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往年一样,钟秋的生日会先是父亲钟恒重说两句,然后是他自己说两句,最后乐队演奏音乐,舞会开始。
钟恒重感谢完各位宾客被钟煦扶着下来,钟秋恍若没看见一样径直走上台拿起麦克风,冲着所有人一笑。
他看见傅盈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立刻抬头冲着小邻居眨了眨眼睛。
所有人立刻冲傅盈投去目光,在确定钟恒重已经看到傅盈之后,钟秋这才对着麦克风开始说话。
“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抽空参加我的生日会,这是一个对于我来说特殊又平凡的日子……”钟秋侃侃说着,虽然没有演讲稿,丝毫没有影响他流畅的语速。
傅盈站在二楼笑了笑,眼睛却没有一直停在钟秋的身上,他看向站在冯庆身边,挽着他手腕正凑在一起说话的常尔。
不知道是不是多年朋友的默契,两个人突然对视,常尔冲他眨了眨眼睛,傅盈心领神会,眨了下眼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移开视线,却发现钟煦一直面带微笑盯着自己,顿时后背一紧,傅盈皱起了眉头,总觉得钟老板的眼神有那么点别的意思在里面。
几个人的眼神交流没有影响台上钟秋的发言,他停了停,突然说:“……总而言之,能够站在这里,我很感谢我的母亲,如果没有她那么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我。”
钟秋难得在这样的场合提到崔女士,原本眼神放空走神的钟老爷子也立刻抬头看向台上。
“我的诞生日是她的受难日,更何况我是早产儿,母亲生下我的时候,父亲并不在身边陪伴,这让我非常难过。”
他抿嘴笑着,看向一旁已经准备好的乐队,对着麦克风轻声说:“所以今天乐队的第一支演奏曲目,献给我的母亲崔岚女士,她最爱的卡农。”
傅盈看见钟煦的表情立刻阴沉了下来,旁边钟恒重老爷子的表情更是难看,他忍着笑,心想一般人可看不着这跟电视剧一样的场景。
老爷子带私生子给婚生子庆生,婚生子当着所有人暗示自己出声的时候父亲在小三身边,放母亲最爱的歌让私生子下不来台,这要是接下来再打上一架,一地鸡毛就齐活了。
他扶着楼梯下楼,看向站在台中央被乐声包围的钟秋,两人眼神对视,一人在灯光下一人在人群里,傅盈心里的好笑褪去只剩平静。
他第一次觉得钟秋脸上的笑还不如哭,或许还能让他心里痛快点。
卡农响起,已经有人进入舞池开始跳舞,冯庆牵着他的徐小姐转了一圈,意外发现这位性格强势的相亲对象,似乎对于这种交谊舞并不擅长,甚至可以说是笨拙。
一时自己占了上风的得意感让冯秘书挺直腰杆,用了温和了八个度的播音腔提醒:“不会跳没关系,我带着你,你慢一点,注意脚下不要摔倒。”
徐小姐攀着他的肩膀转了一圈,看着那边突然端起酒杯的钟秋和钟煦,眉头一挑疑惑问:“他们两个不是关系很差的吗?怎么还会一起举杯喝酒?”
