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穆凪颓然地跌坐在地板上,散落的书本硌着他的身体,但他却毫无知觉。手机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屏幕的光芒映照着他苍白的脸,更显得他双目空洞,失魂落魄。游铭走了,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曾经承诺过,要一起面对风雨,要永远在一起,那些誓言,如今都化作了利刃,一刀刀凌迟着他的心。他紧紧地攥着胸口,仿佛要将那颗支离破碎的心脏揉碎。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要在他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时候,又将他打入无尽的深渊?
他多想冲到游铭面前,质问他,为什么要食言,为什么要抛下他一个人?可是,他连质问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他知道,游铭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阿凪,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好友的声音从地上那部手机里断断续续地传来,可穆凪已经听不进任何话语。
他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崩塌,只剩下无尽的黑暗和绝望将他吞噬。他像一只受伤的野兽,蜷缩在角落里,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却无法抑制那深入骨髓的疼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机屏幕渐渐暗了下去,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穆凪压抑的呜咽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诉说着他无尽的悲伤和绝望……
明明是你先靠近我的,明明是你闯进我的世界,像一束光照亮了我的生活。你的笑容,你的声音,你的一切一切,都像是毒药,一点一点地侵蚀着我的心,让我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你说你喜欢仰望,喜欢追逐,喜欢我身上那种不羁和张扬。你说我就像天上的太阳,耀眼夺目,而你只是一颗黯淡无光的小行星,只能远远地看着,却不敢奢望靠近。
可是,阿铭,明明是你先靠近我的,是你一次又一次地闯入我的视线,是你用温柔和包容融化我心中的坚冰,是你让我相信,即使是小行星,也有资格追逐属于自己的光芒。
我承认,一开始,我对你只是好奇,只是想逗逗你这只容易害羞的小兔子。但是,你的善良,你的真诚,你的执着,却像春雨般滋润着我的心田,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你,想要了解你,想要守护你。
我们一起学习,一起打球,一起在星空下谈天说地,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你就像是一株清雅的兰花,静静地绽放在我的世界,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让我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直到永远。可是,你却残忍地打破了我的幻想,你告诉我,你有你的使命,你有你的责任,你不能为了我而放弃一切。
你说,我们就像两条平行线,注定只能遥遥相望,永远无法相交。你说,我们之间隔着现实的鸿沟,隔着无法逾越的障碍。
你说,阿凪,忘了我吧,就当我们从来没有相遇过。
可是,阿铭,你怎么能说出这样残忍的话?你知不知道,我的心已经完完全全地被你占据,我的世界已经不能没有你?
你说要我忘了你,可是,你呢?你真的能做到吗?你真的能忘记我们之间所有的一切,忘记那些甜蜜的回忆吗?
不,我不相信!
你的眼神,你的语气,都在告诉我,你也在挣扎,你也在痛苦。你舍不得我,就像我舍不得你一样。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彼此?为什么要把彼此推向痛苦的深渊?
阿铭,明明是你先靠近我的,可是最后舍不得的,却是我。
我恨你,恨你的残忍,恨你的绝情。可是,我更恨我自己,恨自己没有能力留住你,恨自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离开,却无能为力。
阿铭,你到底在哪里?你知不知道,我还在等你,等你回到我的身边,等你实现你曾经许下的承诺?
阿铭,我爱你,比任何人都爱你。
求求你,回来吧,回到我的身边,好吗?
此时在国外的游铭
刺眼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在地板上投下一片金色的光斑。游铭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灌满了铅块,一点也不听使唤。他茫然地望着陌生的天花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这是一间简洁干净的公寓,家具不多,却摆放得井井有条,透着一股冷清的味道。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却驱不散他心中那股挥之不去的阴霾。
游铭撑起身子,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努力想要回忆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却发现脑海中一片空白,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一般,只剩下一片令人窒息的空虚和茫然。
他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出现了一个少年,明朗的笑容像阳光般耀眼,清脆的声音如同天籁般悦耳,他不停地追逐着自己,呼唤着自己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执着而热烈。
那个名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每一声呼唤都像是在他心头敲击着一记重锤,让他原本平静的心湖泛起阵阵涟漪,一种莫名的情绪在他胸口蔓延开来,酸涩中夹杂着一丝甜蜜,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抓住那抹耀眼的光芒。
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却始终看不清少年的脸,也抓不住他的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一片刺眼的光芒之中。
「阿凪……」
游铭下意识地呢喃出一个名字,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过一般。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个名字,也不知道这个名字究竟代表着什么,但他却清楚地感觉到,这个名字对他来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的门铃声突然响起,打破了房间的宁静。游铭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地回过神来,心口却传来一阵难以忽视的刺痛,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离他远去。
他扶着床沿慢慢地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温暖的阳光瞬间倾泻进来,照亮了他略显苍白的俊脸。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中那股莫名的悸动,这才转身走向房门。
打开门,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站在门口,她看到游铭,脸上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游铭微微皱眉,礼貌地问道:「请问你是?」
中年女人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般地说道:「瞧我,都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陈阿姨,是你的护工,负责照顾你的日常生活。」
护工?游铭更加疑惑了,他不明白自己好端端的怎么会需要护工照顾。他刚想开口询问,却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黑,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小心!」陈阿姨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将他慢慢地搀扶到沙发上坐下,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给医生打个电话?」
游铭摇了摇头,无力地说道:「我没事,只是有点头晕。」
「那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倒杯水。」陈阿姨说完,转身走进了厨房。
游铭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地闪现着那个少年的身影和那个陌生的名字,一种强烈的预感告诉他,他失去了一些很重要的记忆,而那些记忆,很可能就与那个少年有关。
他迫切地想要找回那些失去的记忆,想要知道那个少年究竟是谁,想要知道自己和他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地去想,却始终找不到任何头绪,脑海中只有一片空白,像是一片荒芜的沙漠,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
这种感觉,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无助,就好像一个迷失在茫茫大海中的孤舟,找不到方向,也看不到希望……
「叩叩叩」,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游铭的思绪。陈阿姨放下手中的水杯,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一对中年夫妇,男人高大挺拔,眉宇间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女人则显得温柔婉约,眉眼间带着几分担忧和焦虑。两人皆是衣着考究,举止优雅,一看便知是出身不凡。
「陈阿姨,小铭他……」女人率先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像是害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夫人,您来了。」陈阿姨连忙侧身让他们进来,「少爷刚醒不久,现在正在休息。」
游父游母快步走到沙发旁,看着脸色苍白的游铭,心疼不已。游母更是眼眶泛红,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哽咽道:「小铭,你终于醒了,可担心死妈妈了……」
游铭看着眼前陌生的两人,心中充满了疑惑和不安。他们是谁?为什么对他如此关心?为什么他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却又想不起他们是谁?
