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宋瑾宁到了寿康宫,就见静乐公主李熙雁也在那里。
将自己拿来的糕点小食同宋太后和李熙雁分享过了,三个人坐下来闲话。
因说起纸鸢的事,宋瑾宁便要邀宋太后和李熙雁一块找地儿放纸鸢去。
李熙雁才十四岁,对这种事自然极其的喜欢。当下她嘴上虽然没有说想去,但看向宋太后的目光中却满满的都是期待。
这是等着宋太后点头答应呢。
宋太后见状心中暗叹。
也不知道是天生性格如此还是怎么的,明明她觉得自己做事挺雷厉风行的,怎么女儿却这般的柔弱没有主见?连想要放个纸鸢都要她点头同意才敢去?
眼瞅着她这也到了该找夫婿的年纪了,纵然贵为公主,但是该有的决断还是得有啊。不然往后在婆家受了气只怕也只会默默的忍着。
宋太后觉得她有必要好好的锻炼锻炼她这唯一女儿的胆量了。当然,现在就重要的,就是告诉她想做什么就去做。
就说道:“你既想放纸鸢就跟着你表姐一块儿去。”
她自己则是因着这两天右腿泛酸的缘故,所以懒得动弹。
李熙雁应下了。然后就问宋瑾宁要去哪儿放纸鸢。
这个宋瑾宁也不知道啊。
原身虽然小时候经常出入皇宫,但是她并没有那些记忆,所以这事难道不是李熙雁更在行?
因为这位从小到大可都是在皇宫里面长大的,皇宫就是她的家。
最后两个人一番商议之下,还是李熙雁迟疑着建议:“不然我们去太极殿前面的广场?”
宋瑾宁眼前一亮。
那个广场它知道。
大的一眼望过去就令人心生震撼。
地上铺设的还都是很平整的青石砖块,广场上甚至连棵树都没有。据说这是因为万一有刺客了,这样一览无余的也能让刺客没地儿藏匿身形。
实在是很适合奔跑的一个地儿,特别适合放纸鸢。
宋瑾宁就要拍板决定,李熙雁却又提出了疑问。
“只是太极殿是一众臣子上朝议政之地,我们要是去那里放纸鸢,会不会被臣子们看到,然后说咱们?”
“你怕他们说你?”
还没等宋瑾宁劝说,宋太后就已经恨铁不成钢的开口先说起来。
“且不说今日并不是大朝会的日子,有哪个臣子有胆子敢私自到太极殿去?就算碰见几个臣子又怎么了?你们一个是皇后,一个是公主,无论哪个臣子,哪怕就是丞相,见到你们都要跪下行礼。他们不怕你们就算了,你反倒还要忌惮他们?”
说着,右臂一扫,她又十分豪迈潇洒的说着:“你们表姐妹两个就去那里放纸鸢去。记得要大大方方的。就算碰见什么臣子,也不要怕,拿出你们作为皇后和公主的尊贵和派头来。若是有人胆敢说你们,直接叫人上前去用大耳刮子扇他们。再问他们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何况这皇宫之内?我们在自己家里放纸鸢碍着你什么事了?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说的宋瑾宁差点儿热血上头。
她发现她真的是太喜欢宋太后了。
这位太后不但护短,开明,关键是她敢跟人明杠啊。
当下忙笑着应了一声,握了李熙雁的手臂,两个人就一块儿出了寿康宫。
从未央宫出来的时候宋瑾宁就遣了两个宫婢去内侍省拿纸鸢,这会儿刚走出寿康宫的宫门,可巧就看到那两名宫婢回转来。后面还跟着一个内监。
两名宫婢的手上分别拿了两只纸鸢。
每一只纸鸢的形状也都不一样。
燕子,蝴蝶,金鱼,蝙蝠。那名内监的手里拿的则是一只形状十分巨大的凤凰。
宋瑾宁放纸鸢的经验并不丰富,所以并不敢挑战那只凤凰,拿了只大小正好的燕子纸鸢。李熙雁拿的则是那只金鱼纸鸢。
表姐妹两个一边说话,一边往太极殿前面的广场走。
正值三月,天气和暖。今儿又是个好天气,日光明媚,照的宫殿上的琉璃瓦一片流光溢彩。
原就是惠风细细,吹的嫩绿的柳枝儿不停的摇摆,等到了空旷的地方,那风就越发的大了。
额前碎发飘起,宽大的衣袖和腰间的衣带也往后扬了起来。
表姐妹两个人的兴致都很高,很快的就开始放起纸鸢来。
两个人挑选的纸鸢并不大,广场上风又大,于是纸鸢很快就被放上了空。
