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静颐与紫苏约定,二人分头行动,夜探李四和王五家,并嘱咐紫苏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打草惊蛇,回到宅里再商议。
如此,二人便分头去了李四和王五家。
李四和王五的家都在城南的清平坊。不同于商贾聚集的元安坊、文人雅士聚集的寿安坊以及乡宦聚集的贵康坊,清平坊多由平民组成,手艺人、杂耍人众多,三教九流在这里都能找到。
柳静颐按照白天打听到的王五家的地址,悄悄溜进王五家的后院。那泔水车就停在王五家的后院中。
借着月光,她仔细的观察泔水车。从表面看,这就是一辆普通的泔水车,平时用牛来拉车,车上放置着两个比她高的大圆木桶,即便是站到车身上,也看不到木桶内部。为了防止弄出声响,柳静颐并未强行爬到车身上检查木桶内侧,而是钻到车子底下,检查车子底下是否有机关。
她发现,这种木桶是特质的,木桶直接镶嵌在车身上,车子上按照木桶的大小挖出一个圆洞,将木桶直接镶嵌进圆洞中,再用绳子围着木桶腰部缠绕一圈,绳子的两头系分别系在车身的两侧,这样木桶就相当于和车子融为一体,在运送过程中不会来回倾斜,即便是装满泔水,也不会因为颠簸而溢出。
柳静颐用手丈量了圆筒底部,属于木桶壁的部分大概厚约两寸,这是官府为了运送泔水特质的一种木桶。她用手敲了敲圆桶壁,发出低沉的“咚咚”声,这是木桶装满水后才发出的声音。车架上有很多划痕,想来是搬运泔水桶所致。
看起来并无异常。只能先行离开。
正当柳静颐要飞身离开时,主屋内传来了低沉的唠叨声:“我说你以后不要跟李四的老婆夸耀我们儿子。”
是王五的声音。柳静颐悄悄来到窗台底下,听见里面传出一声女人的声音:“我也没跟她夸耀,你说我们和李四家是一起从郊外来到这城里,我也就跟李四的老婆熟悉,平日里也只只能找她说说话。”
“哎。。夫人呐,你怎么就这么头发长见识短”王五重重的叹了口气:“我们是与李四一起来到这城里,你是只跟李四的老婆熟悉,可人都会变的啊。俗话说,人心隔肚皮,你说我跟李四一起出来,我两个儿子去读了私塾,他的独子去当了木工学徒,他们心里能好受么。”
原来李四和王五原本是郊外李村的村民,一年前因为承接了官府运送泔水的活计,所以也算半个公门中人。他们按月从官府中领取月俸,每月月俸是铜钱500个文,他们把郊外的土地出让给族中人,加上每个领取月俸,生活得到改善,从郊外搬到城里。
李四和王五在分别在清平坊买下了一个了临街房。平日里,李四和王五以收集运送泔水为生,王五的妻子在农家时,农忙时节耕种,闲时编织箩筐来补贴家用。如今来搬到这城中,没有了田里的农活,她便将编缀箩筐当成了营生,她编的箩筐漂亮美观,购买箩筐的人不在少数,每个月也能有上百个铜钱的收入。
两人的收入足以让他们在城里生活,两口子节衣缩食,又爸两个儿子送入了城中的教书先生开设的私塾中读书。
王五对自己的生活越来越满意,按照他的话说,是越来越往上走。
相比之下, 李四来到城里后,过的相对拮据。李四的妻子向来只会做农活,搬入城中之后,因为没有了活计,并不适应,只能在家打理家务,二人只能依赖李四每月的500个铜板维持生计。城中支出大,李四的月俸只能勉强维持生计,儿子交不起束脩,更请不起教书先生,只能早早的将他送到一家做木工的店铺中当学徒。
二人以同样的身份进城,眼见着王五的日子蒸蒸日上,越过越红火,李四这心中不是滋味。尤其是两人同样都有孩子,王五两个儿子去读了私塾,而自己仅有的儿子还只能去给人当学徒,渐渐的李四心中越发妒火中烧。
了解了李四和王五的关系,柳静颐心中有些唏嘘:“同人不同命啊。”
“看来应该着重查一下李四了,也不知道紫苏那边会有什么收获。”想到这儿,柳静颐一个飞身离开王五家。回到荆宅她所住的小院中,紫苏还未回来,半夏已经睡下。柳静颐不忍吵醒半夏,自己将夜行衣换下,坐到台案前,边看医书边等紫苏。
此时的柳静颐有些不安,子时已过,紫苏还未归。她不时的向门外望去,焦急的神色逐渐爬上她的脸庞。她心下不止担心紫苏,也担心荆子言。
“也不知道公子那边是什么情况”往日里,只要坐在案边,拿过医书,天大的事儿都能抛诸脑后,今天却无论如何都静不下心来。
索性合上医书,到院子里溜达。柳静颐焦急的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忽然小院不远处一个身影闪过,柳静颐瞬间抽出随身携带的佩剑,紧张的向前呵斥道:“是谁,谁在那里?”
