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莲即便是脑子糊涂了些,可也是会本能的趋利避害的,瞧着她这般作色,而旧主宝钏又毫不恋旧也不想帮她,当真是不敢再纠缠,只能瑟缩的停在了原地。
许是人都是经不起念叨的,这边她刚提了一嘴,那边没走两步,在绣楼做活的薛平贵便远远的瞧见了一行人,眼睛一亮,大步跑了过来。
薛平贵:宝钏!
他面有喜色,颇为俊朗的轮廓有些许紧绷,走至跟前被几人注目之时,才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不妥——他形容狼狈,穿的也太过粗糙了些,不说灰头土脸,但也相差不多,与国色天香、金枝玉叶的宝钏简直是天壤之别。
察觉到这一点,他脸上的喜色一点一点的褪去,慢慢的转为僵硬的局促。
他本就是自尊心极强之人,往日里经小莲配合与相府金尊玉贵的小姐相交也多半是不卑不亢,可眼下这一极致的对比,又想起那日王丞相居高临下的施舍,以及送到家中那一排的金银,让他再也不能以平常心对待。
心里杂乱的念头胡乱涌来,他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握紧,将所有的反常全都按下,抬眼瞧着那站在一旁好似在发着光的宝钏,心动的同时,又莫名的有些酸涩。
走到跟前,他目光掠过眼睛微亮的小莲,停留在了宝钏那张绝艳的脸上,竭力抑制住发散的所有思绪,拱了拱手,温声有礼道。
薛平贵:三小姐,好久不见了。
薛平贵:多谢丞相大人相助找回了我妹妹薛琪,平贵还未曾专程道谢,实在是失礼……
他态度还算知礼,王金钏原本十分的警惕之心也降了些许,可自从小莲被赶出府,做过的所有糊涂事都暴露在阳光之下,她就不太相信这薛平贵是纯粹的正直清明之人,心中的好印象没剩多少,只唯恐妹妹单纯,被这小子给骗了去。
瞧出她的草木皆兵,宝钏眸中划过笑意,压住了唇角翘起的若有若无的弧度,转瞬间就变了一副神色,桃花面上一层薄红,带着几分不自知的羞意,眼神有些飘忽,又放柔了声音道。
宝钏:薛公子不必如此,这,这本就是宝钏欠你的恩情不是吗?有恩必还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父亲帮了你,也是爱女心切,又有什么值得你道谢的呢?
坏了。
看出妹妹不加掩饰的小女儿情态,王金钏心下一沉,欲哭无泪,目光僵硬的转向薛平贵,其中蕴含的情绪愈发不善。
不行,不能说,宝钏兴许还没察觉出来自己的心思,她要是点破了就全完了,她妹妹绝对不能嫁给这样的人。
这般想着,她着实是忧心忡忡。这薛平贵原先便与小莲勾结,如今更是一副相熟的样子,怎能不让人怀疑他的用心,更别说,他还与一群乞丐称兄道弟了。
她身为大家闺秀,自小锦衣玉食,并非是刻意瞧不起街边落魄的乞儿,可她却是厌恶极了明明有手有脚却不务正业的人,若无心胸与志气,那人活在世间,未免也太过短视了些……
想到这里,她向来温柔端庄的眸子中冷意一闪而过,薛平贵无论如何都不是宝钏的良配,旁的谁都好,唯独他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