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点这么辣的菜?”傅盈问。
钟秋:“今天你淋雨受凉,吃点辣椒身上暖和一点。”
傅盈应了一声拿起筷子,一股强烈的光突然打在了他的身上,他回头看去,只看见一辆打着远光灯的车直冲过来。
玻璃应声而碎,刺耳的喇叭声响起,傅盈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第36章
当人面对死亡的时候会想什么?傅盈曾经看过的书上说,当临死的那一刻,剩下的每一秒都被拉长,用来回顾活过的短短一生。
傅冉离开人世以后,他捧着这本书看了无数遍,无数次想小冉躺在病床上,在痛苦中闭眼的那一刻,她短短的十几岁人生,够不够她凑齐回忆的那一秒?
但轮到自己的时候,傅盈看着眼前刺眼的光,和直冲自己而来的车,死亡的倒计时一点一点逼近,但他却什么都没有想,只在身体被一阵巨力拉扯的时候,眼前突然闪过一片绿色和金色的斑驳。
他眨了眨眼睛,面前的画面已经旋转。
啊,想起来了。
绿色和金色的斑驳,是从前他坐在父亲自行车后座上,仰头看到的绿叶和间隙里投下的阳光。
车铃铛叮叮当当,他坐在后座上摇摇晃晃,手上举着两个冰棍,一个自己吃,一个留给小冉。
那是他童年的夏天,也是人生最安逸,也回不去的童年。
爸妈和妹妹已经在那边团聚,现在他们是不是都在等自己?
身体重重砸在地板上,脸颊撞得生疼,眼里顿时充满了生理眼泪,叮叮当当的自行车铃铛声被恐惧的尖叫声取代。
傅盈趴在眨了眨眼睛,眼泪同脸上温热的血交融着流出,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晰,骑着自行车的父亲回头的脸被钟秋狼狈的脸所代替。
“小盈?小盈你没事吧?”钟秋看见傅盈脸上的血,瞳孔微缩,捧着他脸的手有些颤抖。
傅盈从惊魂中终于回神,他感觉到腿上传来的疼痛,不知道自己是又弄伤了哪里,可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任由钟秋抱着。
钟秋见他一脸冰冷,看不出一丝劫后逃生的侥幸,心中一顿,连忙出声问:“小盈,你说句话好不好,我很害怕。”
傅盈看着他的眼神终于汇聚不再是放空,他张口轻声说:“我刚刚好像看见了爸爸妈妈还有小冉,我坐在爸爸的自行车上,他来接我回家了。”
“别说这些话。”钟秋将他抱紧了一些:“身上哪里疼?”
傅盈眨了眨眼睛,眼泪顺着脸庞流下,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腿:“小腿,感觉应该是刮伤了。”
钟秋顺着他的手看去,发现傅盈裤子撕开了一个口,露出一块鲜血淋漓。他呼吸一顿,立刻将傅盈抱了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餐厅里已经一片狼藉,玻璃渣散的到处都是,那辆冲进餐厅里的车撞在墙上,里面的安全气囊已经弹出,里面的人不知死活。
客人们已经离开,服务生们在报警,有两个拿着毛巾迎上来,想要为傅盈缠住腿止血。
“麻烦叫一下救护车,谢谢!”
