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蝶。
他们说我很像飞舞在花丛中的蝶。
他们戏称我是第一おいらん。
听起来挺好听的,可我就算没读过几本书,也知道这是古代用来形容女人的词,我不是女人,也不喜欢被当作女人。
从小我妈就一直把我当做个女孩打扮,邻坊见了我也夸我长得漂亮,像个小丫头一样。
但我知道她不是想要个女孩,只是我那从没见过面的爸跑了之后,她哭疯了而已。
所以在我上三年级之前,脑袋上总是扎着两个小辫子,偶尔还会戴着两个不相同的蝴蝶结。
直到三年级,我懵懵懂懂觉醒了的性别意识,才让我愤愤摘下了头上的蝴蝶结,丢在我妈面前,还冲她吐舌头。
然后跑去楼下杂货铺老头店里,叫他给我推了个大光头。
没有了头发,我妈再也没法给我扎辫子了,于是每天只盯着墙上挂着的画看,眼睛就是被这么哭瞎了的。
所以每次豆子嬉皮笑脸地喊我“美女”时,我都会第一时间揪住他的耳朵,再锁住他的喉,反身把他压在身下,直到他不敢再这么叫我了为止。
我是在一所大学旁边的饮品店,做服务生的,大学晚课的时候生意格外的好,所以我专门应聘了晚上的时间段。
今天晚上格外安静。
直到有个身影出现,像是块吸铁石牢牢粘住了我的视线。
高高瘦瘦的条子,套着件似乎有点发黄的衬衫,推门进来的动作也十分谨慎,看起来像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
他从门口走进来的每一步都格外拘谨,根本不像是个会出现在这里的角色。
“您好,麻烦给我来一杯「冰川」。”
怯生生的声音,格外有礼貌的语句,引的调酒师都不禁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冰川」是KX最便宜的饮品。
老刘偷偷告诉过我,里面就是些廉价的威士忌兑水再加些冰块而已,起个好听点的名字销量就会不错,不过主要还是因为便宜。
我低头拿吸管喝着「麦卡伦」,余光悄悄落在他身上。他坐在离我不远的位置,一直在胡乱的划着手机屏幕,躲避着周遭的目光。
他的手很好看,骨骼分明的指节,拈起酒杯时格外性感。
左手腕上有一块表,看不清是什么牌子,不过表带上的皮都被磨的掉了几块。
他喝得很闷,像是心里很不痛快。偶尔两指捏住眉心,仿佛在努力压抑着什么。
哦,一朵需要开解的花。
我不禁在心底勾起坏笑,拨弄了几下额前的发丝,又要了两杯「麦卡伦」朝他走去。
径直将手中的杯子搁在他面前。
他疑惑的抬眼看着我,那个眼神里也不只是疑惑,更杂糅着惊艳。
不知道是因为我今晚过于夺目的打扮,还是因为我这张惊为天人的脸。
我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喝。
“谢谢,不过我好像没有点...”
他有些腼腆,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看你杯子空了。”
我端起我的那杯朝他致意,可他丝毫没有明白我意思的样子,还是呆愣愣地看着我。
没办法,我叹口气,一把牵过他拘谨放在大腿上的手握住杯子,自顾自地和他碰了一下。
“这杯算我的。”
他还是没有喝,只是像个木头一样握着杯柄,时而低头看看杯里,时而抬头偷偷瞥瞥我。
“心情不好啊哥们?”
我装作没看到他的小动作。
“嗯…”
他低下头,仿佛这句话又勾起了他的不愉快,但也只是一个沉闷的语气词,就又没有了下文。
“跟我女朋友分手了。”
女朋友?!
我瞪大了眼睛,险些一口呛着自己,原来这小子是个直男。
我不停咳嗽着,正巧以此来掩盖自己的尴尬,不过还没等我抬起头,那双好看的手就双手递来一叠纸巾。
“你、没事吧?”