冯庆转头看了一眼:“他们家老爷子想让两兄弟和好的传统了,每年一次,也就这个时候钟秋能接茬给个面子抿一口。”
钟秋本来想意思意思抿一口,到时候把嘴里的吐掉就行了,但没想到他放下杯子钟煦居然将整个杯子倒了过来,表示自己一滴都没有浪费。
崔月安站在旁边皱眉,轻咳一声提醒说:“表哥,你咽炎别喝太多。”
钟秋没有说话,只是冲着钟煦挑眉一笑,将已经放在桌上的酒杯又端起,当着所有人的面一饮而尽,学着钟煦的动作将酒杯倒了过来,低声说:“礼尚往来。”
“生日快乐。”钟煦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
钟恒重人生第一次看见两个儿子能够这么好好说话,拍了拍两个人的背说:“你们能这样我就满意了,以后日子还长,我不在了你们得好好的。”
他说得语重心长,钟秋却心不在焉看着一边,同站在人群中的傅盈对上了眼睛。
过来。
钟秋冲傅盈做了个口型。
傅盈先是一愣,犹豫了一会才慢慢走过来。等到他走到身边,钟秋这才冲着钟恒重笑了一笑:“这位是傅盈,我现在的邻居。”
钟恒重原本开心的表情骤然冷了下来,倒是钟煦主动伸出手打招呼说:“傅先生您好。”
傅盈笑了笑同他交握,感觉到手心里被塞过来一个小纸团,他面上一笑将纸团藏进袖口,同钟煦握着的手晃了晃,温声说:“您好,今天过来打扰了。”
“别说这种话,走吧,我带你逛一逛。”钟秋揽着傅盈往外走,全然不顾身后钟恒重逐渐变黑的脸色。
傅盈被带着趔趄走了几步,就听见后面崔医生的声音在叫钟秋的名字,他连忙站住脚步,拉住钟秋说:“崔医生在叫你。”
钟秋回头看着崔月安问:“怎么了?”
“有点事找你。”崔月安说着冲傅盈一笑:“介意我借走他一会吗?”
傅盈失笑:“你们有事就你们聊,不用管我。”
眼见钟秋和崔月安走远,傅盈赶快走到角落里将钟煦塞给他的纸团拿出来展开,看着上面跟紧钟秋四个字,他眉头一皱,再抬头去找钟秋,却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
两个人直接上楼到了卫生间,钟秋走得太快,崔月安才推开门就看见钟秋趴在洗手池抠吐,他眉头一皱立刻转身关上了门。
钟秋的动作很快,他吐完洗手洗脸,用一边纸巾的擦干净脸抬头的时候,除了眼睛有点红,看不出一点狼狈。
“刚刚耽误太久,就算你现在吐出来,估计到时候也会发作,只是没有原本的反应那么大。”崔月安说着一顿,耸肩说:“当然,我相信你可以控制住自己的。”
钟秋笑了笑,接过崔月安手里的矿泉水喝了一口顺带漱口,吐出嘴里的水之后,他哑着声音说:“我有一个疑问,他给我下这种药,不可能让我一个人发疯,那么他是准备找谁来当这个倒霉蛋?”
“问我?那我可不知道。”崔月安顿了顿:“今天有哪家的小姑娘过来了?”
钟秋摇头:“我没注意,但是等下就能知道了。”
“等下?你做了什么?”崔月安挑眉。
钟秋笑了笑:“我不是说了吗?礼尚往来,他送给我的东西,我加倍奉还给他。”
“加倍?你把那些东西都下他酒里了?”崔月安愣了:“那可能会出大事。”
钟秋摇头:“不,我只是放了一点而已。”
他将装着药的透明塑料袋从口袋里拿出来,又将洗手台旁边的盆栽的土挖开一些,将药连着袋子埋了进去。
“走了,现在我们得找个合适的地方来慢慢看这场戏。”钟秋舔了舔自己有些干的嘴唇,嗤笑一声:“希望钟煦出丑时候的演技能同他平时装乖一样,要不然我很难尽兴。”
第25章
傅盈一时找不到钟秋,在场也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许多莫名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让他下意识低下头用调整眼镜的姿势遮住自己的脸。
没有常尔那手出神入化的化妆缩骨易容本事,让太多人都看清自己的长相不是什么好事,对于日后跑路江湖不见实在不便。
傅盈扶了扶眼镜,端起一杯酒自觉走向刚刚从舞池里出来的冯庆和常尔,他微微一笑,冲着冯庆开口问:“不好意思,请问一下你们刚刚看到钟秋没有?”
“没有,他刚刚不是和你在一起吗?”冯庆转头环视整个大厅,也没有看见钟秋的身形,忍不住奇怪说:“一般这个时候他都会在下面,难道这么早就上去了?”
“上去?”傅盈挑眉,“刚刚是崔月安找他有事,两个人走的太快我一下没有跟上,是上二楼去了吗?”
