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园庭院里坐了一个很不和谐的人,起码苏乐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吴长锋站了起来,笑看着她:“本世子正好回京都与陛下汇报大演练的事,听闻大姑娘与苏老太太都在京都,所以过来问候一声。”
汇报大演练的事?
这么说来冷君愖也来了?
“乐乐,今日出门玩得怎么样?”苏太老问道。
闻言,苏乐直言问道:“老祖宗,您怎么会让大哥带我去那种地方?”
“你先告诉老身,感觉如何?”苏老太问非所答。
苏乐想了想才说道:“对于女人家来说,那里并不适合,对于男人而言就是一个大染缸,吃喝玩乐,什么都不缺,不过……”
“不过?”
“老祖宗,那里虽然看来像个花天酒地不务正业的地方,但如果想要在里面谈商,那里就是天堂,因为那里聚集的客人不是官就是富,要想在那里做生意,水到渠成。”
“嗯,不错,既然你已经能分析出来,那就说明你心灵剔透,看事不会只看表面,而这也是祖母对你的考验。”苏老太笑得温和,貌似对苏乐的话很是赞赏。
苏乐呵呵一笑:“我就奇怪老祖宗怎么让大哥带我去那里,原来是想考验我,那您的考验,苏乐通过了吗?”
早想过会不会这个原因,但又想起自己是个女儿家,所以也不太确定苏老太的心思。
如今看来,苏老太把金步摇交给她似乎也不是闹着玩的,她是真的想把苏府交给自己。
苏老太点了点头,笑道:“勉强通过吧!”
“勉强?”
苏乐一愣:“老祖宗,您的要求也太高了吧?这还勉强?”
“哈哈~所以你以后要更努力了!”苏老太哈哈大笑。
闻言,不等苏乐开口,苏厉阳已经撇嘴嘀咕的道:“她哪里还需要努力,人家都已经是地主婆了。”
“厉阳,你在嘀咕什么?什么地主婆?”苏老太没听清楚。
“老祖宗,您是不知道,苏乐在常星台上了赌桌,玩了四把,买的都是豹子,结果……”
“输了?”苏老太说着不等苏厉阳说什么,她又道:“这有什么的,输了就输了吧!只玩了四把,能输什么钱。”
“老祖宗,她是赢了。”
“老身知道,输了嘛,输赢乃兵家常……等等,你说什么?赢了?”苏老太下意识的点头,但话说到一半就发觉不对。
“对啊!走了狗屎运,除了第一把输了一百两,之后三把都是豹子,两次大豹子,一次小豹子,所以赢了十万两银票。”说到这,苏厉阳心中郁闷心塞,明明赢了那么多钱,也不还他一百两,小气,贪财鬼。
“十万两啊?”苏老太不得不惊讶了,虽然他们苏府也拿得出十万两,可是这十万两来得太容易,让她都有点不相信了。
而且……
“常星台的人真的让乐乐赢了十万两离开?”
这事太奇怪了,赌桌上的事苏老太也懂点规矩,那种地方向来小赢可以,大赢不可能,因为那里的主人不会同意,所以但凡与赌有关的地方向来层出不穷,出千什么的都很正常,不然人家赌坊吃什么?
不过苏乐却拿走十万两,那可不是小钱。
对于这个问题,吴长锋也奇怪的眯着眼:“大姑娘,常星台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吴长锋等着苏乐回答,可是苏乐却咦的一声:“吴世子,您怎么还在啊?”
吴长锋:“……”
我一直都在好不好?
别把我当透明了。
“大姑娘,别一副想赶本世子走的表情,若是大姑娘不想说,本世子不问就是了。”吴长锋嘴角一阵抽搐。
苏乐呵呵一笑:“想知道就先回来我一个问题,你回答了,我或者可以告诉你。”
“什么问题?”
