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这些事情均发生在半夜十二点，陈霸业就是要打个时间差，打算等到第二天清晨，给我一个惊喜。
虽然都失败了，可我们这边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杨开山死了，还带走了毛畅和十几个人，重伤和轻伤的也有七八个。他准备给自己修个超级大的陵墓，怎么着也要在西郊数一数二，那些炸药就是干这个用的，却意外送了一群人上西天。
张浩然虽然是杨开山钦定的接班人，但时机和基础都不成熟，想要完全掌控西郊肯定需要时间，现在多的是人不服气他！
包志强被肥龙篡了位，失去北郊的控制权，现在成了孤家寡人。
但不能怪别人，这些事发生在他眼皮底下，而他事先竟然没有察觉到一丁点，是他这个做老大的失职，也是他经常抽那个玩意儿所产生的副作用之一。
凯凯和夏侯均是重伤，没有个把月是起不来了，东郊、南郊相当于完全瘫痪，没有领头的人如同一盘散沙。
也就是说一夜过去，唯一还保存力量的只剩我了，而这还是因为陈霸业暂时没有动我，第一步只是想剪除我在云城的羽翼而已！
要不是李东的突然出手、杨开山的自我牺牲、包志强的神秘檀香、赵七杀的知恩图报……
结果会比现在惨得多了！
后半夜，医院某病房里，凯凯和夏侯躺着，其他人则都坐着，气氛一度十分凝重、压抑。
大家都看向我，等着我做出下一步的决策。
“山哥的尸体怎么样了？”作为此时此刻辈分最高的人，我先问西郊的几个小伙子。
“炸得不像样了……”张浩然红着眼睛，沉沉地说：“死了十几个人，警方先来调查，尸体被拉走了……毛畅也在其中，那家伙也算死得其所……但不见段贪狼，应该是逃掉了。”
“嗯……”我有千万句话想说，比如要给杨开山办个风光的葬礼，比如盛赞他的骨气和精神，比如一定给他报仇……
但都堵在喉头讲不出来。
那位老大哥的音容笑貌，始终在我脑中回响、回荡，明明前不久还在一起吃烤肉，如今就阴阳两隔了……
虽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还是觉得太快了、太快了……
强行控制住泛在眼眶里的泪水，我又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夏侯：“桃花姐被冯德寿抓走了？”
“是的……”夏侯浑身缠满绷带，脸上只有一张嘴巴微动：“应该只是软禁，冯德寿不敢真的怎么样，桃花姐手中肯定掌握着他不少把柄……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冯德寿才抓走她的。”
我点点头，又看向另一边的凯凯：“李东走了？”
“是的，他不方便现身，毕竟是通缉犯……不过应该就在暗处盯着，否则之前不会那么及时出现。”凯凯回答。
我呼了口气，又看向包志强：“北郊丢了？”
“……我会拿回来的。”包志强挠了挠头，咬牙切齿地说：“不可能所有人都叛变！但我需要时间分辨，看看谁还站在我这一边，到时候组织起来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行，都好好休息吧，保护好自己的安全……”我起身往外走去，自始至终没有任何承诺。
但所有人都知道，我肯定是不会放过陈霸业了。
于飞驰等人跟在我的身后。
站在走廊外面，我问：“梁国伟和罗家明怎么样了？”
于飞驰回答：“还在养伤……”
“要养多久？”我一脸烦躁：“怎么比坐月子还麻烦，生了个孩子是怎么着？让他们爬起来准备干活了！”
“好！”于飞驰立刻转头离开。
恰在此时，我的手机响起，便走到一边去接电话。
是向影打来的。
她告诉我，陈霸业等人都住在天脊集团总部，段逸飞特意腾出一整个楼层的房间供他们那些人居住。
“来得人是真不少，至少两三百号……这么多人的车马费和吃喝拉撒，段逸飞的前期费用就有八位数了，确实比段星辰舍得花钱……”向影沉沉地说。
