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香色袄裙还没干,这边又丢了一套冬衣的文舒,蒙着被子在床上想了好半晌,都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偏生这个时侯陆大姑娘吃完晚饭回来了,还要叫她去说话。
面对在外一直敲门的银红,她舒脑子急转了好一会,才想到一个稍微靠谱的借口,当下欺欺艾艾的走到门边,隔着房门低声道:“姐姐可否借我一套衣衫,明日响午就还。”
门外的银红一楞,随即道:“可以是可以,只是小娘子要衣衫做何?”
“呃来那个,不小心弄脏了。”她声若蚊蝇,要不是认真听都听不到。
未料到是这个原由,想象着门内羞红的脸,银红笑了一声,爽朗道:“没问题,我这就去取。”只是刚一转身,似又想到什么,回身道:“不过我这次出来也只带了两身冬衣,一身早上刚换下,一身穿在身上,再就只剩两套春衫了。”
“春衫就行,春衫就行,麻烦姐姐了。”文舒赶忙道。
银红却顿了一下,旋即笑道:“不成,眼下天还冷着,可不是穿春衫的时候,再说你这来月信了可凉不得。”
“没事,没事,我不怕冷。”
“那也不成,你年纪还小,不知轻重,这事不能马虎。”说着银红顿了一下,又道:“你且等着,我这就帮你去问问绿柳,看看她那有没有多的冬衣。若是她也没有,我就同小姐说说,小姐肯定有的。”
在她看来,小姐待文小娘子一直都是不同的,上次更是直接解了身上的披风给她,后面文小娘子还回来的时候,她也没有露出嫌弃的表情,一直穿到府里才换下,想来是没问题的。
“不用麻烦了,姐姐,我有春衫就”就够了三个字还未说完,门外的脚步声已经远去。
文舒真是欲哭无泪,她真的不想麻烦大姑娘啊!而且现在是在李府,又不是在荒效野外,她要是真穿着陆大姑娘的衣服,人家得怎么看她。
而且她也真的不冷,也不知是适应了,还是那红果的作用,此刻只着一件里衣的她,站在这屋内竟然真的不觉得冷。
想着想着,她又有些懊恼,都怪自己考虑的不够周到,明知出远门也不知道多备两身衣衫。
银红她们都知道带春衫,只有她,想着半个月就能回来,等回来的时侯天气才刚刚转暖,就图懒。这下好了,连个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还是经验不足啊!
正懊恼的在屋内自我反省,便听得门外由远及近的传来脚步声,没过多久,银红爽朗的声音便又响了起来:“小娘子,快开开门,我给你拿冬衣来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文舒从内探出头去,低首看向她手中的冬衣。
浅碧色的外衣料洗得已经有些泛白,裤子的裤脚也有些磨损,这应该不是大姑娘的衣服,她稍松了口气。
银红见她盯着看,便解释道:“这是绿柳的,她比我多带了一身,我就给你拿过来了,姑娘那我也没惊动。你别看这外衫布料有些旧,可里头的棉花却是新填的,暖和着呢。”
文舒忙伸手去接,笑道:“谢谢姐姐,有这衣服已经很好了,我还怕里头新填的棉花穿着会热呢。”说着,又将门打开了些,让银红进来。
见她是真不嫌弃,银红笑道:“就是要暖和,你呀,还是年纪太小了,不知轻重。切记这个时侯万不可贪凉,否则寒气一旦入体积蓄,轻则腹痛,重则子嗣艰难,可不是玩笑。”
闻言,文舒穿衣服的手一顿,她自小就没了娘亲,这种事也没人跟她说过。
还记得前年葵水初至时,她吓得不行,直以为自己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还是王玲恰好过来,才跟她说了些关窍。又把自己用的月事带给她拿了两条,这才挺过那羞人又尴尬的几天。
“谢谢姐姐提醒,我以后一定多加注意。”
“这就对了,我也是为你好,小娘子可别嫌我唠叨啊。”
“姐姐说哪去了,我打小没了亲娘,这些个事也没人跟我细说,姐姐愿意同我说,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听到这,银红脸上不由露出几分怜惜,“那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和绿柳,我们痴长你两岁,别的不懂,这个多少还是懂一些的。”
文舒笑着应下,将外衫穿戴好后,便同银红一起出了屋子,往陆大姑娘的屋里去。在门边遇到拿托盘出来的绿柳,又福身道了声谢。
绿柳忙摆手说没事,然后让她们进去。
其实陆大姑娘找她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看到李老夫人病成那样,心里难受,便想找个人说说话,舒解一下。
文舒陪她坐了一会,又吃了人家两盏莲子羹才回房睡觉。
次日一早,简单吃过早饭后,她便拿了几百文钱出了李府,因她表面上是陆星晚的丫环,所以李府的门房也没有对她多加盘问和为难。
出了李府,文舒便在街上找当地人打听哪里有成衣铺子。没办法,不是她眼神不好,而是这个沧州府真的有别于东京城,大街两旁除了医馆和武馆的旗帜格外招人眼,其它的店铺旗帜基乎都不怎么看得见。
这不,打听下来的位置果然比较偏僻,这要换她自己找,还不知找到什么时侯去。
等按照路人的指示,在大街上左拐右扭的,找到那条位于副街的边角的成衣铺时,日头已经升起半空了。
一进成衣铺,她便又明显的感觉到了这个地方与东京城的不同,铺子里展示的成衣多是骑马装和窄袖衫,少见襦裙。
所谓的骑马装就是上衣和下衣皆为窄袖,这样方便骑马或者干活,这要是普通的东京小娘子来了,见了定是不大欢喜。
可文舒不同,她经常在外走动,现在又要进铁盒子冒险,所以更喜欢穿这种方便的骑装,当下指了两款春衫向掌柜打听价钱。
掌柜的是个年过五十的中年男子,身材微胖,圆圆的脸上笑得一团和气,“这款红色的,面料是新近的杭绸,价格稍贵,二百五十文。这件秋香色的,稍便宜些,一百七十文,小娘子若是两身都要,就算四百文。”
听了价钱,文舒又指向一旁的冬衣,“那这两身呢?”
成衣铺掌柜瞅了一眼,笑眯眯道:“这两套因着快入春了,价格降了不少,二百五十文一身。小娘子可以一起带两身,现在可是最便宜的时侯了,里头的棉花都是续的新棉,暖和着呢。”
文舒现在一听暖和两个字就头疼,天知道她现在穿着绿柳新绪的棉花旧袄有多热!
她现在只想穿春衫,春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