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他坐在书房翻看着父亲留下的一些笔记。
也不算是笔记,无非都是一些随笔。
字很好看,有楷书,隶书甚至还有草书,行云流水。
草书,司冥大部分看不懂。
其他的倒是没问题。
写的都是些感悟,与那段失败的爱情无关。
【3月15日,老魏请我喝酒,当时孙叔刚带着小诀的照片回来,那个孩子很安静,安静的坐在幼儿园的小椅子上,身边有几个肉乎乎的小女孩和他说话,他并未理会,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小诀,这样是不可以的,男孩子,将来总要融入到社会,社交要从娃娃抓起。】
【4月26日,今天下了一场大雨,雨幕绵延至天际。江陵的四月下雨日,还是很冷的,孙叔抱着瑟瑟发抖的小诀回来,说是幼儿园放学,家里没有人去接。孙叔抱怨着,她打了小诀,并说小诀是个傻子,怒气冲天的出了门,或许是觉得这是她的儿子,从出生那一刻,就决定了她是“上位者”,她对小诀有着绝对的掌控权,可以随意的对儿子进行打骂,甚至是……威胁。】
【5月9日,好友带着孩子来家里做客,看到他们父子,我想到了小诀,不知道小诀长大了,可以自主选择父母了,是否认我这个父亲。】
随笔,想起来就写。
厚厚的几个笔记本,每一次的随笔,都有他的存在。
甚至还有他从小到大的画像,父亲亲手素描的。
每一笔,都是对儿子浓郁到化不开的父爱。
时间接近凌晨三点,司冥翻开下一页。
这次的时间,时隔九年。
看时间,距离父亲离世,只有几日。
【9月16日。我知道,我的生命即将走到了尽头。
可我已经有六年没看到我的小诀了,他被那个女人带走了。
临走,都没有让我见小诀最后一面。
她恨我,恨我绝情。
我也恨她,并非由爱生恨,而是深入骨髓的恨意。
人人都说,赢家家主光风霁月,风姿绝艳。
可他们不知道,我心里也是有牵挂的,就是我的儿子,赢诀。
纵然他的体内流着那个女人一半的血液,可也有我的一半。
这一半的血脉,注定了他是我此生都无法放下的牵挂。
我这一生,无愧父母,无愧赢家的列祖列宗。
唯独……
亏欠了我的小诀。】
司冥看完,默默地合上笔记本。
这是他父亲的绝笔。
而这最后一页,字迹略显潦草,落笔无力,可见真的已经病入膏肓了。
当时的他在做什么?
那一年,司冥被母亲逼到险些抑郁,阴暗的心思几乎要破土而出。
他当时自身都难保,封闭了自己,对外界的一切都没兴趣。
父亲的遗憾,何尝不是他的。
祭祖结束,司冥准备离开。
休息到九点,下楼。
孙伯道:“先生,珊珊小姐来了。”
司冥不为所动。
赢珊珊,从小和他一起玩耍过,是个很不错的姑娘。
“给她一笔钱,以后赢家除了我,没其他的族人。”
孙伯去办了。
外面,赢珊珊看到手中的银行卡,内心五味杂陈。
几乎被羞愧感淹没。
她这次来,的确是借钱的,只是……
对方的做法让她无地自容。
孙伯面容带笑,“里面是两百万。”
赢珊珊:“……”
孙伯继续道:“先生说了,日后赢家除了先生,再无其他族人。珊珊小姐,请回吧。”
赢珊珊此时震惊的看着他,颤抖着嘴唇,说不出半个字。
孙伯转身入内,独留赢珊珊一个人,停留了很久才离开。
再次看到司冥,姜理刚练武结束。
抓起毛巾擦着额头的汗,“站多久了?”
“不久。”司冥收起在外的冷漠,勾唇笑道:“还不服气呢?”
年纪不大,气性倒是不小。
“你觉得呢?”姜理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我可是姜家家主,古武第一世家的掌权人,怎么能在拳脚功夫上,输给旁人。”
司冥道:“除了我,在这个领域内,你的确无人匹敌,何必非要争个第一。”
“你管我。”姜理这次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与他擦身而过。
司冥笑眯眯的跟在她身后,“太公让你过去。”
姜理:“知道了。”
从议事堂回来,姜理一眼看到侧卧在美人榻上的司冥。
他的皮相真的极好,宽肩窄腰大长腿,帅的恰到好处。
想要不被他迷惑,很难。
“你们赢家这一脉,只剩下你了不是?又一年,你29岁了吧?还不结婚?”
司冥淡淡抬眉,盯着姜理。
她的眼神很纯粹,没有爱慕,没有悲悯,纯粹的只针对这个问题本身。
所以,司冥和姜理在一起,真的很放松。
他不想步父亲的后尘。
不是害怕自己走上父亲的结局,单纯不想被恶心到,更不想造杀孽。
真有人敢如同母亲设计父亲那样,来设计他。
司冥真的会弄死对方。
在他这里,可没有不动女人的绅士做派。
“姜家主,你要和我在一起吗?”他笑眯眯的问。
表情,有点纨绔,不知道纯粹的开玩笑,还是用玩笑话遮掩真性情。
姜理挑眉,笑道:“你要入赘?”
司冥略显玩味,“我可是赢家仅存的族人,赢家家主。”
姜理亦是不甘示弱,“我也是姜家家主。”
司冥难得起了逗弄之心,“我赢家存世两千五百年,比你姜家还要早上几百年。”
姜理:“……”
她在旁边椅子上坐下,“其实,我本人说话很难听。”
所以少刺激她。
司冥没忍住,酣畅大笑,“姜家主年龄差不多了,不是也没结婚嘛。”
被一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女孩子催婚,真新奇。
姜理撑着下颌,看向窗外。
“我姜家人丁兴旺,族人福利晚膳,纵然我不婚不育,姜家也不缺继承人,将来即便我老了,也有足够的钱暗度晚年。”
血脉这东西,在姜家,有没有无所谓。
她的家主之位,不就是从太公手里接管的吗?
太公子孙满堂,有出息的好几个。
依旧将这片古建筑,过户给了她,她又岂会是那种自私自利的人。
将来就算结婚生子,若儿子能力压族里的同龄人,接管家族自然可以。
若武功和德行不够资格,她屁股下的位子,自然没有孩子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