“嗯，陈霸业、孙破军、段贪狼、赵七杀这些人的具体位置有吗？”
“还在查。”
“好，最近辛苦一下，随时保持联系。”挂了电话，听到身后脚步声响。
转头一看，是双臂还打着石膏的梁国伟，以及拄着两根拐杖努力行走的罗家明。
“……都回去休息吧。”看到他俩，我觉得有点头疼，不自觉有点怀念起那个肠子流出来都能迅速恢复的二愣子了。
但也不能对大家要求太高，毕竟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包括我自己也是的。
等到天快亮时，徐天翔打来了电话。
问清楚现在的情况后，他叹着气说：“老狼还不肯现身吗？”
“……什么意思？”我有些懵。
“我感觉陈霸业说得没错，老狼应该是回云城了……之所以一直不现身，应该是想看看你的表现……等到你完全撑不住了，他才会救场吧？”徐天翔给出猜测。
“……我不会把希望放在他身上的，也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咬牙道：“我要自己干掉陈霸业！”
“行吧，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徐天翔问。
“我打算……”我迅速讲着自己的计划。
“听上去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风险太大了啊！”徐天翔轻轻地咂着嘴。
“反正你做好后勤工作就行了，事后有任何麻烦的话，都要靠你摆平……”我沉沉说。
“那没问题，你尽管放心大胆地干。”徐天翔给出承诺。
挂掉电话，我像没事人一样吃了早餐，又照常到龙门日化上班、工作，仿佛昨天晚上的事不存在似的。
半上午的时候，颜玉珠打来电话，问我需不需要她哥帮忙。
“不用。”我说。
“老狼还不肯现身吗？考验也该有个度吧，现在死的死、伤的伤，还要怎么样啊……”似乎知道我不爱听这个，颜玉珠又转移了话题：“徐天翔的罪证，我都掌握的差不多了，他不出来我交给谁啊？”
老狼老狼老狼老狼！
怎么人人都以为我离了他不能活？
“不管他，我自己搞。”我把电话挂了。
地头蛇还是有优势的，陈霸业虽然强势登陆云城，要人有人要钱有钱，且刚到就取得了不小的胜利，但说到底也是靠着突然袭击。
接下来我们全方位展开防御后，他那边就没了声息，连续好几天没有任何动作。
杨开山的案子初步调查完了，确实是他自行点燃炸药，人都死了自然无法追责，总不能把他老婆和闺女抓进去，于是死了十多人的案子就这样不了了之。
我们按照他的遗愿，在西郊修了一座数一数二的坟，让他离开后也风风光光、霸气十足的。
葬礼当天来了不少的人，云城有名有姓的后生都来送这位西郊的传奇一程，更不用说杨开山在本土也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当天赶到现场的人粗略估计至少四五百人！
杨开山的女儿抱着照片嚎啕大哭，妻子也哭得数次昏厥过去……
现场不少人都落了泪，就连老天都阴沉沉的，中途还下了一阵小雨，像是为他送行。
等到葬礼正式结束，我便按照原先的计划，当着几百人的面，先是讲述杨开山的辉煌人生，接着痛斥陈霸业的所作所为，说他一个外地人在云城如此嚣张，真就把自己当皇帝了，还有没有王法？
神不知鬼不觉，将陈霸业和杨开山的事情，上升到省城和云城的对立上来。
当初在云理工锻炼出来的演讲能力，此时此刻又派上了用场，煽情、缅怀、愤怒、爆炸，多种情绪被我随心切换。
“他逼死了杨开山，践踏的却是整个云城的尊严！但凡是个有血性的云城后生，都不可能答应！”站在杨开山的坟前，我激动地嘶吼着。
“不答应！不答应！不答应！”众人齐声高呼，响彻云霄。
“陈霸业此刻就在天脊集团……裤裆里还有那玩意儿的就跟我上！”我大手一挥，率先朝着陵园外部奔去。
众人的热血都被点燃，纷纷跟着我冲出来。
东郊、西郊、南郊、北郊都遭遇重创，一时半会儿缓不过劲儿来，现阶段也就堪堪能够自保而已，仅凭我“中间游着一尾鱼”的力量，短期内想去报复陈霸业简直痴人说梦。
