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周云慧再不情愿,柳荷清已经欢天喜地的答应了,她也只得装出一副啥事儿没有的模样来,若否则让人看出端倪就不美了。
正值夏日,要说生产队倒是也不算忙,小麦都没成熟,每日只用浇水、施肥,别的就没啥事情了,不过凤凰乡这个地方比较特殊,气候较热,非常适合栽种一些瓜果蔬菜,例如:这里的西瓜、芒果、菠萝都比别地栽出来的好吃,先前生产队大队长就购了好些种子,这会西瓜也差不多都熟了,这段时间大部分都在收成熟的西瓜运到城镇去卖。
还有一些水果给生产队各家分点,周云慧他们这些老师也沾光,得了两个西瓜,现在这个年代水果都是比较贵的,一般人吃不起,这里的西瓜不错,生产队队长便想办法改善队上伙食,除了西瓜,山上还栽着芒果,现在夏初芒果还有一些没熟,生的芒果也是可以吃的。
在凤凰乡有一种特别的吃法,把生芒果摘下来洗干净去皮之后,切成长条,放盐巴、干辣椒、味精,若是嫌芒果太酸还可以加一点白糖,一起拌食,那滋味简直不要更美,周云慧一开始是抗拒这样的黑暗料理的,她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吃法,被柳荷清诱骗吃了一次之后,周云慧就对那味道有点欲罢不能了,还好这里芒果多,夏日炎炎,生产队队长怕大伙干活太累中暑,便给分配了不少芒果吃,用来清热消暑。
到生产队帮忙成了这几日周云慧最喜欢的项目了,除了凉拌芒果,她甚至还尝试了酱油蘸芒果吃,这里本地特制酱油带有一丝甘甜,正好把生芒果的涩味去掉,芒果吃起来酸爽可口,一解酷暑难耐。
到了夏天女人们的衣服也稍微有了一点点变化,穿上了轻薄的白衬衣,裤子都卷到膝盖以上,周云慧开始有点怀念起吊带热裤空调冰淇淋了。
“好想吃点冰的东西啊!”周云慧躺在床上抱怨。
柳荷清眼咕噜一转,神秘兮兮的放下手里的扇子去拉周云慧,“走,带你吃点好吃的。”
“什么?”周云慧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柳荷清拉出了门。
今日她们不用到生产队去帮忙,在宿舍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天气太热,周云慧看书也看不进去,只能躺在床上发呆,这会被柳荷清拉出门,她只觉得整个人都快被太阳烤化了。
凤凰乡算是比较富庶的乡下,偶尔会有冰棍卖,这个年代还没有冰淇淋,凤凰乡东头有一个老夫妻,老奶奶不知道从哪里学的做冰棍手艺,老爷爷隔三差五就会出来卖一次。
柳荷清拉着周云慧过来也就是来碰碰运气,果然老远的就听见了那边的吆喝声,柳荷清兴奋的拉着周云慧的手跑过去,边跑边问:“听见没?”
周云慧疑惑的看着她,直到走进了些,周云慧才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穿着蓝色卡其布衣裤,将衣裳袖子和裤脚都卷起来,带着一定大边沿草帽,头发花白的老爷爷,背着一个不算大的箱子沿街叫卖,那个箱子是军绿色的,看得出手工刷漆的痕迹,周云慧听奶奶讲过这种箱子,一般是用来卖冰棍的,据奶奶说这是泡沫板做的,可以保温。
听说归听说,这亲眼看见她头一次,觉得十分新奇,好奇的跟在柳荷清旁边,柳荷清兴奋的拉着周云慧过去,看着老爷爷道:“这怎么卖的?”
那老爷子笑呵呵的走到一旁阴凉的屋檐下,将箱子放下来,道:“一分钱一根。”
“都有什么的?”柳荷清又问。
老爷子回答说:“有盐水的、大米的。”
“那给我来两根大米的。”柳荷清付了钱,周云慧就看见看他把箱子上盖着的一条棉被掀开,从里面拿出两根冰棍。
“老爷子这盖着棉被不会把冰棍都捂化了吗?”周云慧一边好奇的问,一边伸出舌头舔了一口,立刻有一股米香、带着一些甜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凉丝丝的,要说多好吃那肯定是谈不上,比起她那会的各种冰淇淋倒是差远了,不过这对于已经很久没有吃过冰淇淋的周云慧来说,已经是人间美味了。
“不会不会。”老爷子好脾气的回答着,手脚利索的把棉被盖好,继续沿街叫卖起来。
看着周云慧好奇的模样,柳荷清解释道:“上几次我还会看见他们用藤条暖壶,更方便些,要拿了就打开塞子,从里面倒出一根冰棍来,真不知道是怎么想到的。”
“可不是嘛?”周云慧吃到了冰棍,一脸满足,不过她没敢吃太快,小口小口舔舐着,生怕一不小心就把这冰棍都吃完了。
柳荷清看见周云慧这模样,噗哧笑出声,“云慧,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贪吃啊?”
“有吗?”周云慧偏头看着她,“大概是这里实在是太热了吧。”
柳荷清附和点点头,“是啊,我真想早点回城里去,也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周云慧差点脱口而出还有三四年,还好话到嘴边的时候忍住了,否则还真是不知道怎么解释,现在1973年,再过个四年,就恢复高考了,那时候也能知情返乡,只不过想想还有四年时间,周云慧就觉得生不如死,感觉自己又要再过一次炼狱似的高中一般。
而且这里还有一个没安好心的乡长和妇女主任,还有一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兰淑琴。不过想想柳荷清、江邵仪他们,周云慧又觉得心里暖暖的,这段时间江邵仪一直在帮助自己,借书、耐心回答她的问题,越想越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荷清啊,这段时间江邵仪帮了我很多忙,要是没有他我现在真不可能学那么好。”周云慧难为情的说,“可是我想不到应该怎么报答他,我不想欠他的人情。”
“以身相许呗。”柳荷清笑得一脸促狭。
周云慧瞪她一眼,没好气道:“别开这种玩笑,待会被人听见又该胡说八道了,我倒是没所谓,别连累人家。”
“哟哟哟?”柳荷清凑了些问她,“你别告诉我你真的不知道江邵仪对你的心思。”
“……别瞎说。”周云慧俏脸微红。
柳荷清忽然正色道:“你老实告诉我,你真的对他一点那种意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