他的语气有点奇怪。也是,毕竟这家酒吧里估计也就他这么一个人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没事没事...咳咳...”
我讪讪擦着嘴,一边调侃式的拍拍他的肩。
“嗨!不就分个手嘛,至于把自己郁闷成这个样子?”
“我们在一起七年了。”
提起这话的时候,他的眉心锁得更紧了,“可我还没送过她一件像样礼物。”
我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他身上,有些发旧褶皱的衬衫,早两年的牛仔裤洗的发白了。
按理说这样的人不应该成为我的目标,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想与他再多说会话。
“然后她就跟你分手了?”
我坐正了身子,认真听他的话。
他摇摇头。
“是我提的分手,她工作很久了,按理说早就该结婚了,可我还在上学,连枚戒指都买不起。”
他的指尖忍不住扣上玻璃杯壁,看着杯中的液体,眼神分外落寞。
“她家里给她安排了一门婚事,那个男人是个生意人,很有钱。我已经占了她那么多年青春,总不能再耽误人家了吧。”
他抬眼笑望着我,他笑起来更好看,眼睛里藏着一汪星星。
不过那笑容分明是苦涩的,我想陪着他一起笑,可如何也笑不出。
“谢谢你愿意听。”
他突然从位子上站了起来,我居然要抬起头才能与他对视了。
“我叫陈迹。”
“下回我请你喝一杯。”
这下换我呆愣愣地看着他伸出的手,他眼睛里的星星特别亮,特别亮,令我有些头晕目眩,以至于他的手,只和空气握了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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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陈迹第一次见面就是这样。
后来我不知道多少次在被窝里想要扇自己的脸,怎么会没有和他握手呢!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一定很好握,怎么会不记得握手呢!
“你呀,典型的人见得太多,都不记得心动是什么感觉了。”
豆子把他那份麻辣烫里的豆皮丢进了我碗里,美滋滋地嚼着娃娃菜。
“胡说什么!”
我胳膊肘怼他一下。
“本少爷不可能心动的,这个词儿就跟我不沾边,懂不懂?!”
“好好好,小蝶说什么都对。”
豆子敷衍着我。
“对了,那小子对你有意思吧,毕竟你这么张脸,谁看了不喜欢。我要是有你这个脸,早赚够钱给我爸看病去了。”
“诶!大方不大方,能不能一把超过周二爷?”
我不禁沉默,豆子的话让我一连叹了好几口气,筷子一横,不吃了。
“怎么?不大方啊?”
豆子见状,更好奇起来。
“是个学生。”
“啊?”
豆子果然吃惊了。
“那你费劲d他干嘛?”
“我那不是d!”
我没好气地白了豆子一眼,但是说完这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圆,便支支吾吾起来。
“是...是...”
“喜欢!?”
豆子惊叫起来,筷子没拿稳,红色的汤汁就溅到了他的衣服上。
“闭嘴!”
我一吓,赶忙捂住他的油嘴,四处观察着确定没人了才松开他。
豆子瞪大着双眼看着我,满眼的不可思议,但又碍着心里实在好奇,压低了声音问我。
“你不会真,真,真喜欢他吧。”
“没有!”
我别过头,不理他。
豆子眯着眼睛嘿嘿笑着,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郑重其事拉过我的胳膊。
“不过,你可别真喜欢上谁,那周二爷……”
“切。”
———————————————后来陈迹真的又来找了我很多次,一来二去我们也逐渐熟络了起来。
我知道他就在附近的大学上学,而且陈迹他其实是硕士生,年龄比我还要大上几岁。
他家里很困难,似乎是在某个山区的村落里,因为成绩好靠着奖学金和补助金生活才勉强过得去。
我对他说我的名字叫安亦,晚安的安,亦是没有走之旁的迹。
我一直没有告诉他这里其实是什么地方,也没有告诉他,我不想只做他的朋友。
我们之间什么都聊,唯独不聊关于我的任何故事。
我不想他知道跟他互称知己的人是个连初中都没毕业的文盲。也不想他知道我是个除了就什么也不会做的废物。
更不想让他知道安亦其实是个随便取的名字。
我真正的名字早就被我抛却了,整日顶着「蝶」的面具浑浑噩噩度日。只是,遇到陈迹后,我突然又很想拥有一个像他这样好听的名字。
“安亦,你有想过以后要去做什么吗?”
