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她们冒然地去上门要人,只怕会引起一些无端的猜测。
毕竟不管是方姨还是她,与白静的关系都算不上好,也没有为她求情的立场。
那么,如何在不引起那些人的怀疑,将白静护住,就成了她们面临的最棘手的问题。
“要不咱们干脆找人假扮劫匪,将人偷出来算了!”
方姨苦思无果,最后竟然一咂牙花子,出了这么个馊主意。
林梦雅没忍住泼了一瓢冷水,“你信不信,还没准备咱们把人救出来,就会有人先过去把她灭口。”
“那怎么办?那些人下手那么狠,我只怕白静在他们的手中会凶多吉少。”
一旦关系到霍家,方姨的脑袋就成了一团浆糊。
大概,这也是关心则乱吧。
林梦雅坐在床上,静下心来将整件事从头到尾的想了一遍。
在他们这些人中大概只有两个人,不希望白静死,一个是她跟方姨;还有一个,就应该是赵珣。
因为一旦白静死了,那赵珣可就失去了自己最后的靠山,以后的命运可就掌握在别人手中。
这一点,只怕向来心高气傲的赵珣难以接受。
但他现在只是个废人。
说话的分量恐怕还没个屁重,谁又能听他的,把白静放了呢?
除非——
她眼睛一亮,立刻将采茹招呼进来。
她在采茹的耳边吩咐了几句话,后者点了点头,然后退了出去。
方姨在一旁有些着急。
这死孩子!
不就是说了她两句吗!至于故意跟自己卖关子吗?
但她又有点不好意思问,只能用一双眼睛拼命地示意林梦雅。
可惜,林梦雅只是捂住嘴,打了个小小的呵欠。
“没事的话我先休息了,唉,火场里死里逃生也是怪累人的呢!”
哼!不说就不说,当她多稀罕似的!
方姨扭头就走,却在出门之后才猛地回过神来。
不对呀!这不是她的屋子吗?
赵府的一场大火并没有乱成一锅粥,倒是白静带过来的那一窝人都惶惶然了起来。
他们平日里并不是白静的心腹,因此并不知道白静那些隐藏起来的秘密。
他们只知道,老爷来了,夫人倒了,有人说夫人要杀老爷,而老爷现在是真的要杀夫人。
这样混乱的局面本就不是他们能够处理得来的。
何况,他们作为随侍白静左右的人,却被老爷迁怒,厌弃了。
聪明伶俐的已经打起了寻找新靠山的主意,但也有那执迷不悟的,觉得这次肯定是个误会,夫人还会东山再起。
这其中,燕妈妈算是闷声发大财的。
只不过现在她心里也有些打鼓,毕竟是被白静欺压了这么久,多少心里头已经有了些挥之不去的阴影了。
于是,他趁着无人注意到她的时候,溜到了赵珏的房间。
赵珏正坐在桌前看一封书信,听到敲门声之后,他迅速地将书信收回了自己的袖笼里,眸色冰冷地看向了门口。
“谁?”
“二公子,是我。”
门外传来燕妈妈老迈的声音,赵珏脸上的冰冷稍缓。
又把信纸掖了掖,才起身去开门。
此刻,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把人让了进来,又关上了房门。
“二公子,夫人到底犯了什么错?我这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总觉得像是要发生什么大事。”燕妈妈压低了声音问道。
赵珏依旧不露痕迹,笑着道:“能有什么事?大约是因为她这些年做的错事太多,所以父亲才会把她关起来吧。”
被多年的发妻戴了绿帽子,而且还不止一顶。
这事要是传出去了,只怕他的那个父亲就没脸见人了。
因此,尽管外面闹得沸沸扬扬,可父亲还是不许家里人提起此事。
在暗中杖毙了当时在场的那些下人之后,父亲给余下的人都下了封口令,严禁大家私下议论此事,违令者直接就会被秘密的处死。
是以,最近几天大家都生活在一片风声鹤唳之中,生怕下一个消失不见的人就会是自己。
反倒是赵古廉对待赵珏的态度很耐人寻味。
既没有责问他却也没有倚重他,反而是把他当成了一个闲人架了起来。
好在赵珏本身的存在感就不强,这一大家的人中,反而就他生活的最为平静。
“可我私下里听他们说夫人是犯了什么大错,而且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可是真的?”燕妈妈一脸紧张的问道。
关于这件事,大家都是讳莫如深。
其实燕妈妈并不好奇夫人犯了什么错,她只想知道这次以后,南院的后宅内到底是谁来当家。
赵珏想了想,才笑着说道:“燕妈妈的消息可真是灵通,我可以给你句实话,从此以后南苑就不会再有白静这个人了。”