钟秋找了把干净的椅子坐下,接过毛巾按在傅盈还在流血的伤口上,他有些不敢用力,害怕这次又伤到了骨头。
傅盈从脱力的状态里解脱出来,扶着钟秋的手臂坐起来了一些,清了清嗓子说:“没事,只是划伤了皮肉,里面的骨头没事。”
“先别乱动,救护车马上就来,救护车马上就来了。”钟秋紧紧抱着傅盈,嘴里翻来覆去念念有词,身体甚至在颤抖。
他的情绪通过体温和衣料的摩擦传递过来,耳边反复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拥有依靠的感觉让傅盈放松下来。
他已经许多年没有被保护的感觉,现在却在自己的监视对象身上产生了依赖感,滑稽又可笑,像是整个世界都被颠倒。
“钟秋。”傅盈突然开口。
原本在念念叨叨的钟少爷突然安静下来,低头定定看着傅盈。
“别太紧张,我没事。”傅盈笑了笑,脸颊上擦伤产生的血迹已经干涸成褐色,他感觉到皮肤被拉扯,但依旧说着:“如果不是你拉我一把,我现在已经已经死了,谢谢你。”
或许是吊桥效应,又或者只是他想,傅盈伸出手贴上钟秋的脸,轻轻捏了捏说:“笑一个呗,我都死里逃生了。”
钟秋脸上挤出一个笑来,但却比哭还难看。他猛地将傅盈抱紧,沾着血的白毛巾掉在地上,而他的脸深埋进傅盈的肩膀里。
“不会再有这种事了,我发誓,不会再有了。”钟秋喃喃说着,傅盈却还在安慰:“这不是你的问题,知道吗?”
钟秋顿了顿,轻声说:“是我的问题,如果我不带你今天出来吃饭,好好呆在家里,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事情?都是我的错!”
“不是你的问题。”傅盈提高了音量,看着钟秋叹了口气,伸手摸着他的脸温声说:“你不要把什么问题都揽到自己的身上,这不是你的错,知道吗?”
钟秋张口想要说话,却又被傅盈伸手捂住了嘴。
“你是个好人。”傅盈轻声说:“你总是在自责,不要这样。不管是阿姨的事情,还是刚刚发生的事都不是你的错。”
钟秋闭着眼摇头,傅盈却恍若未见,依旧说:“你不是阿姨的拖累,也不是害我受伤的人,你也是受害者,你不是加害者,知道吗?”
捂着嘴的手慢慢被拉下来,钟秋的声音有些沙哑:“明明是你受惊受伤,为什么却在反过来安慰我?”
“因为你看上去比我还要难过。”傅盈笑了笑:“忍不住安慰你,总觉得难过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你的脸上。”
钟秋愣了愣,突然低下头:“你怎么,和我妈说同样的话?”
“是吗?”
“她快走之前,回光返照整个人非常精神,她跟我说,人生有开始就有结束,只是结束的方式不同。说我一出生就拥有了很多人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东西,所以我应该快乐,难过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我的脸上。”
傅盈顿了顿:“她只是想让你开心一点,别太难过。”
“一出生拥有了别人一辈子无法拥有的东西,但却失去了别人都拥有的母亲,我似乎也不比他们幸运多少。”
钟秋苦笑一声:“究竟是应该快乐,还是悲伤呢?我弄不明白。”
傅盈拍着他的后背:“我只是不想你总是因为一些事责怪自己。”
这不一样,钟秋想说这场他早就知道却没有阻止的车祸和自己母亲的逝世不一样,但傅盈的安慰和背后轻抚的手,让他无法也不可能将这些说出口。
一旦出口,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虽然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起码时间所在的现在,他不想失去怀抱里的这个人。
他抱紧了傅盈,听见由远而近的救护车声,轻声说了一声对不起。
可医护人员已经推着担架过来,吵闹声中傅盈并没有听见钟秋说了什么,他被小心放在担架上推走,钟秋跟在后面上了车。
“店里的事……”
钟秋握住他的手捏了捏:“别担心,我已经叫冯庆过来处理了。”
傅盈点了点头:“那个开车的人还活着吗?”
“不知道,我没注意,但是刚刚服务生把人拉出来的时候,我看他头上都是血。”钟秋道。
傅盈沉默下来,开始想这是一场意外还是一场阴谋。
车是直冲自己来的,显然目标就是自己。但从前的接过的活都收尾地十分干净,不可能有人还想找自己的麻烦。
那是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吗?
