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之幸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啊——”
王瑾瑜端着酒杯,“我还以为你回来了,被踢出齐家的会是柳湘,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你输了。”
王瑾瑜声音不大,旁的人倒是听不到他和周雅在说什么。
只能见到他脸上含笑,似乎是相谈甚欢。
周雅也微微的弯起嘴角儿来,一副非常感慨的模样儿道:“再是情深,也比不过生育一子啊!齐家可以没有我,却不能没有世子。”
“呵。”
王瑾瑜眯着眼,狭长的眼里尽是探究。
周雅不紧不慢的又满了一杯酒给自己,“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做个家主岂不要比做人家后院里的女人要潇洒的多。瞧,这些人看不惯我一个女人掌控权力的滋味儿,还不是得上前演一出和和气气?”
“呵呵!”
王瑾瑜只是笑,朝着周雅扬了扬酒杯,一杯酒过,才道了一句,“残败不堪的周家,你真有自信能把这家族拉扯起来?还是说……你不过是在跟齐征怄气,想要借着周家的手,报复他?”
“还得是王兄啊!”
周雅感叹一声,“我这人心眼儿小啊,真要是能让这周家恢复往日的风光,报复一下齐征,也未尝不可啊!”
“那我就静等周家主重振周家雄i风了!”
王瑾瑜执起周雅面前的酒壶,满了一杯酒,朝着周雅扬了扬酒杯,一饮而尽,极为乐意见到周雅和齐家杠上的意图,丝毫不加掩饰。
眼看着王瑾瑜‘哈哈’大笑,甚是嚣张的离开的模样儿,崔家主和谢家主对视了一眼,如今这几大世家里,只有他们两个老家伙了。
上前给周雅敬酒道贺,自掉身价。
不上前直接走,又是不给周家面子,毕竟这周雅的确是有几分本事,谁也不知道周家今后会有如何发展。所以两人最终就是坐在位置上以不变应万变,硬生生的扛到了宴会结束,终于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宾客散尽,周雅带着几分微醺,脚步有些虚浮的出了前厅,才到了她自己的院子,就发现院中有一人。
一袭白衣,长身而立。
“衡、之?”
周雅以为看错了。
他怎么会来?
他应该不会来的。
如此时刻,他贸然出现……
男人转过身来,那一张熟悉又俊美的早就刻写在她的记忆里的面庞出现在眼前,周雅有几分愣怔。
齐征朝着她伸出手。
“过来。”
“你怎的、来了?”
到了她面前,仰着头抬起手来想要触碰他的面庞,又怕是她自己醉酒后的一场幻梦。
齐衡之一手将她揽在怀里,一手握住她抬起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今天是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我自然要来。我妻终于能得偿所愿,怎能少了我的庆贺?”
“呵呵……”
周雅咯吱吱的笑起来。
果然,他懂她。
理智上她知道他不会来,情感上她当然希望他在的。
周家主是她的人生理想,他却是她这一生不能失去的重中之重。
“衡之,此生有你,是我之幸。”
周雅依偎在她怀里,所有的尖锐在这一刻都收敛起来,靠在他的肩上,才发觉这一场宴会下来,她竟然也如此疲惫。
齐征抱了她起来,进了她的闺房,将人放在床上,轻拍着她的肩,像是在哄着一个小宝宝一般,“累了,就歇一会儿。”
“嗯。”
她大概是真的累了,又可能只是醉了。
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醒来,以为是大梦一场,梦里他来过, 抱过她……睁开眼,见到床畔的人是真实的,周雅有些恍然。
“你怎么……还在?”
“怕什么?”
齐征睁开眼,大咧咧的拉住她的手,“我本身就没什么好名声,与前妻和离后,心中有怨,在她当选周家主当日故意闹事儿,又不是做不出来?”
“噗——”
周雅被他逗的咯吱吱的乐。
“好啊,看来这坏名声,也不一定都是坏。”
“等入夜,去见见周元凯吧,我想你今日最想见的,就是他了吧。”
周雅摇头,“不,我要先去祭拜母亲。”
“嗯。”
齐征点点头,不过片刻功夫,周雅和周颂从大门乘了一辆马车离开,马车里面却早就坐了一个人。
齐征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周母的墓地,选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她虽是周家主母,临死的时候周元凯却不在周家,丧事如何办那自然是周颂说了算。
周母死前唯一的要求就是此生不与周元凯合葬,不入周家墓,周颂自然是按照母亲的心愿照办了。
只要是母亲想要的,他都竭尽能力的办到。
周家规矩,关他何事!
他这一生只有两个亲人,他的母亲和他的姐姐。
周母的墓只有一坐孤坟,一座石碑。
周雅站在母亲墓前的那一刻,往日一幕幕再次重现眼前。
她在大雪里跪坏了腿,母亲一边给她搓着腿一边儿不停的抹眼泪。她说:“若知道我的女儿生下来要遭这种罪,娘倒是希望你没来过!”
她说:“女子太弱命苦,女子要强更是苦中苦!”
她说:“青然啊,这一去齐家,从此你便与周家再无干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娘就当没生养过你,你也用不着再回周家,用不着再记得有我这个娘!”
她泪眼婆娑的看着母亲,不知为何疼她的母亲也突然变了模样儿。
难不成嫁了人,就不是母女了?
直到周元凯一掌差点儿要了她的命,直到衡之拿出那张卖身契,她才彻底明白母亲的良苦用心。
“娘亲,女儿做到了。”
轻抚着墓碑,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再也收势不住。
她做到了。
她回了周家,不仅回了,还做了周家主。
可她的母亲却再也见不到这一天了,熬过了大半辈子的凄苦,都没等来女儿在身前尽孝。
“娘,下辈子,青然还做您的女儿。”
周雅缓缓的跪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
周颂也跪在地上,“都是我没能耐,要不是我私自写书信给姐,还让母亲知道了姐已死的消息,母亲大概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