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像泼洒的橘汁,为那个寂静小镇的边缘镶上了暖意。苏容就在这橘色之中,身形略显孤单,仿佛被世界遗忘。没有母爱的滋养,缺少父爱的关怀,他犹如无根之木,随风飘摇。所谓的归宿,不过是流浪的驿站,是忍受白眼的落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心灵的试炼。
苏容的背影微微弓着,似乎承受着不应属于他的沉重心事。往昔的艰辛如同无形的镣铐,紧紧捆绑着他。没有家族的庇护,没有亲人的疼爱,唯有日复一日的辛勤与旁人的讪笑。他习惯了沉默,习惯了在孤独中积攒力量。
那个夏日的尾声,他提着那些微不足道的行囊,步伐坚决地走出那个充满回忆的小镇。中学的篇章画上句点,对他来说,不只是结束,更是对曾经苦难的一声叹息。他眺望前方的道路,内心交织着对新生活的渴望与不安。
然而,他总是忘了提及那个一事无成的父亲——那个言辞空洞,懒散成性,沉溺于赌桌的父亲。每次囊中羞涩,父亲便将他视作随取随有的提款机,不顾及儿子的辛劳。他无从得知,这个没有学历,没有技能的儿子,在世间艰难求生,不知儿子即将背负的生活重担,不知这世界的冷峻与薄情。
那天,苏容结束一天的劳累,回到自己租住的简陋小屋,电话铃声划破了宁静。屏幕上显示的是父亲的来电,他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喂,爸,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他老爹要钱的声音:家早要送礼,给我转五百块来。
苏容叹道:“三天前,你如出一辙,那时我口袋里的五百大洋似乎还未冷却。爸,我那微薄的月薪仅够温饱,远非百万富翁的收入。我也需要为自己的生活买单,每一笔开销都算计着来。能不能,偶尔体谅一下我的艰辛呢?”
电话那头的人说:我不管,我生了你,你就欠我的,我们当父母的不欠小孩子的,你必须把钱给我
苏容强抑着内心的愤慨,几乎是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反驳:“你的确赐予了我生命,却未曾悉心培育。你说不亏欠我,可你又为我付出了何物?那些年,我在他人屋檐下委曲求全,每日窥伺他人的脸色,身着他人舍弃的衣物,步履间都是他人遗落的鞋履,生活犹如无常的风,不知下一餐何时能至。你可曾记得,为我购置哪怕一件崭新的衣裳?”
你始终未曾施以援手,我却幸而皮糙肉厚,坚韧的生命在磕磕绊绊中顽强绽放。终于,我挺过了那些艰难岁月,能够自食其力,不再为温饱忧虑,而你却又频繁地试图压榨我。
我亦凡胎,偶尔竟疑惑,是否源自你血脉深处的羁绊?抑或是从那尘世遗忘的角落,被你温情的手轻轻拾起?若是命运的馈赠,既然选择接纳,便应以诚心相待,报以养育之深恩。然而,你给予的又何尝是庇护与关怀?
电话线的另一端,苏爸爸的声音变得尖锐而失态,仿佛一个被怒火点燃的市井妇人,他口不择言,污言秽语纷飞,不堪入耳的词汇在理智的边缘游走。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得到钱,那份执着让他忘却了一个人基本的体面与矜持。
在电话那端刺耳的斥责声中,苏容的心如坠冰窟,他轻声回应,带着无法言说的哀绝:“好吧,这将是我最后一次给你转账了。”话音未落,他毅然切断了通话。紧接着,他在微信上默默地向父亲转去五百元,随后毫不犹豫地将对方从所有联络方式中剔除。手机被掷于桌面上,屏幕暗淡,如同他此刻的心情。他步入浴室,任水流冲刷掉一天的疲惫。从卫生间出来,他直奔卧室,一头栽进床褥,日间的辛劳让他来不及多想,便沉入了梦乡。
当夜幕温柔地降临,他在梦乡中安然沉睡,全然不知一场悄无声息的改变正在暗处上演。那些熟悉的轮廓与习惯,在月光的掩映下,正编织着一个全新的故事。只愿晨光熹微时,他睁开双眼,面对这世界微妙的变化,能带着从容,而非惊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