傅盈想了一阵找不到头绪,倒是眉头皱起让钟秋误以为他腿疼,又伏在自己身边安慰了许多,让他又分散了注意力。
医院很快就到,傅盈进了包扎室里处理,钟秋给他去交医药费,崔月安看完傅盈的情况就去找钟秋。
两个人在医院的走廊里相遇,崔月安看着他表哥沾着血迹的白衬衣忍不住挑眉。
“他怎么样了?”钟秋问。
崔月安:“没事,皮肉伤而已,就是有一道伤口比较深,可能需要缝针。”他抱着手臂叹了口气问:“为什么这么着急。”
“什么为什么?”钟秋看他。
崔月安盯着他一阵,耸了耸肩:“行吧,那我换个问题,你看见他受伤,现在后不后悔?”
钟秋沉默了一阵,捏着手里的收据晃了晃,组织了半天的语言,然后道:“后悔,后悔当时应该再准备好一点,不应该让他受伤。”
“这个时候还说谎?”崔月安压低了声音:“是个人都能看出你现在多着急,别再骗人了,你就是喜欢上他了。如果你不喜欢他,你看见车撞过去,你会伸手吗?”
钟秋冷静说:“我没有否定我对他有好感。”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呢?向傅盈坦白?”崔月安追问。
钟秋越过他往前走:“走一步看一步,如果这一次能让他和钟煦划分清楚,那么我骗他一辈子也没关系。”
崔月安追上他的脚步,低声说:“这太冒险了。”
“只有冒险的人才能赢。”钟秋看了他一眼叮嘱,“待会见到他就不要乱说了。”
两个人回到傅盈在的病房,一推开门,钟秋就看见傅盈正盯着墙上的镜子发呆,准确说是盯着镜子里他身上的外套发呆。
钟秋的心一提,立刻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傅盈皱眉看向他:“我刚刚想起我穿着你的外套,那么那辆车会不会是冲着你来的?”
第37章
病房里静悄悄的,崔月安看了钟秋一眼,见他一直盯着傅盈身上的衣服不说话,上前一步正想说什么,就听见傅盈突然笑了一声。
“还好不是你穿着,要不然我可没那么快的反应把你扑开。”傅盈看着钟秋抿嘴笑笑。
崔月安的脚步一下停在原地,看着傅盈脸上的表情,下意识去判断他是真心还是假意,可他还没有看清,钟秋已经上前将傅盈抱在怀里,遮住了他的脸。
“诶……你的扣子压到我鼻子了。”傅盈推了两下没推开,索性也放松了下来叹气说:“你突然这么激动干什么,又没出事。”
钟秋只是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不要想这些了。”傅盈拍拍他的背:“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你也是受害者,这是别人冲着你来的。”
他轻声说着,崔月安越听越觉得这个人了不起,不管真心还是假意,自己受伤了这时候都还能够安慰别人。
他都看见圣母光芒从傅盈头顶缓缓升起,普照整个病房。
崔医生感叹完毕,眼看着自己家表哥这颗常年缺爱的心被圣光笼罩,情绪越来越激动,马上就要压到傅盈床上的伤口,连忙上前一把按住他的肩膀。
“小心一点,傅盈的伤口刚刚处理好,不能被压到。”
钟秋一顿,缓缓放开傅盈,转头去看他剪烂的牛仔裤还有伤口狰狞的腿,他想伸手摸一下,又唯恐弄疼了他,只能轻声问:“疼吗?”
“还好,有一点疼但不是很严重。”傅盈看着自己的腿叹气:“好不容易脚踝好了能自己走路,没几天就又受伤,还真是多灾多难。”
崔月安笑笑:“恢复期间多注意,不要随便活动,这个伤比你上次恢复得快,不用担心。”
“麻烦你了。”傅盈笑了笑突然问:“那个车里的司机怎么样了?钟秋说他伤得很重。”
崔医生耸耸肩:“这个我还不知道,待会去问一下,不过我听他们说好像是情况不太好。”
“不用问了,应该是救不回来了。”钟秋道。
傅盈看他苦笑一声:“这么确定?那我算不算是也跟着经历了一下所谓的豪门阴谋?”
