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栋这些会试名次在前的人自然是站在最前排的,唐瑾安静的等着皇帝到保和殿升座。
等了好一会儿没有等到人,他悄悄抬头看去,隐约见一个官员捧着东西进了殿内,想着对方拿着的应该是黄榜了。
很快,他听到身后有动静,没有回头,才猜想应该是昭德帝还没有来,卤薄法驾这才去他居住的宫里迎他。
汉应劭《汉官仪》中有解释:“天子出车驾次第谓之卤,兵卫以甲盾居外为前导,皆谓之簿,故曰卤簿。而皇帝卤薄有四种:大驾卤簿、法驾卤簿、小驾卤薄,其中小驾卤薄分为行驾仪仗和行幸仪仗。
大驾卤薄是最为隆重的,一般是在大型的祭祀天地活动和皇帝登基时用;法驾是在宗庙祭祀和一些大事件里用;小驾卤薄里行驾仪仗是平时出行用,行幸仪仗一般就是在后宫里用了。
而电视电影里所说的銮驾指的就是行驾仪仗了,这个各朝叫法不一,他猜测銮驾应该是清朝的叫法。
昨天和唐老爷子聊天知道这些的时候,唐瑾突然就明白了电视里那种“皇帝驾到”“太后驾到”中的为什么会是“驾到”了,因为它就是驾到了。
等了好长时间,唐瑾都站不住了,悄悄抬头看前边站着的一片官员,却见没有一个乱动的,心里不禁感叹,这都是练出来的啊!
这时,终于听到了身后有行车的动静,昭德帝到保和殿内升了座,听着有太监的声音从殿内传来出来:“陛下升座,礼!”
唐瑾松了一口气,跟着大臣们三跪九叩,每跪一次都要口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数百人的声音在殿前整齐的回荡着,让肃穆庄重的气氛更加的凝重,让唐瑾心里对于皇权更为的敬畏,同样的血热了起来。
这就是权势啊!
难怪人人都想向上爬。
礼毕站立后,唐瑾听有人在殿外大声宣:“昭德初年三月二十一日,策试天下童子科试子,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举人出身。”
因为童子科与一般的科举不一样,就算考过了童子科的会试也不算是贡士,平是里大家那样叫一下没什么,可是到了正式的场合却不会这样叫,才会是“策试天下童子科试子”而不是“策试天下贡士”,也就有了一般的殿试所没有的赐举人出身这一条了——因为一般科举能参加会试的人人家已经全都是举人了。
唐瑾知道这个宣读的人是鸿胪寺的,他的心提了起来,知道马上就要宣到状元了。
果然,他听鸿胪寺的官员这时大声唱道:“第一甲赐进士及第。”停顿一下后,接着唱:“第一甲第一名……”
在停顿的短暂时间里,唐瑾的心提了起来,只觉手心都湿了,他似乎都听到附近几人呼吸的沉重,只觉一秒时间都变得缓慢了起来。
“……唐瑾,秦省咸阳府乾州县人!”
唐瑾的心“咚”的猛跳了一下,只觉脑子里刹那间空了一下,心里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后又提了起来,竖起了耳朵来,等对方唱第二遍名以防自己幻听听错了。
一遍过后,鸿胪寺的官员大声唱第二遍名:“第一甲第一名,唐瑾,秦省咸阳府乾州县人!”
真的,真的是自己考上了状元!
多年的辛苦在这一日终于有了回报,唐瑾只觉一股气冲的鼻子发酸,心里又酸又甜,欣慰的笑了出来。
终于,终于没有辜负他二千个日夜的勤学苦读!没有辜负老爷子的辛苦教导!
鸿胪寺的官员这时大声唱第三遍:“第一甲第一名,唐瑾,秦省咸阳府乾州县人!”
三遍唱完,有鸿胪寺的官员过来引唐瑾出班在御道左侧跪着,唱名的鸿胪寺官员这时开始唱榜眼的名:“第一甲第二名,桓栋,苏省应天府人!”
桓栋得了榜眼,这在唐瑾的意料之内,他耳听着鸿胪寺的官员唱完三遍名后,过了一会儿,眼角余光瞄到鸿胪寺官员引着桓栋在御道右侧他稍后一点的地方跪定。
接着,听到开始唱探花名:“第一甲第三名,岳宾,越省绍兴府新昌县人!”
探花不是大家更看好的范潇,而是岳宾,这也不是多出唐瑾意料的事。虽然岳宾的名声并不大,可文章一事,很多时候很难分出先后来,阅卷官的主观喜好更多一点。
三遍名唱完后,有鸿胪寺的官员引着岳宾出班,在御道左侧唐瑾身后跪下,位置比桓栋稍后一点。
接着,鸿胪寺的官员稍微停顿了一下,又开始唱:“第二甲赐进士出身。”停顿一下后,继续唱:“第二甲第一名,范潇,苏省应天府直隶江宁县人!”
第一甲的人要出班在御道旁跪候,而第二甲第三甲的人都不需要出班,唱名也只唱一次,一个跟着一个,速度就快了很多。
不过,两百人的名字,也不是一会儿能唱完的,刚开始的时候,唐瑾还是认真的听着中的人的名字,在心里记着,后来开始跪的难受也没心思记了。
这个时候,才唱到了第九十九个人——一甲三名二甲五十七人都唱完了,三甲才唱到三十八名。他耳里听着鸿胪寺的官员开始唱三甲第三十九个人,心里想着也不知道唱完后跪拜后他会不会腿麻的站不起来,要不要悄悄活动一下身子?
“第三甲第三十九名,秦省长安府人,杨玄!”
嗯?杨玄?
唐瑾一怔,没想到了杨玄殿试名次竟然挺高,他还以为以他会试的成绩,要排到一百五十名以后了,没想到一下子提升了快一百名了,想来不是超水平发挥就是对于殿试的策论题有了解。
注意力被拉回来,唐瑾就听一听殿试第一百名是谁,没想到鸿胪寺礼官唱的不是“第三甲第四十名”,而是:“第三甲赐举人出身。”
他这才明白,三甲里前三十九人是赐的同进士出身,后边的全部都是赐举人出身了,怕是这个第一百名要郁闷死了,就差了一名,就差这么一点点,他就可以成为同进士了,而这一名之差,或许一辈子都可考不上。
唐瑾想着,这个时候,这个人怕是后悔死了平时少努力那么一点点。平时偷懒了一点,代价却是要用几年十几年甚至更多年的时间来努力,要是放他身上他也郁闷的吐血了。
又听了几名,眼见周围人都没注意他,就悄悄的微微的动了动腿。
腿有些发麻,唐瑾决定还是过一会儿小小的活动一下腿,要不一会儿唱完名跪拜完了起身时走不了,万一皇帝有话对他说召他上前,御前失仪可不好。
等名唱完了,殿前响起了音乐,唐瑾他们这些进士举人行三跪九叩大礼,起身后,静等随礼部捧榜的官员出宫,换衣,跨马游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