“你退苏愉的婚是为什么?还有,为什么拿我当过桥板?”这个问题苏乐很早就想知道了。
毕竟苏府不差,属于门当户对,苏愉长得也还可以,所以照理说不会黄,但偏偏吴长锋却退了,还利用了‘苏云乐’,这一点就奇怪了。
苏乐这么一问,苏老太与苏厉阳也都看着他,特别是苏老太,自家孙女因一个子虚乌有的理由被退,一句‘为什么’她也憋在心里久久了。
“这个……”
吴长锋看着众人,欲言又止。
苏乐瞪了他一眼,很泼妇的叉着腰:“你也别找理由了,就你那个蹩脚的理由也就苏愉会相信,你以为大家真的相信吗?我就是再‘傻’也碍不着你什么事,赶紧说。”
吴长锋干笑一声,说道:“好吧,本世子说就是了,其实也没什么理由,纯粹是不喜欢三姑娘。”
见众人一眼瞪来,吴长锋又赶紧说道:“当然,本世子不是说三姑娘不好,只是本世子这个人比较喜欢聪明的女人,可是三姑娘……呵呵,本世子与她接触过几次,有点小任性不说,还比较喜欢计较得失,而且……”
最后的话,吴长锋也没说出口,但看那表情似乎在说,苏愉不好还愚蠢,我就是不喜欢。
听到这样的话,苏老太虽然有些不高兴,但自家孙女苏老太也清楚:“愉儿有些孩子心性,的确不够成熟,特别是近来……算了,反正你们的婚约已经作罢,以前的事就随风去吧!吴世子也不必介怀,苏府与吴王世子府依旧还是世交,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怎么样。”
苏愉的品性别说是从小看着长大的苏老太,就是苏乐这个刚到这个世界不久的人都清楚。
所以吴长锋说苏愉比较喜欢计较得失已经是给面子了,因为苏愉根本就是一个心胸狭窄的女人,从她三番五次陷害苏乐的事就看得出来。
更别说苏愉还对苏尘出过手,一个大人算计一个孩子,苏愉的心胸……
呵呵……
也就那样了。
吴长锋又问了苏乐常星台的事,不过苏乐却拒答了,毕竟她只是说或者会回答,并没有说一定会告诉他。
因为大演练的事吴长锋到了京都,而苏乐也料到冷君愖这个时候肯定也在京都,但她也没想过他们会见面,毕竟他们只能算是上下属关系,但不想,他们不仅见了,而且还是因为那样的理由。
“姑娘,您的信!”
这天,苏乐还在梳妆打扮,犹怜就拿着一封信件走了进来。
“谁拿来的?”苏乐有些疑惑,毕竟不要说京都,就是在皖城也几个认识的人。
“不知道,是一个陌生的奴才送来的,正好看见就给您送来了。”
苏乐接过,打开看了看,里面竟然只有一个地址与一个名字。
看着落笔处,苏乐笑了笑:“是冷王爷的书信,不过不知道他让我过府干嘛。”
虽然不知道冷君愖有什么事,不过既然叫了,她这个做‘下属’的也不能当没看见,所以换了衣裳之后,苏乐就来到信中所写的冷府。
冷府其实就是冷王府在京都的府邸,就如苏家在皖城有个苏府,在京都也有个苏园一样,所以苏乐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
只是当她到了冷府之时,看着冷府那破旧的门面,苏乐微微皱起了眉头:“犹怜,你说我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要知道,冷王府在皖城虽然不能说是镶金带银,但怎么说也是恢弘霸气,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府邸,但现在看着冷府,苏乐只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又或者是来错地方了。
“呃,这个……”
犹怜歪着头,看着眼前冷府那两个字也是一脸懵逼与疑惑。
“来了!”
冷君愖的声音突然从她们的身后出现。
苏乐回头看去,只见冷君愖从对面的馆子里走了过来:“吃了吗?没吃的话对面馆子的饺子还不错。”
苏乐柳眉轻挑:“你冷王爷也会吃这种东西啊?”
冷君愖回头看了那家馆子一眼:“有儿时的记忆,所以每次回来的时候都会去光顾一下。”
苏乐点了点头,不可置否:“对了,冷王爷喊我过来有什么事啊?”
冷君愖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片刻,他才问非所答的道:“你觉得冷府看来怎么样?”
“呵呵~”
苏冷干笑一声:“真要我说啊?”
“你说!”冷君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苏乐盯着冷府的大门,双手环胸:“看这门面,冷府应该是几百年的老宅了,只是你都不知道修缮一下吗?这里恐怕也得好几年没有修拾了吧?”
“是啊!自从大哥与大嫂去逝后就没有修缮过了,这里还是原来的样貌,本王也不想去修缮什么。”
闻言,苏乐有些抱歉的看着他:“对不起啊!让您想起不开心的事了,不过由此看来,你与兄长兄嫂的感情应该很好。”
“本王七八岁的时候父母就不在了,可以说,本王是大哥一手拉扯大的,所以对本王而言,大哥是兄亦是父,大嫂是姐亦像母,可是几年前,他们外出看望一个朋友,结果一去不回头。”
还有他年幼的侄儿,至今也没有找到。
最后的话,冷君愖没有说出来,但心中却愧疚不已。
那是兄嫂唯一留下来的血脉,可是身为冷王,他明明权势滔天却无能为力,所以有时候冷君愖很是怨恨自己。
苏乐明确的感受到冷君愖的伤心,可是她却不知道要怎么安抚,所以最终只能说出一句:“节哀!”