冯庆点头:“如果是月安叫他,那应该是上去了。你不用着急,钟秋现在应该是在他妈妈的房间里,这个时候最好谁都不要去打扰他。”
傅盈了然,正准备离开,就听见挽着冯庆手的“徐小姐”问:“钟先生的妈妈是已经去世了吗?”
“去世很多年了,是我们还在读初中的时候走的。”冯庆压低了声音,瞥了钟秋一眼说:“每到他的生日还有崔姨的生日和忌日,他都会在崔姨的房间里待上很久,这个时候是完全属于他的时间,谁都不要去打扰最好。”
“我没有要去打扰他的意思。”傅盈无奈笑了一声,“冯秘书是不是想太多了。”
冯庆看着傅盈微笑:“我只是提醒一下傅先生而已,毕竟他这么多年难得交了一个新朋友,我不希望因为这点小事影响你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
常尔笑了一声:“钟先生看起来脾气很好,怎么这么多年才交了一个新朋友?难道这就是你们有钱人所谓的高处不胜寒?”
“范围错了,真的有钱人只有钟秋和崔月安,没有我。”冯庆耸了耸肩膀:“我只是一个保安,每天从上班到下班。”
“那可没见过你这样斯文的保安。”常尔抿嘴笑了笑,耳朵上挂着亮晶晶的耳坠被光反射发亮,傅盈看着这两个人突然亲热起来的互动,一时觉得自己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在桌底。
他端着酒正准备把这里留给常尔尽情发挥,就听见一声尖叫从二楼的房间里传来,正在演奏的乐队也停下手,所有人都抬头都看向楼上。
一个女人的求救声响起,伴随着凄厉的哭泣和尖叫,冯庆愣了一秒钟,立刻拔腿朝楼上跑去。
不止他,还有好几位男士不约而同朝着楼上跑,傅盈愣在原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感觉到后背被一推。
快跟上。
常尔做口型催促他,傅盈立刻回神,也迈开腿朝着楼上跑去。他挤在人群中,仍旧在下意识寻找钟秋的声音,可他依旧一无所获。
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坐在地上捂着脸哭泣,身上还披着一件过于宽大的西装,应该是别人给他披上的。
“这是怎么回事!”钟恒重黑了脸,转头问身边的赵叔:“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赵叔恭敬说:“这个……”
“是钟少爷!”掩着面哭的女人突然叫了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只有冯庆盯着房间半掩的门一脸阴沉。
傅盈注意着他的表情,跟着一起看向那扇有微弱人声传出的门。
这就是钟秋母亲的房间?钟少爷指的是钟秋?他……这不可能!
否定的结论出现的下一秒,傅盈的脑子里立刻闪现出那杯钟煦敬钟秋的酒,还有钟煦刻意喝完反倒酒杯的动作。
如果那杯酒没问题,傅盈能把自己的名字倒过来写。
他转头看向一边的钟老爷子,发现他盯着那扇半遮半掩的房门,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就在女人又一声尖泣的哭声里爆发了出来。
“你!!”钟恒重抬手指着房门对着赵叔你了半晌,最后还是放下手,转身朝着客人们说:“让各位见笑了,还请各位在下面休息一会,钟某处理完家事就下来赔罪。”
他想息事宁人,但那个女人又捂着脸痛苦起来,苦叫着让各位不要走,她害怕之类的话。
赵叔站在一边没有说话,反而是一个佣人上前一步说:“老爷,这个样子还是让少爷出来吧。”
老爷子双眼通红,撑着拐杖的手都有些发抖,他盯着地上趴着的那个女人,安抚了几句,但都没有多大效果,女人只是一个劲的哭和摇头。
门里突然传出一声男人的喘息,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一瞬,钟恒重再也支撑不住,无力地冲赵叔摆了摆手。
赵叔和几个保安走向半遮半掩的房门,冯庆想要拦住他们,但只上前了一步就握紧拳头站在了原地不动,只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已经被拉开的门,期盼里面传出的那个模糊男声不是钟秋。
房间里没有开灯,在门彻底拉开之后里面男人喘息的声音越发清楚,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
傅盈环视一周,观察着所有人的表情,判断着钟恒重脸上的悲痛到底有几分是真心。
见赵叔几个进房间之后迟迟没有动作,钟恒重见又要痛哭的女人,捂着脸用拐杖敲着地板说:“把他给我拖出来!”
