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提到了小时候的事情,许逸做梦的时候也跟着梦到了过去的事情,是他想要抹去的那段记忆。
他那个时候刚上小学,正好是最喜欢的史迪仔的时候,但大人哪认得什么史迪仔,只是随手从货架上拿了几个玩偶买,分也是随手分的。
许逸很懂事,当着大人的面没有闹,只剩下他和林慕归在房间的时候也没有闹。
他乖乖地坐在林慕归的旁边,眼睛却一直往林慕归身上瞟,再具体一点,是往林慕归放在身边的史迪仔上瞟。
看着看着,许逸就开始哭。
他哭起来的时候不吵不闹,就是不停地掉眼泪,然后把眼眶和鼻子都哭红,反正就是哭得很讨喜和安静。
只有忍不住的时候,才会发出一声很轻的抽搭声,就比他长两岁的林慕归已经哄许逸哄出经验了,因为许逸幼儿园的时候很喜欢哭,受一点委屈就掉眼泪,上了小学之后倒是很久没哭,开学第一天都没有哭。
林慕归合上书,抽了几张纸巾,捏着许逸的下巴给他擦眼泪。
“哥哥。”
许逸听话地仰着头,然后抽噎着喊道。
“不要哭了。”林慕归说,“你是不是要吃糖?”
许逸摇了摇头,他的眼睛被泪水浸透,看起来更加得亮,他是林慕归见过眼睛最大、最漂亮的小孩。
“我想要……我想要……史迪仔。”
可能是因为不好意思,许逸的声音越来越小。他知道哥哥会让着他,但现在提出要求好像是要抢林慕归的东西。
话音刚落,林慕归就把史迪仔塞进他的手里,他看到许逸的眼泪止住,松了口气后道:“给你,我有没有说不给你。”
林慕归帮他把脸颊上的泪痕擦干净,在他眼里丑不拉几的玩偶被许逸当成宝,一直小心翼翼地捏着它的耳朵。
“为什么喜欢他?”
林慕归问的时候其实还想说句“好丑”,但他怕许逸又哭,所以懂事地忍住了。
许逸眨了眨眼道:“因为我也想要一个史迪仔陪我,哎——”
他说着说着转了个音,因为林慕归把他怀里的史迪仔抢了回来。他傻愣愣地看着林慕归,以为林慕归反悔了。
小学的年纪已经开始隐约明事理,他知道这本来就是林慕归的东西,要是林慕归要回来也是理所应当的。
许逸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张了嘴要说话,然后又憋回去。
林慕归问道:“我没有陪你吗?”
他那时候年纪也还小,但平时都会让着许逸,现在却抢了许逸最喜欢的东西,然后拿手揉捏着史迪仔的脸问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史迪仔陪?”
许逸被他问得茫然了一瞬,眼眶里的泪散了个干净,他觉得林慕归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下意识地摇了下头。
然后迟钝地答道:“……不知道。”
“现在有我陪你,以后也会有我陪你。”林慕归把史迪仔拿到自己胸前,“所以你把这个送给我好不好?”
“逸逸。”
梦里的声音和现实重合,他一时之间分不清这是在做梦,还是什么,但许逸又一次听到有人在喊他——“逸逸”。
声音就在耳边。许逸这次确认是在现实,会喊他逸逸的只有林慕归一个人。
不是别人不喊,是林慕归不让别人这么喊他,就像是护食一样,他只允许自己喊许逸“逸逸”。
从小养成的习惯,林慕归平日一点也不任性,就在这个方面不怎么讲道理。大人也都边打趣边顺着他,许逸也一本正经地告诉别人“不可以喊我逸逸噢,这是慕归哥哥才可以叫的”。
久而久之,“逸逸”变成了林慕归的一个专属称呼。
许逸暂时还没睡醒,他迷迷糊糊地以为自己还抱着枕头,习惯性地把脸往前埋,然后茫然地喊道:“……哥。”
脸颊的触感有些奇怪,他费力地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抱的不是枕头,是林慕归。
他霎时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黏在了林慕归的身上。一米八的床,理论上来讲睡他们两个人绰绰有余,就算在中间划条楚河汉界都够。
可不知道他是怎么睡的,许逸整个人都越过了中线。他把林慕归挤在了床边,不仅是手抱着林慕归的腰,腿也不怎么规矩地跨在他身上。
许逸“咻”地一下往后退,他尴尬地摸了下自己的耳朵,“不好意思……哥。”
他扭过头,满世界地找自己的枕头,结果发现自己的枕头掉在另一边的地上,许逸从床上爬过去,弯腰去捡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