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冬天的第一场初雪相爱,在初春的第一枝柳芽分离。
四季更替,这么多年来。许嬟只记得2022年的冬天,那是最冷的一年,他喜欢过一个男孩子。
不止那年冬天,不止喜欢过。物换星移几度秋,原来一个人可以想十几年。
她后来在很多城市辗转停驻留,但每年冬天都会去一趟抚州乐安。乐安的冬天并不冷,从未降雪,是易家乐的家乡。
……
2022年,许嬟考上了当地的一所普通高中。那所校园高中部刚新建,修建了几幢教学楼和宿舍楼。食堂也是新建的。
她从小成绩一直不好,理科偏弱。所以能考上高中的她已经很知足了。
很早她就对高中有一种向往。
初一的时候,许嬟从镇里坐车去市里。清晨,街道上也没几个人。车站上,她看到了两个穿着校服的男生。个子很高,青春洋溢,又透着一股热忱的样子。许嬟没看清楚他们的样子,只是想以后她去的高中一定很美好。
八月一日,高一新生来报到。
说起自己的班主任,许嬟记得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不高,头发微卷,戴着黑色框眼睛,小腹微微隆起,衬衫赛进皮带里,看起来并不严厉,倒像朋友一样,但后来才知道他很难搞。
她在106教室,班主任在门口和家长谈话,她顺便问了一句,他给她指了路,当时的许嬟还不知道他就是自己的班主任。
106教室是一个旧实验室,实验的桌子上绿色的边掉了皮,上面全是笔水的印记,留下了往届学姐学长的做实验的惆怅。
许嬟在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头顶上的风扇转着,教室里出奇的安静,毕竟谁也不认识谁。
人呢总是对一次见的人第一印象很深刻,许嬟遇到了一个美女。
她走进教室的时候,皮肤很白,透着一种细腻光滑,长发,发梢有点偏黄,人高还瘦,倒像是南方的女孩子。
许嬟趴在桌子上,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唯一的想法除了觉得她好看还是好看。
之后她问路的男子走上了讲台,就是他们高一的班主任,唐磊。
他说了一些祝贺词以及鼓励语,然后强调了开学军训的时间和地点。
……
学生时代,我们往往不懂什么是爱情,很纯粹。因为它无知幼稚,因为它们没有经历过世间的疾苦。年少的自己,固执的认为爱可以超越一切。那时候的我们并不明白,世间还有另一个词叫命运,只能独自承受。
八月末,他们这一教室的人又在校园集合,随后他们一起上了一辆大巴。当然各自坐的位置都注定了以后谁会是谁的朋友。
车厢里不再是安静,大家说说笑笑的,说初三严厉的班主任,说暑假大家都去那里旅游,聊了一会儿大家也不再拘谨。
许嬟坐在一堆男生中间,但旁边有一个女生,扎着高马尾,脸型偏圆,很文静的样子,从头到尾一言不发,那时的许嬟有点腼腆,还不是很会主动跟人搭讪,就在自己纠结要不要成为朋友时就到达了军训的地点。
车程将近三小时,是以前军人的训练基地,古城村。
它原先只是一个小村落,可政府要开发,于是就成了一个军训训练的生态村。
许嬟对这里并不陌生,她从小的四季旅游都去两个地方,第一个是古城村,第二是公溪镇。
那天的天气很热,前面女生脖子上的防晒霜都化了。像是牛奶,许嬟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却被人捷足先登。
那个女生灿烂一笑,是个活波热辣的性子。
大家排着长队,依次进了宿舍,等许嬟选床铺的时候,基本别人都选好了,她没得选,只给她留了一个空床位,之所以空是因为同铺的女生满脸痘痘,看起来有点木讷,大家都不是很愿意跟她同床。
许嬟倒也觉得无所谓,她也没有其他的选择,她把书包一放,朝那女生问道:“同学,我可以睡在这里吗?”