陈迹支着脑袋醉醺醺地看着我,他笑起来会有颗小虎牙露出来,好看极了。
“以后?”
我哪有什么以后。
“我想去旅行。”
不过我还是顺着陈迹的话接上,两只手都搭在桌子上,熟练地装作喝多了的样子,眯起眼睛口齿不清道。
“你别不信。我攒了很多钱了,等我再攒够一辆房车,我就去每个国家都看看,喝遍每个国家的酒。”
陈迹好像被我这个模样逗笑了,他忍不住伸手,替我理了理额前的碎发,看向我的眼睛里像是卷着微雨的风。
“喝酒对身体不好呢。”
陈迹说完这话低下头,我看见他唇边抑制不住的笑容。
“不过这话你肯定也是不会听的,这样吧,以后你喝酒的时候都带上我,我看着你绝对不让你喝多。”
得了吧,陈迹,就你那酒量,十个你也喝不倒我一个。
我忍着笑意,晃悠悠抬起自己的脑袋,伸出一根小指竖在他眼前,将排练了很多很多遍的醉酒模样演的完美。
“得拉勾。”
陈迹先是一愣,随即开怀。
“你都多大了,还玩这些。”
我脸上一热。“我才20,还不算大呢...”
口中嘀咕着,却还是不敢看他的眼睛。只好缓缓把头靠在手臂上,趴在了吧台桌上。
极力将动作做的看起来自然,像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
面对陈迹,我总是自卑的。
“这样就算数了。”
陈迹还是勾住了我的小指,还掰出了我的大拇指与他的重合,盖了个章。
陈迹你,比我还懂拉勾的规则。
小屁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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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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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能不用了,我可得好好享受享受自己的时间,毕竟如果因为养伤耽误了和陈迹见面,那不就是得不偿失了。
“你怎么了?”
陈迹颇为关心地扶着我。
“走路上被电动车撞了。”
我也压根没打算演,苦着一张脸把整个身子都贴在了陈迹身上,趁机还挽住了他的胳膊。
没想到,看似文文弱弱的一个硕士,手臂上居然这么有力。
“你怎么这么不小...”
陈迹话说了一半,突然噎住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原来他搀着我的时候不注意,袖口被翻上来了一截,靠近手腕处有一道皮肉绽开的伤痕。
我嘿嘿应着他的话,一边悄摸把袖口扯下去,想要以此转移他的注意。
“这也是被撞的?”
陈迹没搭理我嘻嘻哈哈的样子,反而紧皱眉头格外严肃地瞪着我,那双好看的锋眉都拧在了一起,看着怪吓人的。
“嗯...嗯!对啊!在路牙子上被刮了一下,哎哟,这个疼劲儿啊…”
我挤着眼睛故作疼痛的模样,实则在悄悄偷瞄着陈迹的表情。
他没说话,抿着唇看我的伤口,这么昏暗的条件下我都看得见他垂眸的长长眼睫。真好看啊,陈迹。
“跟我走。”
他突然反手握住了我的手,二话不说拉着我就朝门口走去,看似大步流星,可实则是放缓了脚步,应该是刻意在照顾我跛着的那条腿。
陈迹带我到了附近的一个诊所,买了药水让医生给我手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上着药。
这些伤早就不疼了。
可我看到陈迹忧心的样子心里只觉得好笑,忍不住想要逗他,于是时不时嘶溜着空气,做出疼痛难忍的样子。
“不行,这药我不用了,太疼了。”
我一个激灵抽回了手,药也连带着撒到了地上些。
陈迹先是皱眉瞪了我一眼,见我也没有要好好涂药的意思,只好叹了口气。
从医生手里接过药,蹲在我面前,一边轻轻吹着我的伤口,一边夹着棉球蘸着药。
不愧是学医的硕士,上药的手法都和别人不一样。
不,应该说我的陈迹就是这么的特别。
“裤子卷上去,我看看你的腿。”
“啊,这不好吧。”
我瞄了四周一圈,将腿悄悄往后挪了挪。
我的腿上都是青紫,不会比手上的伤好到哪去,要是被陈迹看见了,岂不是更要他猜疑这些伤的来源?
