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每天都想被废);
李承宣绝不可能承认他确实是特地过来未央宫的。
在榻上正襟危坐下,
他视线直视前方,一星半点都没有分给宋瑾宁。
“朕是正巧经过这旁边,就顺带来你宫中走一走罢了。”
言下之意就是并不是特意过来找她的。
知道真相的周敬:
陛下您高兴就好。
宋瑾宁有些狐疑的看了李承宣一眼。
宋太后的寿康宫离着前朝并不算很远,
严格来说都还没有划入到后宫的范围之内,
他要是去寿康宫的话压根就犯不着从这路过。
至于这整个儿后宫,好些宫殿还是空着的,并没有值得他在这大中午的毒日头底下跑去
不过既然李承宣这么说着,
那她就这么听着呗。
就哦了一声,没有再问。
李承宣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却又不好对宋瑾宁发作得。
怎么发作啊?那话是他说的,
难道他还指望着宋瑾宁打破砂锅问到底追根究底的问他刚刚到底是不是真的是在旁边溜达,
然后顺带来她的未央宫?并为此表示不高兴。你怎么能是顺带来我宫里的呢?你得是专门来我宫里才行!
李承宣转而迁怒柳兰溪。
沉着声音问道:“你在御医院任何职?皇后面前也有你坐下的份?”
正所谓天子一怒,
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虽然现在李承宣的怒气还不至于如此,
但对于柳兰溪而言那也是惊吓万千。
整个人跪伏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想要自辨两句,
却吓的胆战心惊。微臣两个字如车轱辘一般在他口中翻来覆去,可底下的话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了。
宋瑾宁这还是头一次看到李承宣展现出一个帝王的威压,不由的诧异的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年轻的帝王下颌紧绷着,目光犀利。
其实他现在身侧并未站着盔甲利刃的侍卫,
手中也无可致人命的刀剑,
却是气势滔滔,
令人不敢直视。
虽然不合时宜,
但是宋瑾宁脑海中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句话: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
宋瑾宁:
宋瑾宁有点儿想抽自己。
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没看到李承宣在气势上都把她的柳老师给压制的话都不会说了吗?
忙开口打圆场。
“这是柳兰溪,
现在御医院任医士一职。至于刚刚他坐着的事,那是我赐坐的。”
所以陛下,您就甭拉长一张脸了成吗?您说您长了这么一张俊美华贵的脸,
这么拉长着多暴殄天物啊。
但是李承宣见宋瑾宁替柳兰溪回答,心里就更加的不得劲了。
于是他一张俊脸拉的就更长了。
宋瑾宁见这不是个事,干脆扭头对柳兰溪说道:“柳御医你先退下吧,我和陛下有话要说。”
柳兰溪应了一声,拜辞过后,起身站起,倒退着身子往殿门外走。
等他走到殿外,才恍然发觉身上的里衣已经尽皆被冷汗浸透了。
李承宣见柳兰溪走了,周身那摄人的气势却依然没有半点收敛。
“周文柏是怎么做事的?这个柳兰溪只是个医士罢了,连个御医的官职都还没有捞上。你看医书有不解的地方,即便周文柏不能亲自过来为你解惑,至少也该叫个御医过来,怎么就只叫了个医士过来?”
竟敢如此怠慢皇后!看来他是嫌这个医正的职位坐的太久了。
宋瑾宁知道御医院的官职排行。医正最高,其下依次是御医,吏目,然后才是医正。
所以李承宣这是在为她打抱不平?
宋瑾宁忍不住的笑。
她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如纤月,一双杏眸里如同映着漫天星光,纯净明亮。
李承宣一时竟有些看痴了。等到反应过来,他颇有些气急败坏落荒而逃似的移开目光。
停顿了数息时间他才问道:“你笑什么?”
宋瑾宁此时若是仔细看,就能看到年轻的帝王耳尖上已经染上了一层胭脂似的红意,但是可惜宋瑾宁并没有注意到。
“我是在笑陛下竟然会为我鸣不平。”
宋瑾宁笑的眉尾上扬,神情看上去十分的愉悦,“不过我还是要告诉陛下,这事跟周医正没关系,是我叫柳兰溪过来给我解惑的。”
李承宣的一双长眉皱了起来:“为何?”
放着医术更加精湛的医正御医之类的不叫,为何独独叫个医士过来?
电光火石间他忽然想起刚刚他看到的柳兰溪的相貌
好么,感情是嫌周医正和那些个御医都是皓眉苍颜的老头子,所以才特地叫了这么个年轻的小白脸过来?
李承宣立刻坐不住了。
“宋瑾宁,”
他脸一沉,声音随即也冷了下去,“别忘了你可是朕的皇后。”
宋瑾宁觉得他有点儿莫名其妙。
明明上一刻还在疑惑的问她为何,下一刻就忽然变脸。翻书也没这么快吧?