但我等不到养精蓄锐、韬光养晦了，想现在就干掉陈霸业！
云城的后生可不仅仅这些，下面仍旧有着许多散兵游勇，以及稍稍有点名气的大哥，综合起来也是一批不小的力量！
杨开山死了，还死得那么壮烈，临走前仍带走十几个人，保住西郊的这杆大旗不倒，这股子气势着实让人钦佩、赞叹，无论是谁听了他的故事都会忍不住动容。
我断定他的葬礼一定会自发地来很多人，所以才在坟墓前发表那段振奋人内心的演讲，强大的视觉冲击外加情绪挑动、语言激励，再加上内部的人率先响应和跟随……
人嘛，都是跟风的动物。
就算是有不愿意去的，看到大家如此激情澎湃，不自觉的也被感染，脑子一热也跟来了。
如此，盛大到前所未有的反攻力量就这样形成了。
浩浩荡荡的车队朝天脊集团的方向去了，这次行动虽然预谋已久，但是在这之前完全没有任何征兆，所以对方也不可能有任何的准备！
接近上百辆车开到天脊集团楼下，浩浩荡荡的人群如同惊涛拍岸一般直冲进去。
我自然是奔在第一个的，手持一根甩棍，杀气腾腾！
赵文龙这个倒霉蛋竟然又现身了。
和上次一模一样，他来总部办事，刚好经过大堂，看到我带着大批人马出现，哪里还有心情出题，一屁股坐倒在地，哆哆嗦嗦地说：“爹……龙门日化牛逼……”
但我根本懒得搭理，直接掠过他的身体，继续率领众人向前冲锋。
“龙门日化牛逼！”赵文龙举着拳头大叫。
“噼里啪啦——”
与此同时，数部电梯和两道步梯也同时涌现出密密麻麻的人影，正是孙破军、段贪狼、赵七杀带着省城的人迎了上来。
人数虽然不如我们这边，但是同样气势汹汹。
“老包，你对付孙破军；张浩然，段贪狼交给你了；于飞驰，想办法拦住赵七杀！”我不可能把时间浪费在这，迅速安排好接下来的战略，便悄无声息地退到人群之中。
这个安排同样经过深思熟虑。
包志强虽然瘸了条腿，但制衡孙破军是没什么问题的；张浩然恨极了段贪狼，面对这人爆发出的潜力绝不一般；于飞驰肯定不是赵七杀的对手，所以能缠住她就足够了。
大堂里已经乱作一团，云城和省城两边杀得天昏地暗。
我没指望云城一定能赢，毕竟孙破军他们带来的人必然个顶个都是省城的精英，但只要能拦住他们，给我腾出对付陈霸业的时间就足够了！
趁着现场一片混战，我迅速朝电梯的方向去了。
不需要任何人给我做向导。
这几天里，向影已经完全打探出陈霸业的具体位置。
来到陈霸业所在的楼层，这里自然一片寂静，所有的人都下去迎敌了，非常方便我此刻的下手。
但让我意外的是，根本不用冲到房间里去，陈霸业就在走廊的尽头等着我。
他坐在一张四四方方的木椅上，还是那身白色的功夫汗衫加懒汉鞋，手里握着一根金灿灿的烟斗，正美滋滋地吸着。
看我来了，他露出笑容：“以为除掉你的羽翼，你就彻底没办法了……挺厉害啊，竟然想出这种招数……不错不错，怪不得段星辰不是你的对手，段逸飞都要亲自到省城请我过来！”
看他那么气定神闲的样子，我忍不住停下脚步，眼睛不动声色地朝左右望去，自然是怀疑他在附近埋伏了人手。
“这么好的办法，肯定不是你想出来的吧？”陈霸业笑得愈发开心：“让老狼出来吧，我俩迟早要决战的。”
显而易见，陈霸业仍旧以为是老狼在幕后操纵这一切。
“他不在，就我一个人。”我手持甩棍，一步步往前走去，每一脚都小心翼翼，同时眼睛往左右的房间查看，一旦发现有任何的异常肯定掉头就跑。
“行了，别装了……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有人在云城见过老狼！”陈霸业冷笑着，仿佛已经看透了我。
“……狼哥，真的回来云城了？”我忍不住站住脚步。
“看看，又装……”陈霸业咧嘴笑着：“他在不在云城，你能不知道啊？”
“……我确实不知道！”我咬着牙。
老狼既在云城，为什么不出来见我，是被什么事绊住了，还是像颜玉珠猜得那样，是为了考验我？
“呵呵，无所谓了……”陈霸业慢慢站起身来：“只要你的性命受到威胁，老狼一定就会出来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