了一件事,北渊的九岁生日宴上,顾家混入了生意上的仇家,打算把北渊绑架,但是他们绑错了人,宴城和北渊长得很像,他们绑走的人是宴城。那些绑匪本来是打算把宴城卖了的,但是那会儿警方追得紧,眼看就要追上,他们就把宴城随手扔进了一家精神病院。”
后来的事情宋泱已经知道得七七八八了,她已经全部想起来了。
“后来我们找到宴城的时候,他的心里受到了极大的创伤,性格也变得很冷血孤僻,开始排斥所有人的靠近,也恨上了北渊,从那以后,他做事情就一定要做得比北渊好,北渊明里暗里让着他,却使得宴城更恨他了。其实北渊知道,宴城不是真的恨他,他只是需要发泄,被绑架的经历太可怕了,他需要一个发泄口。孩子,你能明白吗?”
老太太走后,宋泱还在想在精神病院的事,她记得她是被一个女人抛弃在精神病院门口的,那个女人叫她等她,但是她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她,后来就遇到了身为清洁工的兰桦,兰桦阿姨对她很好,给她好吃的糖果,后来兰桦问她要不要跟她走?
她当时犹豫了,兰桦阿姨摸摸她的小脸。谁愿意做她的妈妈,她点头了,她要想要一个妈妈了。
后来她就被兰桦带走了……
门开了,顾宴城进来了,两个人的眼睛里都有泪意。
顾宴城望着她:“你醒了,真好……”
“阿瑾是你。”宋泱有些恍惚。
顾宴城点了点头,当时他被凶手绑架的时候当做了大哥,之后他一直都被叫成了阿瑾,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曾经嫉妒她睡觉喊的名字居然是自己。
沈寂的事情暴露,苏家引起了轩然大波,警察上门找上了黎冉,她一直帮着沈寂在暗中掏空苏氏,涉嫌商业欺诈,要被带走调查。
苏应容强烈反对:“这是我女儿,她怎么可能会干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肯定是你们搞错了,不可能!我不会让你们带走她的。”
黎冉复杂的看着他,眼里有愧疚。
直到警察把事情沈寂狸猫换太子的真相告诉苏应容的时候,苏应容再也撑不住,晕死过去。
黎冉下意识想去扶,却被警察拦住了:“黎小姐,跟我们走吧。”
第二天一早,顾宴城正在给她喂早餐,忽然门被人推开了。
季临骁身后还跟着一个穿的很厚重的女人,宋泱见到女人的时候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季忆大师?”
“我不是大师,我是妈妈啊。”
在门口,季卿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了:“你是我的孩子,你是我的孩子啊……”
她情绪激动,季临骁缓缓讲出了事情经过:“当年我妹妹和那个负心男人分开后,带着孩子准备回季家,但是当时季家生意上有仇家,他们听说了我妹妹和孩子流落在外,先我们一步去找她们母女了,我妹妹带着孩子根本没法逃,她把孩子托付在附近的一家精神病院,然后独自引开那些人回了季家求援。等再回去找孩子的时候,已经不见了,这些年,季家倾尽全力,这些年从来没有停过找寻的下落,我妹妹因为孩子的事心情郁结,伤心过度,身体一直不好。”
宋泱还在消化脑子里的信息,如果说她是季卿的女儿,苏应容是她的父亲,那他们之间……?
知道需要把给她们留空间,所有人都出去了。
走廊上,季临骁给顾宴城递上一根烟:“你好像一点也不感到惊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也没有很早,至少比你早一些。”
当时知道苏应容是宋泱的父亲以后,他就顺着这条线查了下去,没想到会查到和苏家的一些渊源。
季临骁吸着烟:“这么说,苏家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顾宴城皱眉,手指夹着烟却没点燃:“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只才知道,苏应容当年在外地考察,遇到了我妹,两人很快就坠入爱河还有了孩子,但是没想到苏应容家里早有定好的婚约,他答应我妹回家处理这件事,结果再传出来的消息已经是他和别的女人结婚的消息。我妹妹一气之下就和他断了联系带着孩子走了。”
他们正说着话,祁特走过来说:“苏应容来了。”
顾宴城早就想到了,她找到了家人他为她高兴,但同时也很担心她能不能接受。
鹿清雪的罪太重了,被判了无期徒刑,她没想到最后去看她的人居然是宋涟。
鹿清雪蓬头垢面,坐在监牢里最阴暗的角落,像一直见不得光的老鼠。
宋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后悔吗?”
鹿清雪听到熟悉的声音抬了下头:“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我只是不明白小时候那个不顾自己生命冲进火场救我的姐姐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鹿清雪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你也是真的蠢的厉害,救你的根本就不是我。哈哈,宋泱那个贱人估计也没想到拼了命救的弟弟最后居然会那么恨他,也是蛮有意思的。”
宋潋如遭雷劈,愣在原地。
一个月后……
是个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的好天气。
宋泱站在民政局门口前,看着马路对面吃遥遥朝自己走过来的男人。
他依旧那么英俊好看,和初见时没有一点变化。
她很惊讶他最后会同意离婚。
办理完离婚手续,宋泱垂首:“我走了,你以后保重。”
顾宴城温柔地看着她:“要去B市接管公司吗?”
“嗯,可能先去帮笑笑一段时间,然后打算环球旅行。”
“好,祝你自由。”
离别总是充满伤感的,更何况是他们之间。
泪水模糊了眼眶,她被一个温暖干燥的怀抱搂住:“不要哭,不要忘了我。”
是乞求的声音。
宋泱眉眼温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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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