“我当然记得我是你的皇后。”
宋瑾宁下意识的回答着。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不是,这跟我记不记得自己是你的皇后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看殿中还有这么多宫侍在,其实宋瑾宁还很想问一句,陛下,你忘了咱们两个早就约定好了这是一桩契约婚姻了吗?等再过个一两年,时机成熟了,咱两就桥归桥,路归路了?所以我干吗非得时时刻刻记着我是你的皇后这个身份?
她这个问题李承宣不好回答。
他总不能说,好啊宋瑾宁,你竟然敢背对着我见小白脸?还给小白脸吃给我的那道甜点!宋瑾宁,你把我放在哪里?
这里有这么多的宫侍在,陛下要脸的。
就黑云遮墨似的冷着一张脸坐在榻上不说话。
一时殿内气压十分的低,众人心内各自惴惴,不敢说话。
纵然宋瑾宁心再大,这时也能察觉到李承宣的不对劲。
“陛下不高兴啊?为什么不高兴?”
懒散如宋瑾宁者,才懒得去猜对方为什么不高兴。那多累啊,直接问不就得了?
至于他说不说,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他要是愿意说,那她就愿意听着,甚至说不定还能给个解决的方案出来。
不过他要是不愿意说,那她也肯定不会追问。就当不知道对方在不高兴就行了呗。
李承宣心里正别扭着呢。而且他其实连自己都还没有闹明白自己为什么会不高兴,所以宋瑾宁的这话他压根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只生硬的说道:“没有。”
宋瑾宁眉尾微扬。
行吧,既然如此,那您就自己个儿不高兴着去吧,本姑娘不伺候了。
哦了一声。她拿了刚刚放在炕桌上的医书,身子一歪,斜倚在靠背上继续看书去了。
未央宫的内侍都是训练有素的。李承宣一来,立刻有人去煎水煮茶,也立刻有人去准备茶点。
须臾这些都被奉到了李承宣面前。
未央宫里的茶点自不必说,每一样都是既别致又美味,若是在以往,李承宣是肯定每一样都会尝一尝的。但是今儿个,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半点胃口。
坐的四平八稳,装模作样的端起盖碗啜了两口茶水,然后目光装作不经意的瞥向宋瑾宁。
却不想宋瑾宁的视线一直落在手里的医书上,压根就没往他这里看过一眼!
李承宣一张俊脸又开始拉长了。
手里用了些力,他重重的将盖碗放在了炕桌上。
碗托与桌面陡然一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让站在一旁伺候的周敬忍不住跟着哆嗦了一下。
陛下哎,您要是手劲再重点儿,这盖碗只怕就得裂开了吧?
就连谷雨和白露都忍不住的跟着侧目往这里望了一下。
只有宋瑾宁不动如山,目光依然落在书上没有移开半分。
甚至还拈了书页,慢悠悠的翻过了一页。
周敬大着胆子再次偷瞄了李承宣一眼。好家伙,这脸黑的,跟经年没清理过的锅底似的。
见宋瑾宁一直不理自己,李承宣继续作妖。
冷着一张脸。不是一会儿说茶水太烫了,就是一会儿说茶点太腻了,总之就没有个消停的时候。
到后来连周敬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陛下,您今年十八了,不是八岁。
不是,就算是八岁的孩子也没您这么幼稚的吧?
只有宋瑾宁依旧不动如山,甚至连眼都没有抬一下,继续悠悠闲闲的看她的书。
最后还是谷雨看一直这样下去不是个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陛下这是在跟娘娘闹别扭呢。
就开口说道:“娘娘,今早您吩咐做的冻柠茶这会儿应该已经好了,要不要给您拿一杯过来?”
借着这个机会您可赶紧抬头跟陛下说句话吧。您要是再不说话这位陛下指不定还得作成什么样呢。
哪知道宋瑾宁只哦了一声,依然垂眼看书,压根没有半点要抬头,更没有要跟李承宣说话的意思。
谷雨:干!这撮合的差事太特么难当了!
好在片刻之后,就见宋瑾宁虽然没有抬头,却还是慢悠悠的说了一句。
“也给陛下端一杯来罢。”
谷雨闻言心中一喜。赶忙应了一声,转身就要去拿冻柠茶。
却听到李承宣忽然出声:“我不喝茶。”
谷雨:
谷雨现在的心理活动跟刚刚是一样的。
这撮合的差事真特么太难当了!
这要是换了其他人,照谷雨的这个暴脾气,铁定立马双手叉腰然后河东狮吼:“那你要喝什么?给你个棒槌你喝不喝?”
但鉴于这位是她家姑娘的夫君,她只得忍着。
还得敛眉低目的答一声:“是。”
宋瑾宁这会儿其实也是在敛眉低目。不过她敛眉低目是为了看书,跟李承宣没有半毛钱关系。
耳听李承宣说不想喝茶,知道他这是将冻柠茶错当成是他平日喝的茶水了。
不过她也没有解释,只眼也没抬的又吩咐了谷雨一声。
“既然陛下不喝茶,那就将焦糖布丁给陛下拿一碗来罢。”
“至于冻柠茶,给我拿一杯过来。我喝。”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谷雨,其实是力量型选手。
长着最萌的脸,举着最重的石磨那种。。
2(皇后每天都想被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