赵叔应了一声,让两个保安驾着一个垂着头的男人从房间里出来,站在人群之后的傅盈看不清那人的脸,心跳的速度越来越快。
如果这个人是钟秋,那么他接下来只会是颜面尽失,钟煦的胜算更大一分,自己的任务马上就可以完成。但是……
傅盈在心中但是了半天没有想出后面的话,垂在身边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握紧成拳,关节处泛着白色。
但是不应该是这样的,钟秋不应该是这样的,他本来有所有人羡慕的目光,拥有光明的未来。
他心里一时涌出太多同钟秋相处的画面,最后定格在今天那双为自己系领带的手,他带着笑的抱怨还在耳边,却又变成现实里的一声怒吼。
钟恒重一看那人身上衬衣凌乱,露出布满抓痕的胸膛,顿时举起拐杖打去,嘴里怒骂道:“混账东西,在你母亲房里干出这种畜生事,你对得起她吗!”
“母亲房里?难道这个房间除了我姨妈还住过别的人?”
崔月安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傅盈立刻转头看去,看清崔月安脸上淡然的表情之后,心中那根紧紧绷住的弦骤然松弛下来。
那个人不是钟秋。
但这里只有两个钟少爷,这个人不是钟秋,那就是……
傅盈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难过。或许之前钟煦的确规划了许多想要算计钟秋,但却已经被识破,最后自食恶果。
按道理说自己应该为老板的劣势而担心,为自己可能拿不到手的酬劳烦躁,可过于紧绷之后的放松让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心里的庆幸,身体上的放松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傅盈揉了把脸,已经不再想看后面的闹剧,趁着所有人都在看老脸憋得通红的钟恒重,在看一脸微笑走向闹剧舞台正中的崔月安,他选择默默地退场。
比起这边的精彩热闹,他或许更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来思考接下来应该干什么,是放弃这次的任务跑路,还是继续下去?
崔月安讥讽的话,带着钟煦名字的恶意讨论声都被扔在脑后,傅盈朝着二楼走廊另外一端走去,他记得那里有个露台,钟秋说那里可以吹风。
吹吹冷风会清醒得多。
背后的热闹声越来越远,傅盈正出神想着钟煦出了这样的丑事,钟老爷子还会不会失心疯要把公司交给他,或者继续跟他给钱。
要是不给钱,那自己的酬劳还能不能开出来?虽然脚受伤医药费是钟秋付了自己没出钱,但怎么说都是为了完成工作受的工伤,这部分的精神损失费钟大老板是不是应该支付一下呢?
他正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身旁的门骤然打开,一只手伸出来将他拖进了黑暗的房间中。
骤然落进一个炙热的怀抱里,带着温度的潮湿呼吸扑撒在耳边,傅盈下意识准备将对方的手反扭过来,但动作却在听到钟秋熟悉的声音而立刻停住。
“是我……”
钟秋的声音比平时更加低哑,身上的衬衣似乎已经被汗水浸透,隔着衣服傅盈也能感觉到那阵潮意。
腰间的手在察觉到傅盈想要挣扎的意图之后加大了力气,将傅盈牢牢禁锢,动弹不得。
“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身上……草!”
钟秋难得听见小邻居的粗口,忍不住笑了一声,反而将头埋进他的肩窝里蹭了蹭,闷声问:“骂人干什么?”
傅盈身体僵硬不敢乱动,唯恐又蹭到了钟秋顶到自己的地方,他压低了声音咬着牙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钟煦强迫人被抓到,怎么你也……”
“我也什么?”