“是的。”崔月安点头:“还是全息观影体验。”
钟秋叹了口气,俯**将床上的傅盈小心抱起放到轮椅上:“还有些事需要处理,现在我先送你回家。”
崔月安将自己的车钥匙递给钟秋:“打车不方便,还是开我的车吧,到时候你再让冯庆或者自己开回来就行了。”
“今年过年你的新车我帮你换。”钟秋收下钥匙淡淡说。
崔月安一愣,看了看钟秋又看了看傅盈,双手握住表哥的肩膀:“哥,你是我亲哥,以后你们家的跌打损伤正骨的活我都包了。”
钟秋:……
钟秋:“谢谢,但是请你盼着我有点好,一辈子都用不着你治疗跌打损伤。”
“那可不一定,人这一辈子怎么不可能跌两个跟头。”崔月安笑了一声,钟秋瞥他一眼推着傅盈离开了病房。
傅盈:“有个亲戚当医生还是挺方便。”
“他云南白药成精,天天想着给人治跌打损伤,到时候年纪大退休了,估计还能举个祖传秘方的旗子去天桥上摆摊,崔神医专治跌打损伤,药到病除三天下炕。”
傅盈笑了一声,就听见钟秋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
“如果你愿意,他也是你亲戚。”
同之前暧昧模糊的试探暗示相比,这句话可以说是明示,傅盈握着轮椅扶手的手紧了紧,垂着头半晌没有说话。
钟秋也没有催促,推着他的轮椅在走廊里慢慢走着。
“你别想太多,我也不是非要一个答案。”钟秋轻声说着:“决定权都在你的手上,我绝不不勉强。”
他在这里口是心非,傅盈却在真心思考这个问题。
可以说是一步登天,彻底改变生活状态的机会就摆在面前。
动心吗?只要是个人就不可能不动心。但是这是物质上的动心,那精神上呢?
眼前是医院地板被白色灯光照亮,耳边是轮椅滚动摩擦的声音。傅盈突然想,现在自己不过二十来岁,等到自己七八十岁走不动的时候,还会有人像这样推着轮椅陪自己慢慢走吗?
两个人下到停车场,钟秋找到崔月安的车解锁开门,弯下腰小心抱着傅盈坐上后座,嘴里叫他低头小心不要磕到。
傅盈抬头看着他的脸,突然笑了一声。
不是对一个英俊且多金的男人动心,而是他遇见了一个温柔又体贴的人而心动。
轮椅折叠放进后备箱,钟秋从后绕到前面开门上车,转过身来看小邻居安全带系好没有,却发现傅盈直直盯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
“怎么了?”钟秋问。
傅盈摇头,笑了笑:“吊桥效应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你得等我再想一想。”
钟秋一愣,很快说:“我不着急,不会勉强你也不会逼迫你,我希望你的回答是发自内心,不论对我来说是好还是坏,我都能接受。”
“我知道了。”傅盈靠在椅背上小声催促:“快开车吧,我觉得我的腿还是躺着对他恢复比较好。”
钟秋点头:“知道了,我先送你回去,给你点个外卖再去处理车的事情。”
“不用给我点东西吃,我没胃口。”傅盈看着后视镜里的钟秋笑了笑,眼神突然注意钟秋手边有个金属片和口香糖盒子放在一起。
他表情一顿,盯着那个金属片眯了眯眼睛。
这个金属片不是崔医生的挂件吗?是不想要了吗?他仔细观察这个金属片,但是这怎么看都不像挂件。
腿上有些疼,需要他找点东西来分散注意力,加上心里也好奇,傅盈忍不住出声问钟秋:“那个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钟秋反问。
傅盈抬手指向他手边的那个金属片:“就是你手刹旁边的这个,样子挺特别的。”
钟秋瞥了一眼,整个人一顿安静了一瞬,在心里开始分辨傅盈的话是什么意思,是单纯觉得好奇还是发现了这个东西的用处……
他心里打鼓,脸上却不动声色说:“这是崔月安的东西吧。你要看?我递给你。”
傅盈应了一声,钟秋便单手扶着方向盘去拿那个金属片,车速放慢了一些,单手握住的方向盘让车行进的路线有点飘。
钟秋小心保持着车的方向,等到他手伸到中间傅盈马上就要拿到金属片的时候,车头的位置也飘到了两道中间,后方被挡住的车猛地叫了一声喇叭。
钟秋的手突然一松回去握方向盘,金属片从两人指间掉落,落进椅子的缝隙里。
喇叭声还在响,钟秋一把将车方向猛地拉正,车抖了一下傅盈抓紧了胸前的安全带,听见了金属片在车椅下碰撞的声音。
车回到正轨,傅盈看着车窗外呼啸而过的车说:“吓死我了,刚刚不应该干扰你开车的。”
“东西掉下面去了,等车停了我给你找出来。”钟秋淡淡说着,但找得到找不到,还不是决定权在自己,反正傅盈现在是没办法自己弯腰去找。
“不用了,我就是随口一说。”傅盈拍了拍胸口,叹了口气,沉默了一阵突然问:“你会追查这件事吗?”
