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家的,成什么样子,这般小气,省得你嫂子笑话你。”老太君秦氏笑骂道,那双混浊的眉眼里却是不赞同,她并不清楚胡氏的算盘,只是觉着庶出二房的媳妇就是上不得台面,齐夫人多夸几句她女儿,大方应下夸回去也罢了,怎得推诿贬低自家女儿,叫人家官家夫人看了,还觉得庶出的就是这般没底气。
刁氏是心眼儿多的,便是莲藕都没她多,但是即使察觉到了老太君不悦,也不敢拿女儿的幸福前程开玩笑,只是顺着说了下去:“母亲,儿媳这不是实话嘛!咱们大小姐可是伯府的骄傲,还不让儿媳说了?嫂子待我好,又是当家的主母,有容人的雅量,又面面俱到多疼咱们
这几句话,无非在点胡氏,我与你多年交好,女儿也是你看着长大,跟你女儿差不多了,别动心思到我女儿身上,眼神一转,又到了元清正身上。
胡氏往日里待元应琪,面子上是过得去的,但是心里十分不屑,毕竟连她亲爹都是庶出,也不过是个小小的侍诏,从九品而已。
如今要给自己的儿子铺路,元应琪胆敢反抗的话,胡氏也不会手软,但是她们的首选毕竟是元清正,刁氏这边,还翻脸不得。
“齐夫人,你是不知道,虽说我们伯府,两个大一些的姐儿外面传得多好,可这个小的,四房的清姐儿,也是极好的,平日里在家娇养着,外面的人都不晓得,今儿带出来见客,还得辛苦齐夫人给咱们伯府掌掌眼不是?”胡氏说着,把躲在后面的元清正拉了出来,只是平日里元清正房里粗使的丫鬟婆子都没有,有些重活累活还得和玉竹搭伙干,一双小手是有些粗糙的,齐夫人扫了一眼就发现了。
“齐夫人好。”
元清正缓缓又行了一礼,眼睛却从头到尾没有看过齐夫人。老太君几人都在身后,是不曾看到她如何一个情况的。
齐夫人心里怄死了,只觉得元清正上不得台面,爹娘不在身边没有嫁妆不说,看这正眼瞧人的勇气都没有,一副小门小户的样子,如何配得上自己唯一的嫡子?做齐家的长媳宗妇?
当即,齐夫人便有些淡淡的,话里话外,开始点胡氏了:“这清姐儿也是个妙人儿,不过女儿嘛,还是三小姐和四小姐这般,活泼开朗的好,看得人心里暖暖的,有朝气。”
胡氏手心里捏了把汗,心里很是烦躁,尤其是看到一旁处变不惊的齐月柔的时候,更是抓心挠肝,恨不得马上把人家迎回家,省得夜长梦多。
可是,要她拿自己心肝宝贝的女儿来换,她是绝对不肯的,门儿都没有。
这是她头生且唯一的女儿,说破了天去也不能受委屈,怎么能许给一个纨绔子弟。
元清正心里冷笑,看出了胡氏的想法,只觉得恶心。
她也是父母心尖上的孩子,外头兵荒马乱,带着个小孩子便没办法保家卫国,才将她托付给自己的亲大哥,没想到大伯父是个没主见的,被一个媳妇牵了鼻子走,把她养在了姨娘院子里,还要拿来当联姻的工具。
爹娘回来看到有多心疼,她怎么会不知道。
这些年来,爹娘把所有赚到的军饷都填了忠义伯府公账,可是到她手里的,用在她身上的,却寥寥无几。
阿爹阿娘会在老太君寿宴回来,而且是荣耀回归,她便不再是没有爹娘护着的孩子了,想到这里,她压了又压心中的委屈,腰杆儿也挺得笔直。
“母亲!这般热闹?这里是做什么?”
那一声浑厚的男声传来,齐夫人明显面上柔婉慈爱了不少,嘴里还是斥骂道:“你个不成器的,没得别惊了我的女客!还不过来赔罪!见过老太君和两位夫人!”
庭院里进来个男子,身高六尺,倒也算英俊,只是身上带了淡淡的酒气,行走之间步履虚浮,没有些个稳重。
齐夫人笑着,又将儿子拉了过来跟齐月柔站在一起:“这是我的小儿子,叫家昌,惯是个没规矩的,让老太君见笑了!便是与晚辈说说,觉着如何呀?”
老秦氏觉着不对劲,这次出来,胡氏只说是给家里二哥儿相看,所以来见见齐家的嫡姐儿,并没说别的。
当时老太君还觉得不对劲,齐家这女儿她是知道的,颇有才名,跟自己家的颖姐儿并排的京都才女榜第十,容貌出众,如何能许给了自家二哥儿,只是胡氏说已经与齐夫人通了气儿,老秦氏才想着信她,走上一遭给孙子瞧瞧。
如今看来,却是有内情的。
老秦氏不是傻子,当媳妇的时候,也是在一众老姨娘堆里杀出来,才保下自己的两个儿子和这个贴身丫鬟生的庶子,更是养了个庶出的女儿在身边,如何看不出来,这胡氏想联姻换亲?
只是不知道,胡氏打的是哪个嫡姐儿的主意,三姐儿肯定是不可能的,齐家昌是出了名的荒唐,混不吝的一个,胡氏绝对舍不得宝贝女儿嫁给这样的人。
那就只剩下元应琪和元清正。
庶出二房一向是小透明,他家的四姐儿才学不差,到底不拔尖儿,还没有大房的庶女颖姐儿好,若是当个主母,勉强也凑合。
而清姐儿,是四房唯一的嫡出,老四常年在外征战,守着北疆的留东关一城,还只是个百夫长,从四品的官儿,娶的媳妇不过是个商女,但是到底是嫡出,匹配得上这长媳宗妇的身份。
看胡氏和刁氏的神情,老太君便猜出来了,当下生了几分恼意。
这胡氏,把持着中馈说一不二也罢了!还敢耍心眼儿耍到她老婆子头上来!翻了天了!
京城中遍地是皇亲国戚,世家大臣,这换亲说出去,没得当自家二哥儿没人要,要像乡下那等子讨不到媳妇的庄稼汉似的,拿堂妹亲妹去换亲了!
糊涂!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