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走后,围观的众人也如云雾般消散,荒芜的大院内外再次归于寂静,但今天过后,南安城或许将再次热闹起来了。
风过树梢,斜阳摇曳着嫩芽,安夜在院门下,享受着这一切,这陌生的感觉,仿佛一切未曾发生一样。
“多谢了。”李苍沉下心,来到安夜身边,坐在院门前的青石板长阶上。
“不用。”安夜也坐了下来,不过却和李苍隔着一小段距离。
短暂沉寂过后,李苍随手扯了一根脚边的杂草放在嘴里,然后开口说道。
“怎么称呼你呢?”
“安夜。”
“嗯,我叫……”
“李苍,不用叫了。”
李苍有些愣神,随即又摇了摇头笑了起来。
“你们可真奇怪,有你们这么聊的吗……”
那小孩从两人的身后冒了出来,很自然坐在了两人的中间。黄老头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们。
“有些挤啊,让让嘛!”小孩夹在中间,有些吃力的说道。
安夜有些烦小孩的行为,但也不情愿的挪了挪屁股,随即也扯了一根草叼在嘴里,偏过头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额,你是?”对于小孩的出现,李苍有些怔住了,看到安夜并未理会,便礼貌的轻声问道。
“我叫江玄,这是我夜哥,那个老头……就一老头,很高兴认识你,苍哥。”小孩指了指身后的安夜,然后给那老头甩了个眼色。
李苍有些不知所措,无辜的眼神投向那老头。
“小东西有你这么叫的吗,没礼貌!”黄老头一巴掌拍在江玄小脑瓜上,对于他刚才的行为,颇为不满,江玄被这从天而降的巴掌打老实了,低着头,一言不发,小眼珠仿佛在酝酿着什么,一直在转。
“让李公子见怪了,这小子从小跟我一起野惯了,没大没小,见谁都来劲。”黄老头在李苍身边坐了下来。
“没事的,老先生,他还挺可爱的。”李苍笑着说道。
“哈哈哈,那就好,对了,老夫还是有名字的,黄远山,别叫老先生了,听着怪老的。”黄远山无拘束般调侃着,他最爱的便是这般
“哈哈,好。”李苍笑的很开怀,余晖下舒展了紧绷许久的心。
“你没事吧?”安夜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他却并未转过头来,只是有些好奇。
“我……吗?”李苍有些迟疑,并不理解安夜说的没事是什么意思。
“嗯,你的突破方式很奇怪,是用了什么秘法吗,还是什么丹药?”
“秘法也算不上吧,只不过是我们家家传的一种修炼法,‘十天功’,以精血为引,经脉为路,吸收周围灵气,十天一轮回,化归识海,今天恰好是第十天而已,我也打算在今天突破,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倒霉的事。”李苍说罢也只是笑了笑,有些事情经历多了,便也觉得如笑话一般,并没有其他的感受。
“对了,安夜哥,为啥那白行还有那个吴武峰这么怕你?”李苍也学着江玄的口吻喊安夜,却没有江玄那般亲近,有的只是朋友间的生疏。
安夜没有立即回答,沉寂的不像一个少年,更像一位留念世间却不抱期待的老人。
“或许,他们不是怕我,而是怕我背后的东西,不过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还是说这次,把手伸的这么长吗……”安夜目光如寒,宛若深渊一般思索着这一切,嘴里叼的根草不知何时没了踪影。
其他人只听到了前两句,后几句,安夜说给自己的,很多个问题萦绕在他的心头,但他只想要一个答案。
残阳透过树隙落下,青石长阶上的四人,默契的沉默不语,任由风息扑面而来,一幅荒芜的画中,多了四个凌乱的身影。
头上的大院门蒙了旧尘,但依稀可见“李府”二字,只是时间的痕迹过于沉重,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片刻后。
“夜哥,既然这样,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和黄老头?”江玄在刚刚摆弄脚边的青苔时就在想这件事了,只不过现在才问出来。
黄老头偏过头来看着安夜,他也很想知道,毕竟这么久了,他也没找到一个理由。
安夜顿了顿,再次扯了一根脚边的杂草叼在嘴里,掀开了幕布下的往事。
“我从小在影河生长,那是一个讨厌光的世界,在那里,所有人为暗影而生,为杀戮而存,只有经历了血乱,才能加入他们。”
“淘汰者将被暗影永弃,背叛者被剜掉双眼,永世沉于黑暗。”
血的记忆再次浮现眼前,安夜仿若又回到了那一天,失神片刻后,又继续说道:“所以,每一个我这样的人,都踏过尸山血海,厌恶生命。”
“我救你们,只是想确定,我,是否还活着,是否还是我。”
说罢,安夜仰头望向天空,太阳的没落是温柔的,至少在黑暗到来之前,它会拥抱每一个微笑的孩子,安夜笑的很突兀,很清澈,灰沉许久的少年知道自己还活着。
“影河之外的世界很好,你们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