钟秋骤然抬头直直盯着傅盈,黑暗之中他的眼睛也亮的吓人,傅盈看得一愣,下意识说:“你……”
“我被下药了,但是钟煦害人害己自己也中招了。”钟秋抱紧他,喘息声又重了一些。
傅盈没想到钟秋会说的这么明白,愣了愣说:“你放开我,我给你去找医生。”
“不用,这个时候不能出去,我让月安出去说我在开会,就是为了不让钟恒重想到这是我故意干的。”钟秋的喘息声越来越重,他几乎将体重压在傅盈身上,让他后背贴在墙上无处可逃。
“那你……”
“只要弄出来就好了。”钟秋喃喃说着。
傅盈贴着墙小声说:“那我回避一下,你自己……”
“自己弄不出来我试过了。”钟秋说着突然伸手扯下了傅盈的领带。
他挑选亲手系上的领带,现在也由他亲手摘下蒙在了傅盈的眼睛上。
而傅盈刚刚适应了房间里的黑暗,眼前又重新归于了黑色,一瞬间,他只感觉到两个地方的温度。
一个来自于被扼住手腕的手,一个来自于耳朵。
他听见钟秋喘息的温热在耳边说:“所以,你帮帮我好不好?小盈?”
第26章
厚重的窗帘垂在地上,夜风从未关紧的窗缝里吹来,将窗帘轻轻摇晃,漏出一地月光和摇曳的树影。
夜风原本和缓,有规律地吹拂着树叶,但突然一下急切起来,地毯上的树影摇晃,甚至能看得见树叶掉落,打着旋飘落。
直到最后一片树叶落下,风才缓缓停下。
房间风声渐退,只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内里的衬衫似乎被汗水浸湿,因为门外不时有人经过,傅盈什么声音都不敢弄出,被堵在墙角,只感觉自己脸上的汗正顺着皮肤下滑,最后被蒙着眼睛的领带吸收。
他伸着手靠着墙不敢乱动,脑袋里一团乱麻,直到钟秋拿来纸巾小心将每一个指缝都擦干净,粗糙的纸巾摩擦皮肤的触感传来,这才让他回神猛地将手抽回。
腰间松垮的皮带扣不紧裤子,西装裤往下又掉了一些,他伸手要去将裤子提起来,却又被握住了手抱进怀里,狠狠压在了墙上。
“嘘……”
说话的人声从门外传来,傅盈下意识警戒起来,仔细去听外面的声音,却感觉到纸巾摩擦腿侧的皮肤带起一阵颤栗,将原本下滑的东西拭去。
扣子和腰带被他扣紧,大手又在自己脑后摩挲,蒙着眼睛的领带被拉松。
他还没有来得及睁眼,钟秋却又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轻声说:“别着急睁眼,我开灯,你得缓一缓。”
钟秋捂着他的眼睛扶着人到座椅边坐下,随着一声咔哒作响,有光从眼前的指缝里透出,傅盈想要拉下钟秋捂住自己眼睛的手,但房门却被敲响。
崔月安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外面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弄完了没有,现在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钟秋应了一声,但手依旧紧紧捂着傅盈的眼睛没有松开。
傅盈坐在椅子上听见门开,下意识松开了抓着钟秋手腕的手,却没有拉开。两个人过于靠近的姿势和凌乱的衣服,都让一起进门的冯庆和崔月安愣在了原地。
钟秋身上只穿着一件衬衣,露出有肌肉起伏的胸膛,而西装掉在一边的地上。傅盈的衣服虽然都好好穿着,但他的领带掉在钟秋的西装旁边,头发凌乱,未被手遮挡露出的半张脸还有些红。
“你们这是?”崔月安盯着钟秋捂着傅盈眼睛的那双手,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冯庆咳嗽一声:“需要我们现在再回避一下吗?”
“不用。”钟秋松开捂着傅盈眼睛的手,低头问:“眼睛看得清吗?”