走进冷府,除了感受到冷府的萧条,苏乐也能看出冷府以前的辉煌。
冷府虽然好几年没有修缮,但怎么说也是几百年的老宅,残留威盛,庄严依然犹存。
“那个,您今天让我来干嘛?”
对于这个问题,苏乐陪着冷君愖在冷府转了一圈都没有知道,所以不得不开口问一句。
“本王昨夜是住客栈的。”
苏乐一愣:“您想表达什么?”问他为什么让她来,他却来一句本王昨夜住客栈?
“今早才到馆子吃饺子。”
“呃……”苏乐抚着额,嘴角微微抽搐:“然后呢?”
“然后你就来了。”
苏乐:“……”
“你,不会是不敢自己进门吧?”苏乐想到某种可能。
“咳咳~”
冷君愖清了清嗓音:“谢谢你今天陪本王走了一圈,本王也已经好几年没有好好看看这座府邸了。”
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兄长兄嫂……
每次回来,冷君愖都有些害怕面对,因为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回来的时候周围都太安静,安静得让人害怕。
“冷君愖!”
苏乐突然喊了一声,然后抱着他,给予安慰:“以后想回来喊我,我每天都闲得蛋疼,什么时候都有空。”
冷君愖一愣,向来告诫自己一定要坚强的他竟然红了眼眶,想起这些年的孤独与心伤,他在苏乐面前落下了泪。
冷府的角落里,周祈天依靠在墙边,微微勾起了唇:“哭吧!能哭才能真的放下,是该好好哭一场了。”
周祈天一直都很担心冷君愖,因为看来越是坚强的人,其实心里越是脆弱。
周祈天也一直想让冷君愖将心中的悲痛发泄出来,可是他没有做到,不过苏乐却做到了,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却直接从心灵里释放。
这个女人……
果然有些特别。
不管是才华,还是脑子里那些古灵精怪的东西,她都很特别。
“对一个人太好奇了就会喜欢上?”周祈天突然想到苏乐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那本殿会不会喜欢上你?”
周祈天看了不远处的两人一眼,然后摇了摇头,有些失笑的转身离开。
门外,奴才见周祈天出来,立即迎了上来:“四殿下,您不是说要与冷王爷小聚一会吗?您怎么出来了?难道冷王爷不在?”
“在,不过……他现在有点忙,下次再来吧!”周祈天回头看了眼,然后才上了马车。
冷府内,苏乐不知道自己抱着他多久,他们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直到苏乐有些手酸了,冷君愖才退开一步。
两人对看一眼,然后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
“你饿不饿?本王好像有些饿了。”
“你是猪投胎啊?你不是刚吃饱没多久吗?”苏乐故作瞪着眼说道。
“本王很早就吃了,只是一直在等你,走啦,再吃一回又如何?”冷君愖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苏乐耸了耸肩:“好,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你想干嘛都行。”
于是乎,两人做了一件挺白痴的事,他们回到对面的馆子里,又点了两碗饺子,就那么吃下去了。
但其实他们都不饿,毕竟他们都刚吃不久,只是他们需要一个缓解尴尬的转折。
对于刚刚的事,他们只字不提,谁都想不起来似的。
好不容易又吃了一顿‘早饭’之后,冷君愖才把苏乐送回苏园,临别前,冷君愖突然喊住了苏乐。
“大姑娘,本王好像……”喜欢上你了。
冷君愖看着她,却没有把心中的话说出来,对于这个问题,也许在很早以前,他就已经心动了,只是一直都没有细想,现在想回想来,他讨厌吴长锋与苏乐站在一起的画面,不就是因为他在乎吗?
而这一刻,冷君愖清楚的知道,他对这个女人心动了。
“好像什么?”苏乐疑惑的看着他。
冷君愖露出难得的笑容,这个笑容很纯粹,不像是苏乐平日里看见的,他笑得很温柔,让苏乐一时都愣了神。
“没什么,本王只是在想,也许有一天本王也会回到这里,所以今天谢谢大姑娘了。”说完,冷君愖又是微微一笑,然后才上了马车。
直到冷君愖的马车离开苏乐的视线,苏乐才从惊艳中回神:“这个男人……要是天天这么笑,那得迷死多少女人?”
