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缓慢地驶入了江家老宅的停车库内,李叔停稳车后看向副驾驶和后座的三位小姐,虽说在江家老宅工作也有十几余年了,却从未见过如今这般温馨,后座的季小姐静静的靠在晚歌小姐的肩上睡觉,副驾驶的海月小姐也迷迷糊糊的靠着车玻璃睡着了。
像这般的岁月静好,李叔很久都没见到了,从前的晚歌小姐也很开朗,但直到那次夫人和小姐大吵一架,小姐便变得性子冷淡什么也提不起兴趣,海月小姐又常常忙着去各国各地演出,家里最大的远少爷也忙着在各国谈业务,说句不好听的,江家老宅里最常出现的就是佣人了。
江晚歌的睡眠很浅,但这次她却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她睡了十八年来最踏实的一次觉。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发现周围的场景是江家老宅的停车库,便拍了拍季荷的肩膀,“小荷,到家了,快起来。”
“嗯?到啦?怎么这么快啊,我还想着再睡一会:驾驶座上的李叔慈祥的笑道,“三位小姐们呀,上去再睡吧。这里再舒服,也不如家里的床舒服呀。”
江挽歌揉了揉有些酸痛的肩膀,点头应道,“那二姐,我和小荷先走咯~”
“嗯~”江海月打开车门,下车呼吸了下新鲜空气,回头应道。
季荷江晚歌手牵着手,从地下车库的电梯上去了1楼。
江海月在后面不急不慢的走着,心里不禁感叹到:唉~我才几周没回来,从前晚晚都牵我手的~(委屈.jpg)
电梯里,季荷还是没睡醒,头一歪,又倒在了江晚歌的身上。
但好在江晚歌稳稳的接住了她,要不然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叮,一楼。”电梯里的机械音播放到。
“来,走你,出去。”江晚歌吃力的说道,虽说季荷不胖,但是她是整个人都倒在江晚歌身上的啊!
江晚歌一抬眼,却在大厅的沙发上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江父,江知行
江父自从江晚歌有记忆以来,除了节假日以及大型的聚会,她基本上见不到自己的父亲。
哪怕是见到了,也只不过是打打招呼问问成绩,便再没有了其他的交流。
当真是应了那一句在“同一屋檐下最熟悉却又最陌生的人。”
哪怕到了现在,她见到父亲也都只会是举足无措,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话术开头,该做些什么动作。
从她看动画片的时候开始,便有了一个18年以来都没有解开的疑惑,为什么别的小朋友可以和自己的父亲亲昵,而自己却不行呢?
沙发上的江父似乎还没有注意到电梯那边的情况,一直在边喝红酒,边看手机。
江晚歌松了一口气,看来她只要不发出什么声响,不做太大的动作,似乎江父就不会发现她们,也就不会进行一段一定会很尴尬的对话。
但江晚歌似乎忘了,她们俩“Dong”大的人影又怎会不引得大厅里江父的注意呢?
江父一抬头便看到江晚歌背着季荷,蹑手蹑脚的准备上楼。
他不满的皱了皱眉,他是什么洪水猛兽吗?见到他为什么要蹑手蹑脚的回去?
“晚歌,过来。”江父开口道,语气虽说是轻飘飘的,但说出的话却是不容反抗的。
江晚歌心下一横,还是打算把季荷先背到房间里再下来和江父进行尴尬性对话PK。
她头都没转,冷声说道:“知道了,我先背小荷上去房间,她想睡觉了,我一会再下来。”
江父没回,但江晚歌猜到应当是准许的。
便三步并作两步的背着季荷上了房间,楼梯上面再过去一小段便是季荷的房间了。
打开门,那阵让人舒心的茉莉花香随着月光缓慢的飘到了江晚歌的鼻子里。
她把季荷放到了床上,脱掉鞋再盖上被子,关好灯便走出了房间。
她转身下了楼梯,顺带整理了下头发,走到了江父面前,开口问道:“怎么了吗?”
