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卓如峰从后面赶了过来。
“几位有话好说,我们去杭州府做客的,车上未带米粮,倒是吃食还有些,几位若不嫌弃便都拿去吧,只要莫伤了和气。”
闻言,几人大喜。
五人留下来看着他们,一人去了卓如峰的车厢那边翻找。
片刻后,那人丧着脸回来,“确实没有米面,只有些中看不中用的礼品。”
“那就一人拎一盒礼品回去,总不能空着手回去。”领头人道。
“哎”回话之人应了一声,又回身去取礼了。
一人一盒,倒是不贪。
须知他们那车厢里可是有足足半马车东西呢。
越想,文舒越发觉得他们不是普通盗匪了。
就在他们去取礼品时,天空又是一阵雷声,乌云也更加密集了起来。
卓如峰突然抵唇咳了起来,文舒给他拍了拍背。
“起风了,公子快回车里吧,那木头我们去搬就行,你身子弱,可别淋了雨。”
“不打紧,这雨还没下来呢,我同你们一起吧,好歹出份力。”
那阻道的树都快有腰粗了,连小娘子都下车帮忙了,他一个大男人怎能坐视。
“别动!”就在他们撸起袖子要搬树时,那老大又喊了一句。
“怎么,你们要言而无信?”秦景阳气愤道:“说好了,拿了东西就放我们过去的。”
那老大摇头:“我是好意,前几日连下了几场雨,钱塘江涨水,淹了两个村子,官道也淹了一段,就在前头五里左右。就算我们放你们过去,只怕你们也进不了临安府。”
秦景阳不知道对方说的是真还是假,不由回头看文舒。
“那你们有何建议?”文舒问。
那老大指向右边:“我们就住在那块,你们要是不介意,可以去我们那边躲躲,等雨停了,不管是打道回府,还是绕路而行都方便。”
文舒顺着她指的那处看去,只见屋舍点点,远处似乎还有茶山,再看还在捂嘴咳嗽的卓如峰。
“也好,烦请前头带路。”
那五人便收了棍棒,二人走到前面带路,三人跟在马车旁走。
秦景阳附在文舒耳边小声道:“咱们就这么跟着他们走,不会有问题吧。”
文舒瞟了他一眼,笑着打趣:“我相信,就算他们有歹心,凭你的本事,也能轻松将他们拿下。”
秦景阳:
“请坐。”大约半柱香的功夫,文舒随着几人来到了他们的屋舍。
茶山下的一座小木屋,说是小木屋,其实连着也有四五间。
文老爹将马车停在檐下,几人刚进去,便见一娘子奉上茶来。
此时,外间风愈发大了,吹着木屋旁边的树木哗哗作响。
“不是什么好茶,几人且吃着,解解渴。”领头人一边说,一边招呼他们坐下。
文舒捧起茶盏,看着里头绿色的茶叶子起起浮浮,不由道:“几位可是有什么难处,为何弃了卖茶的事,倒拦去了路旁。”
远处有茶山,如今手里的茶也算新鲜,他们却说不是什么好茶,想来家中也是种茶的。
临安府一带盛产茶叶,每年都有不少商队将南边的茶运去汴京。
按理说,他们不该缺钱才是。
就算不富裕,饭总归是吃得饱的。
“这可是瑞龙茶?”秦景阳尝了一口后,惊讶看了过去。
“公子好眼力。”领头赞道。
“你们既然种有瑞龙茶,怎么还会去劫道?”秦景阳也很疑惑。
瑞龙茶在京城可是属于上品茶,一两散茶得卖四五两银子呢。
说起这个,领头人和一众兄弟都有些脸红。
就连他们的娘子都有些尴尬。
“实在是无奈,要不是”几人红着脸将难处说了。
文舒他们才知道,原来这几人都姓侯,是堂兄弟。
这个村庄叫红叶村,村里人都以种茶为生,已经传了好几代了。
侯家人几辈积累下来,也有几十亩茶园,每年靠卖茶也堪堪能养活一家人。
只是往年来他们这收茶的商队,今年突然不来了,以至于他们种的几十亩茶叶都无人收。
家里只少少的种了两亩稻子和菜蔬,如今两三个月过去,田地里的那点产出早就吃完了。
他们平日里的吃喝爵用都靠卖茶得来的钱,如今实在捉襟见肘。
偏生又遇上发大水,淹了进城的路,没办法进城找活计。
眼见家里米缸见底了,几人只能去道上拦路,看看有没有路过的贵人或者商队,或买或乞一些米粮。
“这么大的种茶村,就算原来那个商队不来,其它商队难道也不来?”文舒提出疑问。
不是她多心,这红叶村,她打量着起码有百来户人家,远处的茶山又连绵成片,颇具规模。
不可能因为一个商队不来了,就整个红叶村的茶叶都没人收了吧。
说到这个,侯大又是一声叹息。
“村里其它人茶叶都卖给王家商行了,只有我们几兄弟还有两户人家的,没人收。”
“这又是为何?难道是你们的茶叶有问题?”
侯大摇头。
“那王家商行为何不收你们的茶叶?”
侯大只是叹气,却不解释。
侯二急道:“往年我们的茶叶都是卓家商队来收,他们给的价比王家要高些,我们便一直给卓家商行供货。而卓家与王家商行向来不对付,所以“
“所以卓家商行没来,王家商行也不肯收你们的茶叶?”文舒又品了一口茶。
侯二点头。
秦景阳闻言,用胳膊肘拐了拐旁边的卓如峰,“卓姓,不会是”
“未料是此等境况,我给诸位赔个不是。”卓如峰起身作揖。
“这与公子有何相干?”几兄弟大惊,纷纷扶他起身,
“不瞒诸位,我便是卓家三公子。”卓如峰解释道:“卓家商队近来接连遭遇横祸,损失不少,为了安全,卓家便暂时将茶叶以及丝绸等大宗生意停了,未料,竟连累了你等生计。”
几兄弟闻言,神色一时有些复杂。
片刻后,侯大道:“罢了,时也,命也。”
文舒又问:“就算那王家商队不肯收,那其它商队呢,这偌大的临安府,总不至就两家收茶叶的吧?”
“倒是也有一些小商家,只是”侯大摇头。
“只是什么?”
“那王家与众小商家打过招呼,所有卓家商队沾过的人家,他们都不能收。”
文舒皱眉:“这些小商家就这么听王家的话?”
“小娘子不知道,那王家在京城有大官做靠山,临安府的那些小商家哪敢得罪啊!”
秦景阳一听这话来气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敢这般嚣张!”
侯二道:“听说,王家有个女儿嫁给了当朝的秦相公。”
闻言,秦景阳嘴里的茶险些喷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