苏乐有些失笑的摇了摇头,然后才走进苏园,然而她却不知道,此时,不远处,一道深邃的瞳眸却落在她的身上。
“世子爷,您还要去苏园吗?大姑娘似乎回来了。”蓝醒有些小心翼翼的看了吴长锋一眼,这个时候,他就是瞎子也看得出来,他家世子爷不高兴。
至于为什么,恐怕与苏乐有关。
“去什么去,你很闲吗?很闲就回府种种花,养养草,还有,大黄你喂了没有?没喂就赶紧回去喂。”吴长锋气呼呼的丢下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身后,蓝醒嘴角一阵抽搐:“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像种花养草的人吗?还有,大黄什么时候需要我喂了?那是管家做的事。”
……
也许是经过那一哭,苏乐与冷君愖的关系似乎也近亲了不少,第二天,冷君愖给她送过来一些糕点,说是大演练干得不错,是陛下赏赐的。
苏乐是冷君愖的军师,虽然并未对外公开,但苏乐也是大演练的大功臣,所以对于冷君愖送过来的糕点,苏乐当然不会拒绝。
“嗯,不错,果然是宫廷御食,比外头的口感清爽多了,吃着不会腻,你怎么不吃啊?”吃着吃着,苏乐却发现冷君愖只是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似乎并没有动手的打算。
冷君愖微微一笑:“你喜欢吃就多吃点,还想吃的话,我让祈天给你弄出来。”
“周大人若是知道你准备把他当‘奴才’使唤,他肯定会气得半死。”苏乐乐呵呵的勾起唇。
冷君愖与周祈天的关系不错,这个苏乐早知道,但周祈天怎么说也是堂堂皇子,若是因为她想吃就让周祈天当‘奴才’给她送点心出宫,呵呵,那个画面想想就很有爱。
冷君愖勾起唇角:“那是他的荣幸,他就是那种喜欢别人麻烦他的个性。”
“你确定?”苏乐怀疑的看着他。
冷君愖干笑一声:“不确定!”
他也就是那么一说,周祈天才不是那种闲着没事干的人,他也就是想看着这个女人的笑容,看着她吃东西的样子似乎也很可爱。
苏乐噗哧一声,笑了:“你呀,这些话若是被周大人听见了,你就等着被他削一顿吧!”
“对了,你什么时候回皖城?”苏乐问道。
冷君愖现在是皖城的代理县令,虽然是代理的,但也不能长时间离开,否则要是有什么案件谁来处理。
“你什么时候回?”冷君愖反问一句。
苏乐懒眉轻挑:“再过些天吧,老祖宗在京都有些老朋友,如今难得回来,这几天都在与老朋友相聚,所以得看老祖宗的意思,老祖宗回,我再回吧!”
人,越是往后活,在乎的东西就会越多,比如家人,亲人,朋友……
苏老太的年纪大了,往后还有多少日子谁也不知道,如今能相聚一堂,他们这些做晚辈的就不该打扰。
而苏无荥与苏厉阳也整天忙着自己的事,要是没个人照看着,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所以苏乐不打算现在回去,起码在苏老太想回之前并不打算。
“那本王……”
“你得回去了吧?皖城现在算是你的管辖,要是就任期间出了什么问题,你就算是代理的也逃不开责任。”
苏乐一席话,冷君愖原本要说出口的话咽回肚子里,他笑了笑,眼眸闪过一抹失落:“是啊!所以应该是明天吧!最晚后天就得回去了。”
“那我祝你一路顺风!”苏乐说道。
就在这时,天卓走了进来:“爷,皖城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城内屡屡发生鸡鸭牛羊失窃的事,如今已经好几户人家报案了。”
“看来本王明天就得回去了。”冷君愖无奈的道。
苏乐笑了笑,不语,盗窃案虽然不如命案,但谁叫准君愖现在就是代理县令呢!县令除了命案,还得管鸡零狗碎的琐事。
冷君愖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回皖城,苏乐也去送了,只是当她来到冷府的时候,冷君愖与吴长锋却一身尘土,吴长锋身上伤了几处,冷君愖虽然好点,但脸上也挂了彩。
“你们……这是打架了?”苏乐狐疑的看着两人。
冷君愖与吴长锋相瞪一眼,然后撇开了头,异口同声的道:“切磋!”
“切磋?”
苏乐眯着眼,看着冷君愖:“冷王爷很闲吗?你不是应该赶回皖城?”
“还有你,”苏乐回头,瞪着吴长锋:“你不知道他今天有事要回皖城吗?这个时候找他切磋,你脑子缺根弦啊?”
苏乐虽然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他们的样子肯定是‘吵架’了,然而两个大男人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
遇事先动脑是聪明人,遇事先动武,那就是莽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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