燕妈妈有些震惊,随后,脸上露出了几许复杂,而后才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没想到”她苦笑着摇了摇头,“无论如何,夫人都曾救过我们母女。不管她犯下了什么错,落得今时今日的下场也算是报应了。”
燕妈妈并不是个宽容大度的人。
只是白静从前是何等的威风嚣张,现在的下场可以称得上是晚景凄凉了。
她不上去踩一脚依然是厚道了。
“如此那我就放心了,二公子请放心,就算是夫人倒了,我之前答应二公子的事情依然有效。往后如此,还请二公子示下。”
赵珏脸上的笑容有些高深莫测。
“妈妈不必着急,每个人的际遇都是命中注定好了的,妈妈只要随波逐流就好。”
这是已经将她的前途都已经安排妥当的意思。
“是。”
她既上了二公子的船,自然是要跟二公子绑在一起,荣辱与共的。
但等她再度被分给下一个主子伺候的时候,她才惊觉,原来这个家里最深不可测的人就是二公子赵珏。
打发了燕妈妈离开,赵珏又拿出了那封信。
仔仔细细地看上了几遍之后,他小心翼翼的将这封信藏在了一副画的卷轴之中。
那画倒是寻常,就连装裱的功夫也马马虎虎,看起来绝对不是个值钱的货。
就算是藏好了秘密放在旁边,想必也不会有人注意到。
无人之时,赵珏才流露出真实的情绪。
他的相貌比之赵珣要更加俊朗几分,但却并不显得女气,反而有种勃发的英姿。
只不过在常年畏缩的伪装掩护下,无人发现南院的二公子,竟是一块尚未被雕琢的璞玉。
“有趣!”他突然笑出了声,轻声自言自语。
不一会儿,他居然笑得前仰后合,可诡异的是他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整个人就像是在表演着只有捧腹大笑这一个剧情的默剧。
此时要是有别人看到,说不定会吓晕过去。
这人,简直就是精神有问题!
但赵珏却自顾自地笑着,直到,沁出了眼泪。
他擦了擦,揉着肚子,这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没过多久,有人又轻轻的敲了一下他的门。
赵珏几乎是在瞬间就恢复了从前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个笑得几乎崩溃人不是自己。
“什么事?”
“二公子,老爷请您去商量要事。”
“好,我知道了,这就去。”
话是这样说,但他的动作却尤为的散漫迟缓。
比起那个看到父亲就会瑟瑟发抖,乖乖听话的傻儿子,在赵珏最真实的反应里,对那个父亲,他只有冷漠的不屑一顾。
可出了屋子,他就披上了自己的伪装。
他的动作、形态、乃至脸上的表情,都像是经过千百次的练习,将一个懦弱又卑怯的儿子,演绎了个淋漓尽致,从来不会出错。
这样的人是尤为可怕的,但却相当容易骗过别人的眼睛。
至少,包括赵古廉,白净在内,都没有看透这个庶子的真面目。
正厅内,赵古廉的脸色阴沉沉的。
实在是难以想象,才不过几天就天翻地覆。
他也从南院的骄傲,跌落成了赵家的耻辱。
这样大的羞辱,足以将他所有的骄傲毁灭掉。
但偏偏,他暂时还杀不了那个女人,所以只能拼命的折腾这些无关紧要的人。
赵珏垂首,站在离赵古廉最近的地方。
赵古廉刚借机发落了几个手脚慢腾腾的仆人,只打得他们哭爹喊娘,不住地求饶,心情这才好上了些许。
而后,他的目光又转到了赵珏的身上。
因着对白静的怨恨,他也对这些人产生了几分厌烦的心里。
只不过再怎么说赵珏也是他的儿子,也不是任由他能够喊打喊杀处置的。
但,他又不想看到赵珏,以免会联想到那些糟心的事。
赵古廉的眉头紧皱,开口就是毫不留情的训斥。
“你都多大的人了?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难道在家里,你娘没教你如何管束下人?”
赵珏明白,这不过是父亲将怒火都发泄到他身上的借口而已。
作为一个“孝顺”的儿子,他当然不会让父亲不高兴。
“都是我的疏忽,还请父亲责罚。”
“罚罚罚!你是不是以为你是我的骨肉,我就舍不得罚你?”
赵古廉的唇边,勾起了一抹冷笑,讥讽道:“别说是你,就算是我养一条狗,这么多年了,它也该学会一招半式的哄我开心?”
“可你呢?你除了每天每天站在我的面前,惹我生气以外,你还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