陈迹撇了撇嘴,看起来是在心里白了我一眼,然后径直卷起了我的裤脚,动作之迅速让我连阻止都来不及。
一条条带着血痂的伤口,混着底下的青紫纵横交错,就连陈迹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
“这是?”
我们竟异口同声了。
而后四目相对,在彼此的眼睛里都看出了几丝尴尬。
我率先挪开了视线,想要挤出个笑容。
“摔...摔得太狠了…哈哈...”
太拙劣了吧!谁会相信啊!
陈迹叹了口气,拧开药盖子,更加小心地给我上着药。
“以后少去马路。”
陈迹他...他...相信了???“还疼吗?”
他抬起眼很认真地看我,眼睛里明晃晃的忧虑和心疼是关也关不住的。
“疼。”
我瘪着嘴唇,可怜巴巴看着他。
“你抱抱我吧陈迹,我妈说受伤了的话,抱一下就好了。”
我妈才没说过这句话,是我编的。
陈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像是看穿了我的想法。
就在我以为又会这样尴尬的糊弄过去的时候,陈迹突然站起身。
弯下腰。
很认真很认真地拥抱了我。
“还疼吗?”
“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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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迹外表看起来总像个沉着稳重的大哥哥,可我也有见到过一次他崩溃的样子。
陈迹就算崩溃了,也和别人不一样。
我们约好一起去博物馆,那天的太阳特别大,树上的蝉叫声几乎要把人耳朵吞没。
我在博物馆门口最最明显的地方站了好久,直到太阳从我的左半边脸挪到了右半边,眯起眼睛看向明晃晃的柏油路,像是一汪倒映着车流的湖泊。
陈迹还没有来。
我们之间没有联系方式见面只靠约定。
他一定是有什么事耽误了。
我沿着树荫下的马路边,看着脑袋上的指示牌,向着几公里外的大学走去。
我不想坐车,万一在路上走着走着,就看到迎面而来的陈迹了呢。
他一定知道自己迟到了,说不定还是小跑着来的。
不过一路上只听到呼啸而过的车流声裹挟着嘈杂的蝉叫,我想这就是夏的喧嚣。
果然,我看到陈迹啦。
在他们学校的正门口,没有树荫的地方,太阳直晃晃照在陈迹那么好看的脸上。
站在这么明显的地方,是在等我吗,陈迹。
“陈迹,愣什么呢?”还好我今天刻意打扮的干净,和他一样的白衬衫,但路上走了几公里,衬衫都被我身上的薄汗浸湿,有些粘在身上。
“安亦?”
陈迹愣愣转过头,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今天陈迹的眼睛格外明亮,亮的像是盛了一泊清泉。
在与我视线相触的那一刻,他慌忙别开了眼睛,食指指节略略蹭过了眼角。
“抱歉,我没有赴约。”
“嗨!道什么歉啊陈迹,咱们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见面嘛,在哪不一样啊!”