“罪魁祸首我们不是都心知肚明吗?用不着调查什么,查也查不到什么东西,钟煦在这种事情上总是收尾地很干净。”钟秋淡淡说。
傅盈想了想钟煦的态度和做事的风格,轻声说:“我倒是觉得他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如果有的话,倒也不必每天在你父亲面前伏低做小了。”
“当然不是他,是他那个好舅舅。”钟秋顿了顿:“从前钟恒重一回家我妈就是冷嘲热讽让他滚,两个人最长半年没见过面,但是这样她也不肯离婚。她就担心离婚之后钟煦的妈进家门,让钟煦这个私生子能正大光明地登上台面。”
他笑了一声:“谁知道那个女人命不好,还没等到我妈离世就先死了,最后户口上也是一个未婚,到死都没进钟家门,那时候他弟弟曹力殊就恨上我了。”
傅盈问:“上次在酒吧,他在厕所打电话,对面的那个舅舅是不是就是这个曹力殊?”
“对。”钟秋点头:“几年前我出过一场车祸跟他有关,不过没有确凿的证据,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不过从那之后钟恒重倒是良心发现开始放权给我,也算是因祸得福。”
“这也算不上什么好福气。”傅盈嘟囔一声。
钟秋笑了笑没有反驳。
车一路平稳到家,傅盈再次回归被抱来抱去的生活,等他换好衣服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晚上快八点,他看着床边的钟秋问:“你晚上什么时候回来?”
“还不知道,得事情处理好,可能很晚了。”钟秋伸手摸了摸他头:“你睡吧,手机在床头给你充上电了,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他说完起身要走,突然又被傅盈拉住。
“怎么了?”钟秋看他。
傅盈盯着他:“注意安全,今天晚上他们没有成功说不好还有后招。”
钟秋一愣,笑了笑:“关心我?”
傅盈松开手躺回去闭上眼说:“差不多吧,还是小心点为好。”
“知道了。”钟秋坐在床边伸手摸了摸傅盈的头发,看了他一阵,道了句晚安,这才起身离开。
听见家门关响,傅盈立刻睁开眼睛拿出了手机,在黑暗中按亮了屏幕。
钟秋查不出什么不代表自己查不出什么,他摸了摸自己腿上的伤痕,疼得抽了一口气。
手机上的聊天窗口已经打开,傅盈眯着眼双手飞快打着字,开始联系苏娇娇和金老五。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吃了亏往肚子里吞的道理。
第38章
在冯庆打第八个哈欠的时候,钟秋终于开着车姗姗来迟,他下车之后,后座上跟着下来杨缅和庄川两个人。
庄川倒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倒是杨缅穿着他的丝绸衬衣露出锁骨,西装胸口的口袋里还插着两张名片,像是刚从场子上下来的。
“怎么来这么慢?”冯庆又打了个哈欠:“晚上得给我算加班工资,谢谢。”
钟秋面上微笑着:“放心,少不了你的。”
冯庆一愣,盯着他真心笑脸看了一会,才问:“你今天是怎么回事?笑口常开好彩常来?”他转头看向杨缅和庄川发出疑惑:“还是他在酒吧受刺激了,直接傻了?”
