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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叶禾弯腰,头还没有低下,却发现手中握着的红绸缎传来下坠感,她透过盖头去看,竟是对方将那一端绸缎扔下。
夏叶禾心头一惊,握着绸缎的手发紧。
她可不会单纯的认为对方手滑,成亲仪式上新郞丢掉绣球意味着什么,她怎么会不知道?
陆瑾尧,你可别干出过分的事儿,不要觉得她是太师府养大的姑娘,就知书达理温温顺顺任人欺负。
夏叶禾屏气,慢慢直起腰,等待陆瑾尧的下一步反应。
陆瑾尧一步上前,撩袍屈膝而跪,“父亲,母亲。”叩首一拜,又转过身来,面对着夏叶禾,“夏姑娘。”又是一拜。
盖着盖头的夏叶禾自是看不到他的跪拜,只是认真地听他的声音,脑子嗡嗡的,但不敢错过他的一句话。
陆瑾尧:“我不能娶夏姑娘,我另有心仪之人,这对夏姑娘不公平,对那姑娘也不公平。”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堂下一片哗然。
夏叶禾脸都烧红了,便是脑子里想过他的一百种说辞,也没料到他竟如此放荡不知羞,当着众宾客的面下她的面子,那里有她母家的人,一个个看不起她的人,她想都不敢想那些人现在怎么笑话她呢,可恶,不能饶恕!
陆瑾尧的父母显然也吓了一跳,没想到儿子竟敢在大堂之上胡来,丞相夫人恼火的指向他,手指都在发颤,“你”她想骂这个被她惯坏了的儿子不要脸,但素来的好教养让她张不开嘴。又道:“我我没你这个儿子!”便气晕了过去。
丞相府的丫鬟赶紧将她扶下,大厅乱做一团。
陆丞相:“胡闹!”
一向泰山于前面色不崩的陆丞相这会儿也不知怎么办好,婚礼没法继续下去,而他若当堂斥责儿子,更是闹笑话!
真想给他来五十大板啊。
把他养这么大,竟都是自己的劫数!
夏叶禾的父亲不管事,明知夏叶今日禾出嫁,他还喝醉了酒,到现在仍然没有醒来,自然不会过来。夏叶禾的继母表面上装作慌乱,背对着人时眼里全是笑意,到头来也没替夏叶禾说一句公道话。
成为孤立无援的新娘子,自尊心一向很强的夏叶禾顿时焦躁的像是在油锅上煎炸一样,丢人,还有如果是别的女孩儿出嫁,遇到这样的情况,她的家人会让她干站着吗,这样的想法。
然而脆弱的情绪会被她本能的丢弃,反而丢人的感觉在她心里不断发酵放大。
可恶,可恶。
可恶的陆瑾尧!
临行前放下那种狠话,喜堂之上又受辱,无论如何她是没脸再回府,陆瑾尧既然让她丢人,那他就休想好过了!
反正已经很丢人了,她不介意更丢人。
夏叶禾也上前一步,伏地叩首,道:“公子不知,叶禾钦慕公子已久,非公子不嫁。”
你让我没脸,我也不会让你得逞,只要我进门,你休想娶你真正想娶的姑娘。
夏叶禾干脆破罐子破摔!
陆瑾尧醒来的时候,天微微亮,一宿没休息好,眼皮发涩,挣扎着睁开了眼。
睁开眼,夏叶禾趴在他床边睡的正酣。
仲秋的夜已经凉了,可她身上什么都没披盖,但好像没觉得冷似的,睡的很安详。
陆瑾尧皱眉,第一次醒来有女子趴在他身旁,但和想象中有女子在身旁醒来的情景不一样,如果不是同床共枕,至少应该是他在她的位置,而她在他的位置才对。
好讽刺啊,然而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想抬起身帮她盖一点被子,但是稍一动,就把夏叶禾惊醒了。
夏叶禾迷迷糊糊的直起身,只觉得浑身酸涩,看了陆瑾尧一眼,“醒了啊?”这样的情景,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瑾尧刚要去拿被子的手放下,低下头又在床上躺好,没回夏叶禾的话。
本来就是一句废话,夏叶禾也没指望他回答,又道:“好点了吗?”
这回陆瑾尧轻轻的嗯了声。
夏叶禾离开床边,走到梳妆镜前,将头上的朱钗全取下,头发梳顺。
陆瑾尧脸的方向正对着那里,就见她一头倾泻而下的青丝,看上去乌黑发亮又柔软亮泽。
她挺直的身段也是那样,姣好而柔软。
夏叶禾觉得不舒服,将身上的外衫取下,放在一旁。
纤细妖娆的曲线就更明显了,她却若无所觉,自顾着为自己梳妆,陆瑾尧却暗自垂下眼。
“夏姑娘,昨晚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照顾我。”
昏睡中,他仍听得到那股轻柔的声音劝自己喝药,温柔的都不像他曾了解的总是张牙舞爪的夏叶禾。
夏叶禾手一顿,看向镜中的他,他低着头趴在那里,单薄的身影和满身的伤,夏叶禾抿了抿嘴,没回话。
因为他在这儿,昨晚夏叶禾没能沐浴,里面的衣服总要换下的,可是就这样换掉,她又觉得不舒服。
但如果她现在叫了水沐浴,床上那位就算下半身瘫了也肯定要站起来跑出去。
罢了,她只得将就一下,走到屏风后将衣服换了。
收拾好出来,又听到陆瑾尧说:“你昨晚没休息好,再补个觉吧,让三更过来把我抬回去就好。”
夏叶禾沉默了下,走到陆瑾尧床前,看他脸色嘴唇都是苍白的,将手伸到他额前去探他的体温。
陆瑾尧下意识一躲,抬头看,夏叶禾正冷着脸,手搁在半空中没收回,就又自觉将额头探过去。
高热退了。
夏叶禾道:“先别急着挪动,省得病情起起落落又唤人去照顾,我白天要出去一趟,也不会在你跟前碍眼。”
说罢她出去唤三更,让三更进来仔细点照看他。
夏叶禾领着翠芝走了。
她确实困,先去自己的小酒楼专门留给自己的房间睡一觉,睡醒了去找赵郅睿。
赵郅睿刚回来两天正在兴头上,玩的有点过,总半夜里出去,大中午才醒酒。
夏叶禾去的时候他正吃午饭,看夏叶禾进门,赶紧让金水再添一把筷子,“哟,没在家照顾表妹夫,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陆瑾尧挨打的事赵郅睿可是知道的,就该挨,打狠点才好,他乐的看笑话。
“照顾不照顾又怎么的,他还能对我心存感激把心收拢了啊?”
夏叶禾落座,“我来跟你说正经事的。”
“青楼的事?”
夏叶禾点头。
“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对这勾当感兴趣?”
“谁会嫌钱多呢?我想让你帮我参谋参谋,是直接买下一处咱们自己经营还是把我那小酒楼扩建,好好整顿一番,再拉些姑娘进来。”
赵郅睿搁下筷子看夏叶禾,看了半响,“你直接说你要多少钱吧?”
“嘿嘿。”夏叶禾干笑了声。“是有点多,但这些都算我借你的,等我回本了,一定把欠你的都还给你。”
赵郅睿白了她一眼,又拿起筷子往嘴里送菜,“你要是赔了,我岂不是血本无归?”
“你是不是不借?”
赵郅睿叹了口气,给金水递了个眼神,金水取一个盒子过来,“表妹借钱表哥卖身也得给啊,在万福楼你提过后我就帮你准备好了。唉,没想到啊,见你一面口袋都瘪了,那可是我存了那么多年的私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