感觉到他的体温靠近,傅盈骤然伸手将人推开。他匆忙起身,忍着腿间的不适冲着冯庆和崔月安勉强一笑:“我先回去了,你们聊吧,失陪。”
“你的脚没好,别走这么急,我送……”
门猛地被关上,将钟秋的声音都反弹回来,房间里安静了一瞬,崔月安抱着手臂吹了声口哨。
冯庆:“喔哦,请问这部都市爱情剧是已经演到对手相爱相杀,马上就要我爱的人不是我应该爱的人的戏份了吗?”
崔月安推开窗户透气,委婉地向他表哥表示:“其实你的房间就在旁边,移步的话会有更广阔的发展空间。”
“别乱说。”钟秋弯腰将地上的西装捡起来穿在身上,傅盈的领带自然而然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我看不是乱说,傅先生的脸也红了,两个人衣服也乱了,我听月安说你精神得很……”冯庆说着朝钟秋的裤子瞥了一眼,耸肩说:“看来现在已经偃旗息鼓了。”
钟秋笑一声:“怎么,不偃旗息鼓还想听现场?带了多少份子钱啊?”
“不录下来勒索你就是好事了,还要我给份子钱?”冯庆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今天晚上你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听见动静的时候还真的以为你……”
“虽然及时吐出来,但是还是中招了。”钟秋拿出烟盒叼了一根点上,挑眉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徐小姐呢?”
“在下面吃东西呢,待会钟家有车把客人都送回去,还附赠一份礼品当封口费。”冯庆笑了一声:“不过这种事,封口是封不住的,你这两天擦屁股又够得忙了。”
崔月安坐在一边笑了一声:“不过那个女的应该是钟煦找来给你的,表情十分生动,声泪俱下,不要钱不要别的,就是让他负责,摆明了要钟家儿媳的身份。这要是换你身上,估计就是想废了你联姻的念头。”
“钟煦自己在钟家都还没个身份,儿媳的身份倒是惦记上了。”钟秋摇头吐出一口烟圈,叹息说:“他要是老老实实的,说不好明年过年的时候,老爷子就让他进钟家的门了。现在这个样子……”
冯庆:“你倒也不必猫哭耗子假好心,现在钟煦这个样子看上去是翻身无望,但也不知道还有别的阴招等着你。而且傅盈那边,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他眼神瞥向钟秋西装口袋里露出一角的领带,低声说:“是劝人回头是岸,既往不咎,还是……”
“这个我得好好想想。”钟秋将嘴里的烟抽完,淡淡道:“他做的饭挺好吃,如果后面这几天他让我高兴了,我就……”
“放他走?我看开始动静刚刚闹出来的时候,他样子挺紧张的,但是看到月安出来,确定不是你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
钟秋笑了一声:“真的吗?”
“真的,我也看见了。”崔月安举手:“他发现是钟煦不是你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但是脸上的表情有一点矛盾,然后就走了,后面他是主动来找你的?”
钟秋摇头:“是我把他拉进房间里的,他吓了一跳。”
“放人家一马也没什么不好的,我看他人其实还行,算不上特别坏,不过是跟错了老板接错了项目。”冯庆抓住时机拍马屁:“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这么运气好,遇见一个厉害的老板。”
钟秋瞥他一眼:“少来,我什么时候说要放他一马了?别给我乱加戏。”
冯庆正欲反驳,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示意另外两个人安静一点,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这才接通电话,说出一个极具播音腔特质的喂来。
电话那边顿了一瞬,徐小姐的声音才传来:“冯先生,钟家这边安排车,我就先回去了。”
“啊,我下来送送你。”冯庆连忙说。
“不用了,您好像还有事情要忙。”徐小姐的声音一顿,骤然压低了声音说:“不过,你们是和傅先生吵架了吗?我看他的脸色很不好?”
冯庆一愣:“他在你身边?”
“对,他已经坐上车了。”徐小姐的声音突然小了一点,过了一会才重新清晰起来,“他想让你转告钟先生,他先回去了。”
冯庆转述给钟秋,就见他突然站了起来,伸手拿过冯庆的手机说:“让他等一下,我去送他。”
“傅先生的车已经走了。”徐小姐看着远走的车,挑眉说:“他看上去脸色很差,需要我追上去让车停下吗?”