我一边笑着一边拍着他的肩,像第一次见面我安慰他那样。
“何况我这才有机会来你们学校看看,见见世面呀。”
陈迹没有笑,低下头将手里拿着的一叠文件纸卷起来夹在了腋下。
从牛仔裤兜里拿出了一包纸巾,抽出一张,轻轻给我擦着额头上的汗。
“等很久了吧,安亦。”
这回换我愣在那里了。
陈迹好看的眼睛里藏着云翳,我呆愣愣地仰头看着他,第一次觉得手足无措。
“安亦,带我去喝酒吧。”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于是大中午的把他带去了一家酒馆。
陈迹那天喝的特别猛,像是喝凉开水一样一杯接一杯的灌,也好像那些酒就没有经过他的喉咙,就直接到了胃里。
后来我才知道,是陈迹做了整整两年的研究成果,被他的师兄窃取了。
“陈迹,你这么喝会难受的。”
我按下了他又想举杯的手。
“那你会怎么喝?”
陈迹扬唇一笑,顺势就把酒杯塞给我。
他的笑特别好看,尤其现在带着醉意的笑,更是明朗清风。
我从他手里接过酒杯,二话不说地仰头灌下,满满一整杯径直滑进了我的胃。
“安亦,你比我更厉害。”
陈迹醉醺醺地笑。
没办法啊,我想要挣钱嘛。他就这么喝,我也陪着他这么喝。
后来,陈迹好像是想看着我醉,一杯杯给我倒着烈酒。
“陈迹,我喝不醉的。”
我将头靠在他肩上,笑嘻嘻地接过酒。
陈迹揽着我,突然凑近我的脸。
浓重的酒气似乎要将我熏醉了。
“是人,哪有不会醉的?”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像失了力,径直往我身上倒。
我也不确定陈迹他是不是故意的,应该是醉的意识模糊了。
我喜欢他。
陈迹,你也喜欢我对吧?
借着醉意,我们……
可我知道这样不对,我喜欢陈迹,但陈迹喜欢他的前女友。
我推开了他,陈迹透过醉意朦胧,先是诧异地看着我,随后他哭了。
他哭得很狼狈,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哭。
“小忆,你不要我了吗?”
陈迹握着我的双手,贴在他的额头上。
我想他这时如果还没醉,还有力气,那他一定会跪下来,哭着问我。
我当然不可能不要你。
陈迹,我好喜欢你。
然后。
我们…
陈迹抱我抱的好用力,可我转过头看他,他是闭着眼睛的,应该是醉了吧。
我还听见他口中一遍一遍说着:
“小忆我爱你”、“小忆我好爱你”、“小忆你别走好不好”......
小亦...
小亦...
陈迹应该也是喜欢我的。
否则没人会把我的名字叫的那么好听。
于是我一遍一遍在他耳边说,
“陈迹,我是安亦。”“晚安的安,亦是没有走之旁的迹。”
陈迹睡着了。
风吹起了窗帘。
窗子后站着一个人,是夜。
———————————————
夜把那天看到的,告诉了老刘。
老刘没说什么,只是看了看我,眼睛里有失望。
夜说他调查到了那天跟我在一起的人,叫陈迹。
夜扔给我一张照片。
……
“这张照片要是被他的同学看到,会怎样?”
还会怎么样,陈迹不仅会被人诟病是……,也会丢了他几年来辛苦得到的所有荣誉呗。
可是这些,是陈迹的命啊。
所以我答应了夜。
“嗡”
手机响了。
「安亦,我们都冷静一下吧。」
这是陈迹给我发的最后一条消息。
那天陈迹睡着了,我偷开他的手机,把自己的联系方式输了进去,还把自己的备注改成了“小亦”。
没想到,陈迹给我发的第一条消息就是这个。
冷静就冷静呗,非要说的这么严肃吗?
先的是你陈迹,先的也是你陈迹,哭着求我别不要你的还是你陈迹。
现在上完,你倒是翻脸不认人了。
我气不打一出来,打了半天的字最后也都删掉了,好像陈迹的这句话,怎么反击都显得有些无力。
唯有沉默,不回复才显得我安亦还有些骨气。
于是我……
陈迹,我可不是为了你才来的。
直到……
……
……
门好像又打开了。
是做来清洁的清洁工。
刺眼的光,我微睁开眼睛看向门口。清洁工的侧脸有些熟悉。不,是很熟悉。
是陈迹啊。
陈迹他家里很困难,从大一到现在都永远是一边上学一边打工。
可没想到...