杨缅耸肩:“跟我们没关系啊,老板一到酒吧就这样了。”
他捏着自己的嘴角往上提:“保持着神秘而微妙的钟娜丽莎微笑。”
“行了。”钟秋瞥他们一眼,“敢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别在这里浪费时间。”
杨缅和庄川应了一声散开,而冯庆还站在原地看着钟秋挑眉:“你要帮忙警.察录一个口供,重述一下当时的状况,对了傅盈呢?他也要录一个。”
钟秋:“受伤了在家里休息,录口供我一个人就行了。”他顿了顿:“找个人,让他们不要把精力放在傅盈身上。”
“放心,这些我都会的处理好,崔叔知道之后也打电话来说过了,你只要走个过场就行了。”冯庆叹了口气:“不过这种事估计又调查不出什么结果,曹力殊每次都把尾巴收得很干净。”
钟秋:“没关系,他没多少时间了,让他再逍遥几天。”
“你今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冯庆皱眉看着他:“开始月安打了电话来,说你在医院陪着傅盈的时候,情绪有点失控。”
钟秋没有说话,想起开始傅盈嘱咐自己出门小心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点,才慢慢开口否定说:“没有,我觉得我的情绪很正常。”
“月安说你的确是对傅盈有感情了,那么现在事情的发展是不是已经超出你的预期?之前制定的计划是不是也要修改?”冯庆提醒,“你要记得,第一次你知道钟煦要找人监视你的时候,你不爽了一上午,前一阵子你还说要把人送进局子的,怎么现在就变了?”
“人算不如天算,但现在一切还在我的掌握之中。”
钟秋淡淡道:“如果他听话,这一切解决顺利过去,那他和我就是这个世界最普通的情侣,他是自由的,但是如果他发现了什么想离开,等待他的地方,不过是从监.狱变成我的别墅而已。”
他顿了顿说:“更何况,一开始他接近我,就别有目的。虽然我一开始并非真心,但现在也算真诚待人,我和他,只能说互相欺骗。”
冯庆欲言又止,他太了解钟秋的个性,知道这个时候劝解或者泼凉水都是适得其反,反而会把钟秋推到另外一端,不达到目的决不罢休。
“怎么不说话了?想等我冷静下来之后再自己醒悟?”钟秋却一眼看透,将冯庆的真实想法说出。
冯庆摇头:“没有,只是在为你的感情路担心。”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顺其自然就行了。”钟秋迈步向前,走向等候已久的公务人员。
冯庆追在后面压低了声音:“你们两个人的开始和相识都是一场谎言,那么顺其自然就是谎言被拆穿,同你的预想可不一样。”
钟秋一顿,没有说话。
等到一些需要交代的东西交代清楚,餐厅的老板还亲自过来向钟秋道歉,并且表示会承担傅盈所有的医药费。
“等我询问过他的意思之后再回复您。”钟秋笑了笑:“不过没有关系,不过这件事您也是受害者,餐厅这样得重新装修,好一段时间不能营业,您也辛苦。”
餐厅老板感叹一声,同钟秋又多说了几句,留下联系方式才离开。
杨缅和庄川难得看见老板这幅温和模样,都觉得说出来的诡异,像是有一天狼突然说自己要变成素食主义者了一样。
“都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该做的事都做好了吗?”钟秋问。
庄川点头,低声说:“是我去二手汽车厂看过的那辆车,并且上面的刹车和方向盘的确都被动了手脚,同我之前给您的消息是一样。”
“肇事人已经死亡,刚刚他们医院传过来的数据上显示,身体里酒精含量远超过酒驾的标准。”杨缅盯着手机屏幕说完,晃了晃手机说:“照片已经拍了,有点血腥您就不必看了,等完整的个人信息整理好,我会直接发到您的邮箱。”
钟秋点头:“辛苦了。”
冯庆轻咳一声:“钟恒重那边要不要透露一点风声?比如你出了车祸这样的消息。”
“用不着我们透露,会有人忍不住告诉他的。”钟秋笑了一声:“亲儿子出了车祸第一时间不跟老子说,还真是不被信任的父子亲情。”
