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多云天。
盛夏时节的太阳直射到身上,已经相当燥热,不过一旦进入白云的阴影中,鸭池河上吹来的习习凉风又会让人觉得无比畅快。
于涛背着手站在六连营地的码头旁,默默注视着一艘艘木排送来的幸存者们扶老携幼通过木栈道朝营地里走来。
时不时有大爷大娘经过他身边就跪下来叩谢救命之恩,于涛都会赶紧把老人家扶起来,温言抚慰。
整个救援行动应该说相当成功,完全是按照于涛的设想发展:先是卢玺的没良心炮打了一天,东北面的丧尸被吸引过来不少,然后是装甲运兵车兜圈子,一拨一拨把丧尸吸引到鸭池河边,打开车两侧的浮囊充满气,直接开进鸭池河,漂到丧尸稀少的地方,继续兜圈子。
引开定居点周围的大部分丧尸后,六连就上场了,80人组成救援突击队,乘坐30多辆电瓶车快速抵达目标地,杀出一条血路,把各个定居点被困的幸存者营救出来。
这样的救援持续了两天,名单上13个定居点,除了被丧尸攻破的4个外,其他的全都顺利的归拢到了鸭池河边的临时营地,再逐次朝六连营地转移——六连的营地位于狗场乡上游大约4公里远的河岸边。
幸存的9个定居点大约有1400余人,孙可扬在营地里准备了百多顶帐篷,让这些幸存者休息,等着小艇把他们逐批直送七号基地。
于涛对于这个结果很满意——救援方案非常完美,救援的时机也拿捏地恰到好处,既没有人饿死,但绝大多数都在生死边缘走了一圈,他们对北宁军的感激之情自不待言。这从于涛扶人扶得手都酸了就能看出来。
最关键的是,经过这么一次磨难,这些团队看似牢不可破的组织构架基本被打散。各个团队首领来到于涛面前时,都跟霜打的茄子一样无精打采。纷纷表示愿意听从北宁军的安排。
一千多号生力军的加入,七号基地很快就要大变样了,于涛心里压抑不住的欣喜。
“报告军长,有人求见!”他正美着呢,营地正门的哨兵小跑着报告到。
“嗯?”于涛愣了,怎么这地方还有人找自己?而且还是从陆路上来的!
“他说了要见我?”跟着哨兵往正门走的路上,于涛问这个二十出头的小战士道。
“是!他说要见……于涛。”小战士怯怯地回答道。
于涛心里更加疑惑了,再不说话。快步走到了正门前。
只见正门外站着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头发胡子乱糟糟的,身上的作训服肮脏不堪,好几处都被划破了;肩上背着个巨大的登山包,手里拎着的标枪黑黢黢的,显是刺穿过不少丧尸的脑袋。
只有那双眼睛依然精光四射,炯炯有神地望着于涛。
“啊!你是梁正勇!”于涛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认出他来,既惊喜又意外的叫了出来。
“是我!于大哥,我们又见面了!”梁正勇苦笑着说道,不过满脸的胡茬让他的笑容几乎看不见。
于涛让哨兵赶紧开门。把梁正勇让了进来,本打算寒暄两句,可梁正勇身上那味儿差点把他熏了个跟头。于是赶紧安排他先去洗澡换衣服。
他这种随意的态度让梁正勇极是感慨。
来到浴室,脱掉那身穿了一个星期的衣服,温热的水把他整个包裹起来时,这个从未流过泪的紫棠脸大汉眼角不禁有些湿润了。
他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居然在绕了一圈以后,遇到的第一个北宁军的营地里,于涛恰好就在!
他更没有想到,曾经与他战场搏命的于涛,对他既没有提防和敌视。也没有猜忌和怀疑,就像对一个多年好友般。那么自然那么随意。
他现在有些后悔了,要是当初在湖心岛就走出这一步该多好?至少那时候他手里还有一帮铁兄弟。多多少少能为于涛增加一点实力,比起现在自己孤身来投岂不是要好上十倍百倍?
早知道岳峙如此心胸狭隘,真不应该蹉跎这几个月的时间!