陈迹你他娘的居然在做清洁工。
居然还这么巧是这家的清洁工。
我用尽全身之力才把头埋进胳膊里,自己身上这么个狼狈样,我还是心里有数的,只求这个人别认出来我是谁。
“安亦。”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我一边装睡,一边还拼命捂着头。
陈迹似乎很轻很轻地笑了一声,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盖在我身上。
“安亦,我早就知道你。”
不会吧...
“你穿这个很好看。”
陈迹,我要杀了你。
“安亦,我真想和你在一起...”
陈迹,这句话我记得了。
陈迹,我是喝不醉的,早就告诉你了。
安亦,我真想和你在一起,如果...
你是女孩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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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迹再一次推开门时,和上次隔了整整一个月。
他是去处理自己研究成果被盗取的这件事了,他给我讲了好多好多他具体是怎么处理的,都经历了哪些困难等等。
可是我听不懂,我连初中都没毕业,陈迹你还在给我讲硕士论文的事情。
我们聊天还是和之前一样愉快,似乎我们两个人都忘记了那次不太愉快的醉酒。
不过我还是隐隐有一种感觉,陈迹他对我,有些不同了。
“我最近可能会没办法这么频繁的来找你了。”
陈迹帮我把眼前的一根乱发拂去。
“拜托,陈迹,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可有一个月了,一月才见一次,这叫频繁呀?”我顿时有些失落,可还是嘻嘻哈哈地掩饰了过去。
陈迹对我轻笑,那个笑容比烈酒还劲大,我整个人都快要晕了过去。
“打扫卫生的工作我调到晚上了,晚上活多,工资高,还有可能有小费赚,刚好我白天还要跟导师做实验。”
陈迹收起了笑意。
“也就这一个月,过了这个月,应该就好了。”
我眨眨眼睛,扎了块西瓜放进嘴里。
“陈迹,你是缺钱吗?”
陈迹低下了头,默认了自己的窘迫。
“自古圣贤多贫贱。陈迹,别灰心啊。”
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也给他扎了块西瓜塞进他嘴里。
看着他咀嚼的样子,很像只仓鼠。
“诶,陈迹,我有个想法。”
我突然灵机一动。
“你把打扫卫生的工作辞了,我给你钱,怎么样。”
陈迹看着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嗨!我没别的意思,你看你白天要研究这个研究那个的,晚上肯定要有个好休息才行,对不对?你看这样,我给你钱,你就偶尔来陪我聊聊天,好不好?”
“安亦你...”
“就当是给我打工了,就这么定了。”
我慌忙打断他,自顾自定下了。从外套内兜里摸出一张卡,强行塞进他手里。
“这里面有五十万,买你一个月的时间总够了吧。”
陈迹低头看着那张卡,沉默了良久。
半晌,他才抬起头,格外认真地看着我的眼睛。
“我用不了那么多,这钱算我借你的。”
“可别说借,我不喜欢这词儿,拿去用就好了,不够了再跟我说。你也是,别光拿这钱做研究,也买几身衣服穿,你看你的裤子,都洗掉色了。”
我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陈迹于是没再说什么,只是看向我的眼睛
里又多了些什么。
“安亦,谢谢你。”
“陈迹,来叫声小亦听听。”
“别闹。”
———————————————
……
居然是夜。
他口中还碎碎念着什么,对不起、都是他害了我之类的。
要不是当时的我连说话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我定要挑着眉刺儿他几句。
夜,你不化妆都够难看的了,就别哭了,哭起来的样子,比钱老板家的法斗还皱巴。
看作者说的话,??ˋ??ˊ?然后呢,等待下一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