仿佛看出了他的疑惑,游父握住他的手,声音低沉而慈爱:「小铭,我是爸爸,你还记得吗?」
爸爸?游铭的心猛地一颤,这个称呼对他来说既陌生又熟悉。他努力地在脑海中搜索着与「爸爸」有关的记忆,却发现那里只有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我……」游铭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铭,你别着急,慢慢想。」游母温柔地安慰道,「医生说你这是因为病情严重,所以才会暂时性失忆,等过段时间就会慢慢恢复的。」
病情严重?失忆?游铭这才想起,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一个少年,还有一个一直在他耳边回响的名字——阿凪。可是,他现在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个少年的模样,也记不清那个名字究竟代表着什么。
「阿凪……」游铭无意识地喃喃自语,声音细若蚊蝇。
「什么?」游母没有听清,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游铭摇了摇头,将那个名字深深地埋藏在心底。
「小铭,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游父问道,「你怎么会突然发生病情严重?」
病情严重?游铭的脑海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剧烈的疼痛感,刺耳的耳鸣,还有……仪器滴滴答答的声音。他痛苦地抱住头,那些画面如同潮水般涌来声,让他无法呼吸。
「啊——」游铭痛苦地呻吟一声,脸色更加苍白。
「小铭,你怎么了?」游母焦急地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医生过来。」
「不用了,我没事。」游铭拉住游母的手,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我只是……想不起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医生说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游父安慰道,「其他的事情,等你好了再说。」
游铭点了点头,他知道现在就算勉强去想,也只会徒增痛苦。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个少年的身影,以及那个一直在他耳边回响的名字——阿凪。
阿凪,你究竟是谁?为什么我会对你有一种如此熟悉的感觉?你和我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此时国内的穆凪
穆凪是在一次次不愿意接受中被父母接到回家的
接到游铭失忆的消息时,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呆坐在原地,耳边嗡嗡作响,只有「失忆」两个字反复击打着他的耳膜。
怎么会失忆呢?明明说好要一起去海边,明明说好要一起去看极光,明明说好……
他还有那么多承诺没有兑现,游铭怎么可以就这样忘记他?
「阿凪,阿凪!」电话那头传来好友焦急的声音,「你别吓我,你说话啊!」
穆凪机械地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紧紧地攥着手机,指节泛白,手机屏幕上倒映出他失魂落魄的模样。
「游铭他……忘了我……」
这句话像是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说完后,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床边是父母担忧的面容。
「小凪,你终于醒了!」母亲看到他醒来,眼眶瞬间红了,一把将他搂进怀里,「你吓死妈妈了……」
父亲站在一旁,虽然没有说话,但眼中的担忧和心疼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穆凪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靠在母亲怀里,任由泪水无声地滑落。
他知道,父母已经知道了游铭的事情,也知道了他和游铭之间的感情。
在父母面前,他不需要再掩饰自己的悲伤和绝望。
「爸,妈,我想去看看他……」穆凪哑着嗓子说道。
「好,好,我们去看看他,我们这就去……」母亲心疼地抚摸着他的头发,柔声安慰道。
然而,还没等他们动身,穆父就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让他们措手不及的消息——游铭的父母已经带着他出国了。
这个消息对于穆凪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他挣扎着想要下床,却被父亲按住。
「小凪,你现在身体还没恢复,不要冲动。」
「爸,让我去吧,我求你了……」穆凪红着眼眶哀求道,「我一定要去见他,哪怕……哪怕他不记得我了……」
看着儿子痛苦的模样,穆父和穆母的心都像是被刀割一样。
最终,他们还是妥协了。
他们帮穆凪订了最早的航班,陪着他一起踏上了飞往国外的飞机。
一路上,穆凪都沉默不语,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仿佛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
父母知道他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和空间,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陪伴在他的身边。
抵达国外后,穆凪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往游铭家。
然而,当他站在那栋熟悉的别墅前,却迟迟没有勇气按下门铃。
他知道,游铭已经不记得他了,他现在去,只会徒增彼此的烦恼。
可是,他又无法控制自己不去见他,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他一眼也好。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别墅的门突然打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是游铭。
他看起来比之前更加消瘦,脸色也有些苍白,但那双清澈的眸子却依然明亮动人。
「阿铭……」
穆凪忍不住轻声唤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和期待。
然而,游铭却像是没有听到他的呼唤一般,目光从他身上扫过,没有停留,径直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那一刻,穆凪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紧,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