洗完澡,整个人一下全通透了,梁正勇再次来到于涛面前,甫一坐下,他就讪讪地开口道歉,“于大哥,对不起,当初在湖心岛真不该拒绝你的好意。”
于涛看着他笑了,随手扔了支烟给他,“那种场合那个时候,你做出那样的选择,很正常……你要不那么做我才觉得奇怪呢,我可是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好汉子!”
听到于涛这评价,梁正勇鼻子一酸,眼睛里一股热热的感觉一下涌了出来,压都压不住。
为了掩饰,他赶紧抓起香烟点着狠吸了一口,哽咽着说了一声,“谢谢!”
看他这样,于涛也不好再说什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于大哥,兄弟这次可是光杆一个来的,”好半天,梁正勇情绪才平复了下来,调侃道,“除了这条命,啥都没有了。”
“你能来我就喜出望外啦!”于涛笑着回应道,“我知道你的本事……你只不过是跟错人走错路而已!……啥都别想,先休息几天,看看你大哥这段时间的成绩……多看看你就知道,岳峙到底差在哪儿!”
梁正勇刚想说点什么,就听门口响起了报告声,“报告军长,总部来电。”
于涛朝梁正勇抱歉地点点头,起身来到了电台室,电台那头是冯辉,“刘孟阳同意加入了!”
于涛心中狂喜,他等这个消息可是等了好几个月了。
“不过有个坏消息,东站被围了!”紧接着的一句话又如一盆冷水,把于涛给浇醒了。
果然要收个小弟——虽然刘孟阳这个小弟实力确实强——没这么容易,这交换条件也够困难的,要从茫茫尸海中把一千多号人捞出来,谈何容易!
不过再怎么困难也得想办法。这次丧尸围城的机会要是错过了,以后再想收服刘孟阳就更难了,搞不好还得把他推到岳峙那边去。
想到这儿。于涛坐不住了,带上梁正勇急匆匆返回了一号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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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号基地。
一个星期前那种紧张气氛已经荡然无存。四号基地仿佛又回到了尸潮之前那种轻松自由的氛围中。
当然,改变还是颇大,首先是基地周围一圈的栅栏墙统统加固了一遍;粮食也再不像以前那样敞开供应了,每个幸存者领了个购粮本,每人每天大米限购一斤,或是同等价值的其他主食;基地里也多了些人,是那些不愿去七号基地定居的,暂时借住在此。
相比这些看得见的变化。有些变化则需要仔细观察才能感觉得到。
现在四号基地的人们等闲不愿意出基地,尤其是河对岸,能不去尽量不去——谁也不愿意看着那些肮脏货坏了自己的好心情不是?
靠收罗物资为生的幸存者走的更远,大多都把目标指向了h区,而且更加谨慎,布盔甲丛林弩这些对付丧尸的大杀器一时间供不应求,实在买不到的干脆自己做。
进出黄区管理的也更严了,强制所有进出的人必须携带武器。
杨墨此刻就遇到了这个问题——他赶着赴约,光注意收拾打扮了,一直随身带在身边的军刺居然给忘了。守门的内卫连女兵死活不让他过去。
没法子,他只得垂头丧气地回家重新拿上军刺,这才得以出了四号基地的大门。
往后山跑去的路上。杨墨频频抬手看表,约地是下午三点半,现在都已经三点三十四分了,急得他额角见汗!
因为他约的人是——赵若曦。
杨墨现在特别感谢人力委,这次居然把他和赵若曦分到了一组里面,同吃同住同劳动的两天时间里,他和她的感情迅速升温——额,确切的说,是她对他的好感迅速的增加。
他虽然没有恋爱的经验。但是凭直觉他能感受到,这个貌若春花的女孩对自己有那么点儿意思了。
这让高智商黑客欣喜若狂。却也让他品尝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为伊消得人憔悴”的相思滋味——即使现在他们两情相悦,却因为一个巨大的障碍使得赵若曦对他仍然若即若离。
昨晚失眠一夜之后。杨墨一大早顶着个黑眼圈就跑到了办公楼,好一番死缠烂打,终于让赵若曦松了口,答应他下午三点半在后山老地方相见。
当然,女孩的话很是决绝,“有些事情是该摊开来谈谈了。”
切!摊开谈就摊开谈!有男人怎么了?结了婚还能离呢!