江父没有抬头,低头摇着红酒杯,语气严厉的问道:“看热搜了吗?你是有多不小心然后摔林笙怀里了?说说吧,这件事情怎么解决?林家明天就要派人过来商议如何解决这件事情了。”他停顿了一下,随即嘲讽的笑了一下,才重新开口:“我们和林家有一笔不小的合作,倘若因为这件事情,这个合作泡汤了,那可能,江家就没有你的位置了。”说罢,他把目光转移到了江晚歌的脸上。
他试图想从这个一年见不到5次的女儿身上看到那么一丝的慌张,但他错了,江晚歌的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甚至连一点笑容,他都找不到。
江晚歌淡淡开口,“这个热搜出来请问对于这个合作会有什么影响吗?大家都是商人,既然有热度就可以炒作,炒作的影响,我想您不会不知道,像三年前那一条视频一样,林家那时不也说要压热度?但最后还不是被热度所带来的金钱折服?不会有人不爱钱吧?也不会有人嫌钱太多吧?当然是越多越好,恐怕明天等来的不是解决方法,而是一纸婚约吧?”
既然江晚歌都能意识到这些,江父一位在商业场上叱咤多年的商人又怎会不知道呢?他早就会想到林家绝对不会再放过这一次的热度,但这件事情最大的漏洞就在于,为什么这个监控照片会流露出来呢?顺庆集团,虽说成立也不过三两年,但是像监控这样的可以算上是机密,又怎么可能会就这么轻易的流传出来?
“那倘若明天等来的当真是一纸婚约,你嫁吗?”江父从容的问道,从血缘关系来讲,江晚歌只不过是在姜家住了18年而已,况且真的小姐也被找到了,哪怕明天真的要嫁,他也丝毫不心疼。
用一个自己完全不熟悉的18岁女生换取一笔利益和信任,他觉得这件事情值当的不得了。
“不嫁,我和林笙只不过做了三年的校友,和他完全没有半分的感情所在,倘若以一个商人的视角来说,我嫁过去了我不会得到利益反而别人会得到利益,换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想嫁的吧?”江晚歌说完挑了挑眉,坐在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
江父听完这一番话也是震惊的不得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女儿”头脑会如此清醒,将来若是从事商业这一行,只怕会是一位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他想到这儿,轻蔑一笑,“不错,你的头脑很清醒但是你没有资本跟我对抗,但是我很欣赏你的口才,希望未来我可以在商业场上再次看到你。”他停顿了一下,低头抿了一口红酒:“既然你不想嫁,那就不嫁,毕竟你现在还是我们江家的人,我们江家可不是好欺负的。”江父说完后,再没有给江晚歌一个眼神,江晚歌知道,她自己算是躲过了一劫。
她起身上了楼,但她没有注意到的是江父那意味深长的笑。
“咚咚咚”
江晚歌刚洗完澡出来,躺在阳台上的荡秋千里刷着手机,就听见有人在敲门,她扬高声音:“进。”
江晚歌却没想到推开她门的是江母,她疑惑的问道:“嗯?妈妈?这么晚了,有事吗?”
江母没回答她,而是径直走向荡秋千,坐了下去,随后才缓缓说道:“晚晚,你应该看到热搜了吧?不是妈妈说你,你好好的怎么就栽人家林笙怀里了呢?这件事情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明天林家的人就要过来了,不是说我们怕,而是这件事情因你而起,最后的责任却要担在江家,我们也是有头有脸的,你现在还是我们江家的大小姐,就这么投入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怎么说也会让别人耻笑的呀。”江母一脸怪罪的看向江晚歌。
江晚歌早就知道江母这次来的目的是要责怪她,爷早就做好了心理防备。
“我是真的不小心,他站在电梯中间,我一滑倒就滑他怀里了,这真的不怪我。”江晚歌抠了抠手不在意的回到。
江母一脸不争气的江晚歌:“你说你真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唉,算了也不能怪你,谁知道那监控会突然流露出来?明天林家的人要来,我还得好好问问呢。”说完便想起身,江晚歌眼疾手快的抓住江母的衣角,鼓足勇气的说道:“妈,我想问你点问题。”
江母回过头,又坐在了秋千上,耐心的回道:“那怎么啦?”
