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默,二人一句话都没有讲过,夏忆樱轻轻咬着下唇,想要找些话题来打破这尴尬。而谭澪川则靠在座椅上,目光透过车窗,看着外面匆匆掠过的城市风景,好像并不在意。
“谭医生,您感觉好些了吗?”夏忆樱终于鼓起勇气,轻声问道。她的声音柔和,充满了关切。
谭澪川转过头来,微微一笑,但眼神中却依旧有一丝疲惫。
“好多了。”她的声音平静和雅,就像平常对待病人那样。
这一路上,两人的对话不多,但夏忆樱会忍不住地偷偷观察谭澪川,她的眼中充满了敬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特别的情感。
就在刚刚是她第一次流露这种特殊的情感。她很想向谭澪川询问关于她刚刚的行为是出于何种目的和想法,因为对于夏忆樱来说,还没有任何一个除亲人以外的人会去在意她的想法和不适。
车子在城市的街道上穿梭,最终驶入了一个宁静美丽的小区。
这小区的设计显然是以大花园为蓝本,即使是在初春的寒冷中,也依然能够感受到规划者的用心。
道路两旁种植着各种树木,虽然现在它们还只是些枝桠,但可以预见到不久的将来,这里将是一个充满生机的绿色空间。
车子缓缓停在了一栋高楼的不远处,这里的入口处装饰着一些简单的植物,虽然不是繁花似锦,却也显得清新自然。
车门打开,夏忆樱像个孩子一样跳了下来,四处观察着这个小区,张大了嘴惊叹道:
“哇……谭医生,您这儿真漂亮,跟个公园一样。”
谭澪川微微一笑,语气平缓地回应道:
“啊,选这儿就是因为这种宁静和自然的氛围。可惜春天还没来,不然就能……”谭澪川转头看向一个特殊的枝桠。它长得和其它的树木都不太一样。
那是一棵樱花树,就在谭澪川家的下面,从阳台上可以看到一清二楚。在春天,她最喜欢的就是待在阳台上,听着音乐,盯着这颗樱花树发呆。
“什么?”夏忆樱歪着脑袋看向谭澪川望着的方向。
“没什么,等春天到了再告诉你。”谭澪川向夏忆樱卖了个关子,就带着她进了单元楼。
电梯门打开,下了电梯面前就是一道防火门,门后是一条宽敞的走廊。走廊的墙壁被粉刷成柔和的米色,给人一种温馨而舒适的感觉。
这小区每层楼都只有两个住户,谭澪川带着夏忆樱来到走廊的一侧,那里就是她的家,但当夏忆樱看见谭澪川家的门时,就愣住了。
只见门上横竖贴着三条长长的纯白色的纸,门中间则贴着一张被裁剪过的菱形白纸。
“这……”夏忆樱愣愣地站在原地,观察着这奇怪的装饰。谭澪川拿着钥匙上前去开门,见夏忆樱有些奇怪,就转头来看了看,问道:
“怎么?有事儿?”
“不是……这个……”夏忆樱指了指贴的那些白纸,有点不知道如何开口。
夏忆樱有一种不太好的想法,这白纸一横两竖加门中间的那一个菱形,这分明就是春联的贴法啊。但在中国的习俗里,哪有没字还是纯白色的春联啊?
这有点不吉利,好似阴间的贴法……
谭澪川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不自觉地就忽略了,现在看到夏忆樱的困惑才想起这事儿来。
“啊,这个啊。”谭澪川顺着夏忆樱手指的指向抬头看了看。轻声解释道:
“这个是春联,觉得奇怪吧?”谭澪川依旧挂着一抹微笑,但和平常的不太一样。
“啊,是有点儿,但……”谭澪川见夏忆樱无法理解,也就放下了钥匙,抬头看了看这“春联”,微笑也随之消失了。
她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没有回头,依旧盯着这春联说明道:
“这也算是我们家的小传统吧。每到春节,我们不会买春联,而是自己做。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负责的程序,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新春和家人一起做春联。”
“啊!那您的家人还没来吗?所以这春联还没做好?”夏忆樱似乎理解了,语气也轻松了一些。
谭澪川站在那儿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转过头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冰得可怕,而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夏忆樱不知道该怎么办。
谭澪川语气平淡又低沉的说道:
“给春联染色儿的死了,会写字儿的死了,给春联画画的也死了,就剩我一个负责买纸和剪纸的了。”
“额……”夏忆樱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去安慰一下谭澪川。虽然谭澪川的表情很平淡,但这却比悲伤还要更加令人压抑。
“啊,没关系,你不必在意。”谭澪川打开了房门,领着夏忆樱走进了屋子。
屋内的装饰简洁而不失雅致,每一处细节都透露出主人的品味和生活态度。
整个屋内布置得既实用又舒适,没有过多的装饰。有的也仅仅是墙壁上挂着的几幅关于花园的油画。其色彩柔和,与室内的色调相得益彰。
但这些并不能让夏忆樱忘记刚刚谭澪川所说的话。
这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为什么谭医生讲述她的家人的时候没有任何波动?
夏忆樱对谭澪川的看法也随着其家庭的揭露而改变了。从一开始的对谭澪川这个名字的敬仰到现在对谭澪川这个人的同情。
谭澪川递给了她一双拖鞋,随后就一人脱掉了外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她将发箍解下,乌黑的长发散开来。就在这么一瞬间,夏忆樱透过散落的发缝看到了谭澪川的眼里透露出一丝丝的伤感。
黑色的眸子低垂,睫毛也在微微颤抖。她将头发整理了一下,便对夏忆樱问道:
“你要留下来吃饭吗?我去做。”
“不,我是来照顾您的,”夏忆樱将外套脱下挂在墙壁的钩子上后连忙跑到谭澪川跟前,轻声问道:
“我会做饭,您有什么想吃的吗?”
谭澪川看着夏忆樱的脸轻声笑了笑,回应道:
“都说了没这么严重,就是睡两天叫就行了,没必要照顾。你吃了饭也赶紧回去吧,你爸妈肯定在家里等着你呢。”
“这个倒是没事儿,我已经和爸妈联系好了。而且子御姐已经和我说了,您休息不好是因为总是做噩梦,只要有人陪着您就好了。”
“我……”
这个夏子御……
谭澪川看着夏忆樱充满着和善的笑容的脸庞,也不好拒绝,就摆了摆手,说道:
“行吧,随你。不过我这儿没有两张床,你得睡沙发。”
“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