走在满是树桩的山坡山,杨墨信心满满。
后山,半山腰。
一块巨大的岩石突兀的伸出山坡外,平滑的石顶形成了一个方圆十多米的平台,仅有一道石梁同山体相连。
平台后方是茂密的森林——一个星期前的那次大砍伐没有殃及山坡的这一面。
平台上,赵若曦坐在天然的石凳上,一手支颐,凝望着山下,她上身t恤下身牛仔短裤一副休闲的装扮,让她看起来越发清纯可爱。
这个平台是大砍伐时杨墨找到的,她跟他来过两次,什么都没做,就是休息一下聊聊天。
杨墨说的那些什么“挂马”、“肉鸡”之类的,说实话她听不太懂,但她却很喜欢杨墨说起这些时那双亮亮的眼睛。
当然,除了黑客知识,杨墨也聊到了他的家庭——远在铜仁开小饭馆的父亲和摆地摊的母亲。
说起家人时,她注意到了杨墨眼镜后面红红的眼眶和落寞的眼神。
虽然这样的遭遇她已经听过多次,可不知为什么,从杨墨口中说出来,却让她格外引起共鸣,也更为这个和自己一样大的男孩心疼。
他让她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尽管她喜欢看他那亮亮的眼睛;尽管她喜欢听他说童年生活的点滴片段;尽管她喜欢看他那贱贱的笑——她的理智却一再告诫她,她不能再这样了!
她有男人,一个很疼她的男人,这个男人给了她一个家,一个虽然有些别扭但安定温暖的家!
经历了这么多苦难之后,赵若曦知道,这一切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所以面对杨墨的步步紧逼,不不,最重要的,是她自己内心对于沉溺于一份不该有的感情的恐惧,她决定,今天要和他做个了断了!
让自己的生活,重归平静!
身后的树林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赵若曦醒过神来,警惕地站了起来,下意识的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杨墨那张永远带着贱贱坏笑的脸出现在了石梁那头。
赵若曦松了口气,小心把匕首插回腰间皮套中,嘟哝了一声,“来了也不知道吭一声,吓人一跳!”
杨墨笑得更贱了,满面春风走到她对面坐下,“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
“惊喜你个头!”赵若曦白了他一眼,顺口说道,说完之后才发现自己不该用这样的态度和语气,旋即换了副严肃的表情,“小墨,我们以后还是别见面了!”
“我是不会放弃的!”杨墨早就做好了准备,凝视着她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道。
“你怎么这么倔呢!”赵若曦眼神躲闪着嗔道,“好女孩多得是,干嘛非盯着我呀?”
“其他人再好和我也没有关系,”杨墨少见地温柔起来,“我只想和你好,真的!……我爱你!”
赵若曦逃无可逃,只得垂下了眼睑,声若蚊呐,“可是我们真的不可能……他对我很好……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
杨墨心里一沉,女孩这样让他很心疼。深吸一口气,他鼓起勇气,一把握住了女孩的手。
赵若曦浑身一颤,下意识往回抽,却被杨墨死死攥住,试了几次后,她也放弃了,脸羞得通红,头埋得更低了。
“你问问你的心,真的喜欢他吗?”男孩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像一把大锤,狠狠砸在她内心最柔软的部分,“你现在这样,无非是因为他救过你的命……我知道,那个时候你别无选择……但你真的爱他吗?你真的不在乎和其他女人分享他?……我杨墨可以对天发誓,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他行吗?”
杨墨的话一声声重锤般砸在她心上,让她越来越乱,终于她猛地抽回了手,双手捂面尖叫道,“你别说啦!别再说啦!”
泪水泉涌而出,顺着她的指缝肆意流淌着。
好一会儿,她终于平静了些,站起身俯视杨墨,“我先走了……我想静静。”
杨墨看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心如刀绞——有什么事能比深爱的女人在自己痛哭更让男人心疼呢?
眼看着赵若曦的背影就要隐没在树林里,他蹭地跳了起来,几大步追上了她,一把把她抱住,扳过她的身子,重重地吻在她的唇上!
赵若曦猝不及防,等到反应过来时,牙关已经失陷,她拼命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脱男孩铁箍般的双臂。
舌尖传来令人战栗的感觉是以往从未有过的,渐渐地,赵若曦停止了挣扎,心中有个声音越来越响。
这才是爱!这才是幸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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