冯庆:“用不着为这种根本就不存在的东西感慨,先回家吧。”
“让月安注意点医院那边,别钟恒重一下被气死了,到时候后面的事情处理起来更加麻烦。”钟秋笑了一声。
月亮高悬在空中,处理完所有事情的钟秋回到家的时候先去洗了个澡,脱了衣服对着镜子一照才发现自己身上有好几块一碰就有点疼淤青,甚至还有点带血迹的擦伤。
他眉头一挑,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当时救傅盈的时候弄伤的。
反正伤都伤了,他立刻对着镜子看了好一阵,力求让小邻居在自己浴室里安装的监控器来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展示。
等到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钟秋这才脱掉裤子进了淋浴间,一边洗澡一边搓洗身体,在伤口的地方有时候突然用力,只为了让因为疼痛发出的吸气声真实并且富有感情。
洗漱完毕的钟总裁推开拉门,裹着浴巾到卧室穿衣,顺带给自己上点药。在没有味道和有味道的药之间,他选择了味道最大的红花油。
穿戴完毕,带着一身药味的钟秋敲响了傅盈的家门,过了一会,他听见轮椅滑动由远及近,傅盈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是钟秋吗?”
“是我。”钟秋应了一声,等他打开门,在门口的小灯照亮下,换上属于自己的拖鞋。
他看着坐在轮椅上穿着睡衣的傅盈,突然有一种家里有人在等待的感觉。
虽然他是一个守时的人,但是这种被人等候的感觉其实也不差。
傅盈坐在轮椅上仰头看他,先是一笑,然后就皱起眉头耸动鼻子嗅了嗅,盯着他问:“怎么你身上一股药味?”
“有吗?”钟秋装模作样闻了闻,轻描淡写说:“哦,开始磕了一下给自己擦了点红花油?”
“一下?”傅盈莫名笑了一声,想起自己在监控里看到的青青紫紫,忍不住反问:“如果只磕了一下怎么会味道这么浓,跟倒了半瓶一样。”
钟秋故作犹豫,顿了顿说:“可能是刚开封的,新鲜。”
他推着轮椅将傅盈送回房间,抱到床上,自己则在床边坐下,小心卷起傅盈的裤子看了看他的腿,温声问:“腿还疼吗?”
“疼是正常的,但是可以忍耐。”傅盈将电脑里美剧的声音放出来,耸肩说:“所以我在这里看电视剧转移注意力。”
钟秋:“要不要我给你拿一片止疼片,吃下去会好很多。”
“不吃,我从来不吃这个东西。”傅盈摇头。
钟秋盯着他看了两秒,发现这个人真的没有吃止疼药的意思,叹了口气说:“行吧,你要是觉得难受撑不住跟我说就行。”
傅盈点头,转而问:“对了,那个开车的人情况怎么样?”
“死了。”钟秋顿了顿:“并且他的体内还有酒精,应该是酒后肇事。”
傅盈一愣:“酒后驾车?那得喝成什么样才能直直对着路边的店撞?”他顿了顿又问,“那他开的车呢?会不会是车也有问题。”
“这个要等警方调查明白,你不要着急,结果出来之后他们会通知我们的。”钟秋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餐厅的老板想要承担你的医药费,我说问问你的意思。”
傅盈:“这个倒是没关系,餐厅撞成那个样子,停止营业装修也要花一大笔钱,还是不用了。对了,今天的医药费是多少?我转给你。”
“不用,你和我不用计较这些钱。”
钟秋的话音一落,房间里骤然安静了下来。
傅盈垂下头轻声说:“不行,这个钱还是要算清楚,不是因为别的,单纯是我不想……”
“你别想太多。”钟秋打断他的话,清了清嗓子道:“之前在你家吃饭也没给过菜钱,现在一算也扯平了,兴许我还要倒给你钱,所以你觉得我应该给你钱吗?”
傅盈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不应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