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很高，但林慕归更高一些，他一低头就对上了许逸看起来有些呆的目光。
“你怎么过来了？”
回应他的是林慕归从敞开的玻璃外伸进来的手臂，瘦直修长的手指拿着装着牛奶的纸盒，径直地放在许逸的桌面上。
他非常自然地说：“你又忘记拿牛奶了。”
林慕归的嗓音清冽，声音和他的相貌很符，头发理得非常符合校规，甚至比校规上的规定还要来得更短些。
别的男生不敢剪的发型，安在他身上非常合适，显得五官更加立体。林慕归长得好看，是标准周正的好看，但不笑的时候很有距离感。
许逸抬头看向他：“我……”
他刚想说话，冲上脑的困意又逼得他打了个哈欠，许逸当着林慕归的面挤出了几滴泪来。
“好困。”许逸慢吞吞地把后面两个字说完。
林慕归像是猜到了他会这么说，不紧不慢地从口袋里摸出条速溶咖啡，他伸手递给许逸：“晚上早点睡，别熬夜。”
“早上就看你一副睡不醒的样子。”林慕归又问道，“有没有杯子？”
许逸下意识点了下头。
林慕归“嗯”了声，然后忽然转头再次看向陆毅。因为刚才在和许逸说闲话，他大半个身子都趴在许逸的桌子上，被林慕归觑了一眼之后，瞬间直起了身。
“同学，早自习再跟后桌说话，就记违纪了。”
他淡淡地收回视线，然后抬手拍了下许逸的脑袋：“走了。”
许逸盯着他的背影，林慕归比他大两岁，但个子比他高上一截，独身往走廊尽头的楼梯走去。
“你哥这算不算公用职权？”
“我就早自习讲几句话，就算违纪，他就是不想让我打扰你学习吧？”
陆毅完全没把林斯屿的警告放在眼里，他用手指戳着许逸桌上的牛奶：“他跑那么远，就为了给你送牛奶？”
一中为了尽量杜绝学生早恋，把教学楼按照年级划分排列。三栋教学楼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竖起来，中间连个连接的走廊都没有。
“应该不是吧。”许逸偷偷地把牛奶拿过来，不让陆毅碰，“我哥他要检查。”
“他跑到高一来检查吗？”
“嗯。”
许逸这次自己都应得没底气，他推了推陆毅的肩，转移话题道：“你作业写完了吗，第一节就是数学，老师要检查。”
陆毅本悠闲地晃荡着椅子，听到许逸的提醒，戛然止住自己的动作，骂骂咧咧地转过身。他从塞得像垃圾桶的课桌洞里翻出书，胡乱地往上面填起“ABC”。
耳根瞬间清净了不少，许逸这次松懈地趴在桌子上。他手里拿着的牛奶是家里订的，每天早上准时送到小区楼下的牛奶箱，但他经常忘记拿，反倒是不喝牛奶的林慕归每天都记着。
以前都是坐公交车的时候就给他，今天应该是忘记了，所以刚才给他送过来。
动听的下课铃声响起，许逸先把牛奶放在边上，准备中午再喝，然后起身去教室外灌热水，把林慕归给他的咖啡给泡了。
速溶咖啡就像是甜饮料，没什么大用。许逸依靠自己的意志力勉勉强强撑着上完一天的课，等教室里的人都走散，他还在不紧不慢地整自己书包。
他是慢性子，做什么事情都要慢慢来，整完之后确认自己没有少拿东西，许逸才像只小蜗牛一样慢腾腾地往楼下走。
学校似乎是想让学生感觉到时间的紧迫性，最后一节自习课高二比高一长十分钟，高三也比高二长十分钟。
许逸一个人百般无聊地坐在椅子上看风景，日落时的阳光不灼热，温和地照在他身上。他等了没多久，还没多少人走出来的时候，林慕归就从教学里走了出来。
他们背上的书包是同款，连颜色都一样。
“哥。”许逸蹦蹦跳跳地跑过去，跟着他一起并排走，“其实我一天不喝牛奶也没事，下次要是我忘了不用给我送。”
林慕归走过明暗交接处，余晖从他身上掠过，渡上一层金色。他用鼻音“嗯”了声，音调却像是疑惑的上扬。
他的声音夹着点笑意：“不是说要长得和我一样高？”
许逸拉着林慕归站定，当着他的面比划了一下自己和林慕归之间的身高差距，认清现实诚恳地道：
“但我现在好像长不到了。”
林慕归从小到大都是班里最高的一个，有人说小时候长得高的男生，长大后反而会长不高，但林慕归的个子在青春期也稳定地拔高。
他就像是播种后长得最好的那棵树苗，窜得飞快，许逸就是挨在他身边那根，从青春期之后才开始长个。
“我要和慕归哥哥长得一样高！”
这话是他刚开始长个时当着所有人面说的，许逸现在还记得自己当时雄赳赳的样子。
但现实却是他垂着眼尾，拽着林慕归的书包带子，纳闷地问道：“为什么我不能长得和你一样高？”
许逸其实也不矮，甚至比大部分男生都要来得高一点，只不过和林慕归比起来，就硬是差了半个头。
“还能长。”林慕归宽慰着他道。
他们一言一语已经走到学校门口的公交车站。林慕归先让许逸走上去，高峰期的公交车格外拥挤，他把许逸拽到自己面前护着。
许逸随手扶住身边的栏杆，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看起来更加亮：“上高中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