而且飞的越来越高,很快的就看不清原本的形状了。
宋瑾宁刚刚在日光下一顿跑,光洁的额头上沁出一层细汗来,气也有点儿喘。
将手里的线交给白露拿了,她走到一旁阴凉的地方站着。
谷雨倒了一杯茶水递过来,她伸手接过,一边慢慢的喝着,一边打量着四周。
就见广场两侧各有一道宫门,这会儿都紧紧的闭着,旁侧还有侍卫在站岗。
另外广场两侧还各有二三十间屋子,也不知道是官员办公的地方还是用来做仓库用,堆放物品的地方。
身后就是高高的丹樨了,上面就矗立着十分威武霸气的太极殿。
至于身前,目光越过宽阔的广场就是汉白玉做的三座拱桥。
再往前就是朱红的城墙,以及三道宫门。
中间的那道宫门类似于大门的正门,一般不常开。宋瑾宁记得自己大婚那日喜轿就是从这丹凤门的正门抬进来的。
想到这,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
那就是在原书里,江婉秋后来虽然做了李承宣的宠妃,但一直耿耿于怀自己是从侧门进来的。于是后来她封后的时候,哪怕是从贵妃位晋升为后位,原是不必离宫的,但李承宣为了补偿她,还特地又给了她一场盛大的婚礼,让她坐着的喜轿从这丹凤门里抬了进来,也算是弥补她心中的遗憾。
啧。看不出来现在说话做事都很别扭的李承宣往后还会是个细腻的人啊。
宋瑾宁喝好水,正要将杯子递给谷雨,然后再去放会儿纸鸢,这时就看到丹凤门的左侧门有人走进来。
隔的比较远,看不清对方相貌,但看衣着应当是女子。
命妇想进宫得提早往宫里递牌子,得到皇后的允许才可。宋瑾宁这两日并未接到任何命妇递过来的牌子,所以这个人
能直接进宫的皇亲国戚就那么几个,想必现在来的这人不是怀庆公主就是江婉秋了。
宋瑾宁站着没有动弹。远远的见那人遣了个侍婢过来打探,随后那人自己便往广场这边走来。
白底碧边的上襦,浅碧色的罗裙,生的相貌秀雅如江南三月枝头刚刚绽放了一半的桃杏,只看着就让人觉得楚楚可怜。
正是江婉秋。
想必是进宫来侍奉魏太妃的。
宋瑾宁隐约记得原书里有这么一段:说是魏太妃打从一开始就不喜江婉秋,后来江婉秋娘家衰落,魏太妃就越发的不喜她起来。
明明魏太妃的身子康健的很,哪次发脾气吼人的时候不中气十足,声震宇内?但偏偏经常说自己这酸那痛的,动不动就叫人往外传话,让江婉秋进宫来伺候她这个婆母。
可想而知那哪里是伺候,完全就是心里不舒服,拐着弯儿的折腾江婉秋呢。
约莫天底下大部分的婆母都有这么些个通病:觉得自家儿子天下第一优秀,无论哪个女子嫁给自家儿子都是高攀了;儿媳妇娶回家就是用来传宗接代的,所以日常催生。一旦过了她心中的预定期限还没有生出来,就怀疑儿媳妇不会生,背地里说她有毛病,是不会下蛋的母鸡;自然还有,哪怕儿媳妇为她老x家生儿育女了,但那也是外人。看着外人闲了做婆母的就不高兴,非得让她每天忙的跟个陀螺似的不停歇才好。
魏太妃显然就是这一类婆婆,而且还有过之而不及。
因为她儿子是皇子啊,家里确实是有皇位要继承的。
虽然这皇位现在没落到她儿子手里,但魏太妃还是觉得有希望的。
万一李承宣哪天就英年早逝了呢?万一老天不开眼,哗啦一下就从天掉个馅饼砸她儿子头上了呢?
这心态能不高高在上吗?还能看得上一个娘家家境已经衰败,对她儿子继承皇位没有半点帮助的儿媳妇吗?
那必须不能够啊。
从这方面来说,宋瑾宁还是挺同情江婉秋的。
但姐妹,要相信困境和艰苦都是暂时的,你很快就能翻身将魏太妃踩在脚底下,扬眉吐气做主人了。
宋瑾宁在心里悄悄的为江婉秋打了个气。
不过就算如此,宋瑾宁也说不上有多喜欢江婉秋。
无他。主要是宋瑾宁打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多愁善感,伤春悲秋,遇到事就只会哭的人。而且显然在宋瑾宁看来,这位女主后期其实还有点儿作,所以就更加不是她的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