“姑娘,别紧张,是奴婢。”柳静颐这才松了口气,是紫苏回来了。
将佩剑插回剑鞘里,柳静颐快步迎上前去。紫苏正捂着受伤的左胳膊,一瘸一拐的朝她走来。
柳静颐急忙将她扶进屋内,拿出药箱,给她上药。“是谁伤的你?”柳静颐心疼的问道。
“姑娘,奴婢没事,只是一点皮肉伤,不碍事的。”紫苏安抚着柳静颐,“姑娘,那个李四有问题。”
意料之中,柳静颐并未有太多的惊讶。“怎么说?”
“姑娘,我按照您的吩咐去了李四家,在李四家的后院里找到了他们运送泔水的车子。我在那个车子的上的泔水桶上发现了机关。那个泔水桶的桶壁特别厚,我用手从泔水桶的底部丈量了一下,发现那个泔水桶的桶壁足足有奴婢两掌厚。虽然桶壁特别厚,但中间却是中空的”
“空的?”柳静颐蹙眉。
“我在那个圆桶底部桶壁的位置,发现了一块儿活动的木块儿。取下那个木块儿,手是能够伸进去的。手伸进去后,有足够的空间活动,但是能够碰触到内壁两侧,但并不会接触到泔水,也就是说那个泔水桶的桶壁是特制的。”
“我检查完泔水车,正要起身,听到正屋内有动静,便赶忙找地方藏了起来。”紫苏接过柳静颐递给她的茶盏,咕咚喝了几口,继续说道,“此时李四从屋内出来,身边还有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人。他跟李四说,按照现在的进度,至少还需要三个晚上,才能把银子全部运出去。现在官府已经在严查,为了防止夜长梦多,必须加快速度。”
“如果他们通过泔水桶来运送军饷的话,泔水桶壁就是他们藏匿银两的地方。”柳静颐思索着,“但是只有一个桶来运送军饷,那也就是说他们偷盗的军饷还并未全部运送出城。”
“一个桶?”紫苏不解。
“对,我今天去王五家,查他的那辆车,那辆车的车壁只有两寸,且是实心的。”
“也就是说,只有李四参与其中了?”紫苏有些不太相信。
柳静颐摇摇头。“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我们现在能确定的是,李四确实参与了此事。”
“哦,对了,姑娘,我还听到那人对李四说,等事成之后,少不了李四的好处。”
“那你是怎么受伤的?”柳静颐继续问道。
“我记着姑娘的嘱咐,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能轻举妄动,回来与您回禀之后再做安排。当时我正躲在柴堆后面,刚要走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一个木柴上面,差点摔倒,弄出了声响。就被发现了。”紫苏有些讪讪的说道。“声音引起了那个黑衣人的注意,他功夫极高,我跟他交了手,并不是他的对手。但是虽然他功夫高,但轻功却没有我好,我这才逃了回来。他并未追上我。”
“这个黑衣人是怎样一个人?”
“他带着帽子,帽子压的很低,且带着面纱,奴婢并未看清他的脸。”
“那他的招数呢?”柳静颐继续问道。“你仔细想想,这个人是否是之前跟我们交过手的人?”
紫苏仔细回忆了与黑衣人交手的场景,摇了摇头。
见没有更多的线索,柳静颐便安抚了紫苏,“紫苏,今天辛苦你了,回来就好。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今天赶紧回去好好休息。这虽然是剑伤,但好在无毒,只要按时上药,好好休息,过几天就能好了。”
紫苏领命,便下去休息。留下柳静颐自己梳理今天得到的线索。“公子在家就好了”。
他需要把这些线索赶紧告诉荆子言。“怎么都睡不着,那就去石徽钱庄吧,去找公子回禀情况,顺便看看那儿是什么情况。”
想到这儿,柳静颐换上男装,走出了家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