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朝政议事完毕,满殿寂静中,李忱长长的叹息一声。
众朝臣心下一跳,小心翼翼的不敢吭声,每当他们这位陛下做出些不寻常的举动时,那必定是有人要倒霉了。
不乏有机灵的官员动了动眉头,连忙配合的出了列,满脸担忧的问道。
“陛下何故叹息?臣不才,食君之禄,愿为君分忧。”
说罢,还举着手中的笏板深深俯身。
李忱欣慰的点了点头,又是一声叹息,感慨道。
李忱:难为爱卿你有此心,若多些如爱卿一般的忠君体国之人,我大唐何愁不兴?
这话说的太重,不光那官员猛然一惊,其余朝臣也连忙俯下身去,齐声道。
“微臣惶恐!”
李忱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们,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李忱:朕这几日总是心有不忍,当初魏爱卿虽所犯错处极大,可到底也是受了杖刑,且卧床养病多日,朕再将他的官职一贬到底,难免不利于他养伤……
说到这里,他语气顿了顿,殿中站在最上首的王允眼皮瞬间跳了跳,果不其然,下一句就听到帝王温声唤道。
李忱:丞相,魏卿乃是你儿婿,更是相处多年,感情深厚,朕这么处罚他,你可有怨朕?
王允霎时间膝盖一软,拿着笏板的手都在微微发抖,心中暗骂皇帝不做人,时不时的总是给他挖坑不说,偶尔还拿他来刷声望,那几声岳父难不成都白喊了?
当然,心里是这么想的,可他的面上却满是惶恐不安,颤抖着声音恭敬道。
王允:陛下明察,老臣为官几十年,历来忠心耿耿为国朝尽忠,为君尽忠,万死也不会有这般大逆不道的念头。
王允:更何况,人情大不过法,魏虎既犯下那般罪过,陛下乃圣明天子,已然是手下留情了,他是罪有应得,无关旁人。
李忱满脸动容的看着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李忱:丞相乃国之重臣,更是百官之首,能如此深明大义,不徇私枉法,实乃朕之大幸……
哐哐给人家夸了一顿,紧接着,他又话音一转。
李忱:但是呢,法外也不外乎人情,丞相也莫要太冷漠了些。
王允面色一僵,难以置信的微微抬眼,便对上了他从容含笑的眼眸,顿时咬了咬牙,握着笏板的手微微收紧,又听他道。
李忱:朕想了想,魏爱卿到底是丞相的儿婿,又已经受到了教训,朕也不是不能容人之君,便也不必太过苛责。
朝臣们看了眼微微低着头看不清神色的王允,微微咋舌,只觉得到底还是丞相简在帝心,连底下的赘婿都这般沾光,正要大声夸赞陛下宽仁圣明之时,就瞧见陛下微微一笑。
李忱:曲水县一岸沿水,又距离长安过远,虽颇为荒芜,却正值百废待兴之际,前任县令卸任在即,朕苦之许久。
李忱:而魏爱卿才能不弱,便不必在朝堂上熬资历了,朕特任命其为七品县令,自明日起,便带着全家老小去永州赴任吧,兄弟妻室一律跟随,行路慢些,好让魏爱卿边走边养伤。
王允:“……”
众朝臣:“……”
众朝臣默默地把那句“宽仁圣明”给咽了下去。
谁不知永州境内最为偏僻荒凉,堪称为穷山恶水,连赋税都减免了不少,而从长安出发,光是赶马车也要几个月吧……
陛下您看魏虎不顺眼就直说便是,这七拐八拐的,您心思真是婉转曲折,微臣们着实猜不透啊,拍马屁都容易拍马蹄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