江晚歌深吸一口气,“妈,你还记得我10岁那年的那件事吗?”
江母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连语气也都透露着几丝生硬:“那怎么了?当然记得了。”
“现在时隔8年了,我想要一个答复,你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反对我的爱好?江家那时根本不会连培养我去学画画的这个资本都没有,到现在我都还是不懂您当年的做法,您可以耐心的去和我说画画有什么不好的点,但是没有必要像这样子让我一点一点的拥有希望,却又让我的希望被泼了一大盆的冷水!”她越说越急,越说却又越委屈。
8年了,整整8年,她没有一天不在想这件事情,连做梦都想要得到一个结果。
江母的眼神却飘忽不定,透露着一丝心虚,“这件事情明天再商议,现在晚了,先睡觉哦。”说着就要快步离开,却被江晚歌死死攥住衣角,怎么都挣脱不开。
江晚歌声嘶力竭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一个原因?你哪怕说一个借口都可以,你哪怕说一个漏洞百出的都可以,我只是想要一个为什么要阻止我画画的原因!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一滴滴泪争先恐后的从脸庞滑落,就连她那指尖发白的手都在控诉着她这些年来的委屈。
江母缓缓地回到秋千上,看着那皎洁的月光,她也在想,她到底应不应该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晚晚,其实妈妈这些年来每一个晚上都在回想自己那时所做的一切。妈妈知道自己错了,错的很深很深,但是我却发现我的自尊在告诉我,我不应该向我的儿女道歉。但谁又会知道就是因为我的自尊,才差点酿下大错。”
“其实在遇到你爸爸之前,妈妈有一位很喜欢很喜欢的初恋,他对妈妈很好,他喜欢用他的画笔记录下我们所做的一切,在妈妈失落难过的时候开导妈妈,他更是一位很棒很棒的画家,但是后来有一天,他突然患上了胃癌,他只剩下三个月的寿命了,那剩下的三个月里,妈妈一直都以为他在躲着妈妈,妈妈一直都找不到他,妈妈把他弄丢了。妈妈那个时候很伤心,伤心到再也无法看到任何关于画画的东西,我总是会在夜晚思念着他,那时我以为我会忘了他,但是我却发现忘了,他已经成为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他是我在青春里的玩伴,在长大后的依靠。在那之后,妈妈离家出走了,在一个酒吧里看到了打架子鼓的爸爸,那天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落日的黄昏透过霓虹的玻璃映射在爸爸的脸上,那时我甚至以为我出现了幻觉,爸爸长得实在太像妈妈的初恋了,后来妈妈死缠烂打才和爸爸在一起了,我却发现爸爸不止是长相相似,就连声音、习惯、口头禅都像极了妈妈的初恋,我陪着爸爸创业,一步一步的把集团做大做强,我仿佛在爸爸的身上,找到了他的影子,这么多年来,我甚至都分不清我爱的到底是谁了。所以那时我才会反抗你去学画画,我一看到画画之的字眼,我就会不禁的想起他,想起他带给我的那些岁月,他带给我的痛苦与悲伤。”
江晚歌就坐在一旁淡淡的听着江母叙述她的悲伤,她的痛苦,她的错误。
可能我们都错了,错的就是执念太深。
“妈妈,我不怪你了,其实很久以前我就不怪你了我只想要知道一个答案,现在我知道了,谢谢你。回去吧,不晚了。”江晚歌,擦掉了脸上的眼泪,站起身,冲江母笑了笑,这是她8年以来笑得最真诚的一次。
让一切都过去吧,让一切都翻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