“不用,多谢你了。”钟秋道了句谢将手机又还给冯庆。
徐小姐耐着性子同冯庆又说了几句,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之后,这才挂断电话坐上了离开钟家的车。
车开了很久,马上就要到目的地的时候,徐小姐叫了停。他指着窗户外面的便利店说:“我要在这里买东西,您就在这里停吧。”
开门下车,徐小姐先进了便利店买东西,等出来发现门外的车已经离开,这才转身走进了一边没有灯火的小巷里。
他往里走了一段,在一个灯柱下站定了脚步,冲着正在抽烟的傅盈挑眉说:“帅哥,一个人啊,要不要一起啊?”
傅盈瞥他一眼将手里的烟扔过去:“自己拿,别阴阳怪气的。”
“啧,你怎么回事啊,我看你没有人陪好心问一句,怎么这么冷漠。”常尔变回自己的声线,将那包烟又塞回傅盈的手里:“任务时期不抽烟,现在我是女生,身上不应该有烟味。”
傅盈将烟收回口袋,低声说:“正常女生可不会大晚上来这种地方。”
“这就不能怪我了,相亲对象太古板,怪不得我去找点新鲜刺激的事情打发时间。”常尔玩弄着脸颊边的卷发,暧昧着眨眼说:“更何况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呢?”
“你别这么说话,我想吐。”傅盈把烟头扔到脚下踩熄,看着他问:“说说吧,怎么突然就成了冯庆的女伴徐小姐了?”
常尔:“接了个任务,冯秘书很不幸成为了我的任务目标。”
“美人计?”傅盈挑眉。
常尔想了想:“目的不是这个,但是美人计是我能想到最快能达成目的的方法了。”他冲着傅盈眨了眨眼:“难道我不好看吗?”
“别给我抛媚眼,我看着想吐。”傅盈皱眉解开衬衫最上面一粒扣子,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今天晚上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钟秋这个大老板在你身边,还有人敢惹你?”常尔看着他的脸挑眉:“还是说被钟总裁欺负了?”
傅盈瞥了常尔一眼反问:“我还能被人欺负,我不过是……”
他表情一顿,想起黑暗里的触感和自己不应当的身体反应,突然破口大骂,日天日的连环套词国骂,让常尔一下楞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看着傅盈喃喃问:“动不动想吐,脾气还这么大,该不会是怀孕了吧?”
第27章
不知道是钟老爷子的礼物送的到位,还是钟秋想着钟氏企业的股价为钟煦好好善后擦了次屁股,这次傅盈真的没有在娱乐新闻或者花边消息上,看到任何有关钟煦的消息。
一连几天,他都把各大门户网站的消息仔仔细细浏览了一遍,就连边边角角都没有放过,可依旧是一无所获。
难道这次钟秋趁着机会不痛打落水狗,就这么简单放过钟煦了?
傅盈心中疑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钟秋肯定还留有后招,只是他现在应不应该继续帮钟煦已经成了一个问题。
用来联系钟大老板的邮箱,自他从钟宅回来到现在两天,没有收到一封新邮件,就连他昨天发去的问候邮件也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或许现在自己应该趁着钟家一团乱,钟秋没有时间来找自己的机会,清楚所有痕迹收拾东西离开?
要不然等钟秋回过神来,发现了自己同钟煦的联系……
傅盈敲击键盘的手一顿,想起那天晚上钟煦当着那么多人面被拖出来的样子,如果换自己刻意接近的事情暴露……
下场一定会更惨。
一旁的电脑屏幕亮着,画面里的钟秋正在卧室里换衣服,身上只穿着一条居家裤,微微弯腰脱衣服的时候,腰间的肌肉顿时绷紧形状分明,好身材一览无遗。
傅盈只瞥了一下就移开眼睛不敢多看,这两天气温回升有点热,钟秋一回家就把身上的衣服脱掉,裸着上身在家里走来走去,监控画面里都是他白色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