女生惊慌失措的推了一下眼睛,“好,可以。”
她后来被孤立了三年,她是一个唯一没有绝对的朋友,没有被她们拉进自己建的同学群的那个人,不是因为她不合群,而是她们都不愿意。
后来许嬟和她也不是很亲昵,但总觉得她孤单,会和她多说几句话,这让许嬟多年以后想起来,她觉得自己应该是一个很善良的女生。
她们睡得床铺是一排并列的,许嬟虽然和这个女生睡一张,但在许嬟的右边就是第一次见的美女。
许嬟想了很久,和她主动搭讪了。那个女生出乎意料的活波开朗,她以为这样漂亮的人应该很高冷的。
她们交换了微信号和QQ号,还有名字。
她叫李天赐,但不难解释,她是她爸妈天赐的小宝贝。
她们的班长暂定了一个女生,个子有点矮微胖,名字叫张悦然,是一个爱笑无比乐观的女孩子,她的长相也很容易被记住,因为她有一颗泪痣。
张悦然从宿舍门口进来,笑哈哈道:“要发军训服了,大家把自己的尺寸报给我。”
大家纷纷点头,许嬟冷不丁的说:“报名那天班主任就做过统计了。”
张悦然尴尬的笑:“是吗?我都忘记了。”
她又挠了挠头,又欢快的蹦了出去。
高一的军训时间都是一个星期,枯燥乏味,唯一的好处就是有些面孔已经很熟悉了。
男生和女生在这个情窦初开的年纪极其容易蠢蠢欲动,各自都私下说谁好看谁帅气,当然,普通人局多,他们班没有惊天帅哥的。
那会儿的许嬟有点以貌取人,后来才发现班里的同学都是很有魅力的。
……
九月一正式报名,踏入高一。
许嬟从镇里来,城里没有定所,虽然户口在这里。
许嬟的妈妈,给她报了住宿,许嬟也是很乐意的,这是她第一次住宿,她很期待。
她们宿舍是六人间,班里德住宿女生也就七个人。
在开学那一天,她们各自选了座位和同桌,许嬟真是觉得三生有幸,能和美女做同桌。
……
开学一个月,除了自己寝室里的人,许嬟只和李天赐,还有前后桌的男生说过话,她几乎一天不离开自己的座位,一下课就是趴在桌子上睡觉,走路也是低头的,那是她的习惯。
那一个月,她连班里的男生的名字也不知道。
许嬟万万没想到,她的同桌是一个**开小车的‘奔放女’,十句里面九局不离色色话题,那会的许嬟是个连笨蛋都说不出口的女生。
可此刻她的耳边萦绕着爽不爽,快播,欧美,这些词语。
李天赐说:“前两天我看到一个女生把蛇放进去了,啧啧外国人真奔放。”
李天赐说:“快播真是个好东西。”
李天赐和后排的两个男生是小学校友,他们都在这块上学,所以班里有很多学生都是老同学。
坐在许嬟后面的男生是一个185个子的胖子,他胖的很均匀,让人觉得有安全感的胖,并非那种油腻的胖。
他有些少年白头,后来吃药吃的,他身体有点不好。
他叫张宇。
张宇是第一个和许嬟熟悉的男生,许嬟那阵子,厌烦了做作业,像个坏学生一样整天拿着他的作业抄,而他也是向学姐借的去年的练习册,他们的那撕人角都抄这一本。
数学老师,暗示了好几次,也不管。
许嬟一上高中就倦怠了,她还没有玩够,她总觉得初中三年那么辛苦,她高中需要给自己放点假。
她也从来不是好学生。
……
和所有人的相遇都比不上和易家乐的。
九月中旬,其实天气还是有点热,大家穿的统一校服,白色短袖,蓝色裤子。
权力是压不住青春的,就这么几件破衣服,每个人穿的花样百出,果然人靠衣服马靠鞍,有气质的人穿什么都好看,女生会用皮筋把裤管卷起来。
而那时的许嬟的屁股终于有勇气离开座位,在教室里走两步,独自去上个厕所。
她们中午一般都吃的校门外的小摊的东西,煎饼饭团或者肉夹馍,不过夏天凉皮最好吃。
许嬟按照惯例会和李天赐去买凉皮,回到教室吃,两个人一边吃一边垂着脑袋偷偷看藏在课本里的手机。
“喂!老师来了!”
咚--桌角被撞响,两个女生一下做的很直,装的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眼珠子瞟了一眼,那里有什么老师。
是张宇在吓唬她们。
许嬟喘了一口气,嘀咕道:“张宇,你怎么这么讨厌啊。”
“小嬟嬟,这可不怪我咯,是你们偷偷摸摸干坏事,不遵守校规。”
李天赐转身道:“小宇子,你是不是找削啊。”
“来啊,你削我。”
许嬟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低头吃她的凉皮。
每次她吃完了,大家都差不多陆陆续续回来了,有人去上厕所,有人去小卖部,有人打扫为生,有人坐在一起八卦,而那群男生总是喜欢在教室后面打闹。
许嬟在倒数第二排,所以看的清清楚楚。
男生A说:“下午打篮球去不,我这球被人签过名的。”
男生B说:“签名?签个蛋。”
男生C说:“诶呦,谁签的?”
男生A说:“到底去不去。”
许嬟从李天赐的座位空隙挤过去,走到垃圾桶那里扔凉皮盒子。
红色的大垃圾桶的垃圾已经快溢出来了,散发着各种垃圾的味道。
窗户是开着的,外面是新建的水池子和花园,屹立着几颗梧桐树,中间的假山遮挡住了对面的办公室,这假山也是真的假,在哪里没有一点气质。
微风不燥,空气中带着叶子的味道,池塘里的金鱼摇着尾巴象征性的游了几下,一到中午一切变的懒洋洋。
许嬟扔了垃圾转身就向座位走去,她一转头就看到了易家乐。
和所有同学一样,穿着蓝色的校服,他椅在桌边上,一手插在裤袋,一手握着AD钙奶喝,嘴角勾着若无似有的笑。
慵懒的阳光将他整个人衬的熠熠发光。
刚刚那些男生对话里没有他的声音,他是个不会说脏话的人,也不屑于说那些东西。
许嬟没有愣住,她很自然的往座位上走去,一步又一步,和他越来越近,也把他的样子看的越来越清楚。
少年的头发乌黑,额前的碎发垂在那,稍稍遮挡住了他的眉眼,在哪道阴影之下是一双好看的双眼,有光。
他吸了几口,发现喝完了,稍微侧身,做了一个投篮的姿势,钙奶瓶被他扔进了垃圾桶,是一个漂亮的弧线。
扔完他转身,稍稍弯腰,懒懒散散的靠在那里,继续和他们说笑,那些浅淡的笑容很好的遮掩了他骨子里的寡淡和漠然,以至于让人第一眼便觉得这个男生是干净热忱温暖的。
许嬟回到了座位,她提起笔,写起了日记,身后是少年肆意张扬的声音。
许嬟喜欢上他,只用了一眼,一见钟情,以至于今后的看他的每一眼都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