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方柔僵硬的转过头，甚至觉得自己是太累了，否则，怎么感觉出现了幻听呢？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张嘴，只是机械般的重复道：“你说什么？”
陆安康没有看她，而是对着陆璟，着急的解释道：“爹，这件事是娘让我做的，还让我不能够说出来，否则以后都不要我了！”
他说完之后，眼泪就像是潮水一样，翻涌而出，看得在场的人都愣了！
饶是沈若言都没有想到，陆安康小小年纪，竟然能够做到这等地步——此子日后，必是狠人！
方柔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往前走的时候，因为站不稳还踉跄了几步，才来到了陆安康的面前：“康哥，你再说一次，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她脸上的震惊无以复加，陆璟看看儿子，再看看自己的宠妾，一时间，竟然也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他下意识的看向沈若言，寻求她的意见。
陆老夫人暗叹一口气，真是没眼看！
“康哥，这话可不能乱说，怎么就成了方姨娘指使你了呢？”沈若言面带笑容，可是那笑意却没有一点温和，冷冰冰的对着他道：“你可要想清楚，毕竟，这是你的亲娘啊……”
方柔不仅是陆安康的亲娘，更是独自将他抚养长大，能够等到陆璟接她们母子俩进侯府，属实不容易。
就连沈若言这个旁观者，也不得不肯定，方柔这个当娘的，倒是没有任何对不起陆安康的地方。
都说真心换真心，但是如今看来，她的这颗真心，却是一颗都没有换回来！
“是娘教我这么做的！”陆安康仰着头，看起来天真极了，“她说，我是小孩子，就算有人发现了，也不会相信是我做的。只要我咬死了不承认，别人就不会知道。”
他的眼睛还泛着红，哭得心碎，“可是我真的不想离开爹！不想再去庄子上了！娘说，我说了之后就不会要我了，那爹是不是也不会要我了？”
陆安康可怜兮兮的看着陆璟，那模样，仿佛又回到了他儿时的时候。
每次也是这般惹人怜爱，让陆璟恨不得把一切都给他！
“方柔！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吗？！”陆璟相信，小孩子不会撒谎，更何况，陆安康还是方柔的亲儿子！
没有人比陆璟更清楚，陆安康有多喜欢这个娘！
竟然能够把他逼到这种地步，显然是要把他送回庄子上这件事，真的把孩子给吓到了，这才会慌忙的把真相给说了出来——
好啊！亏他还有些疼惜方柔，没想到，这件事竟然是她在幕后操纵！
陆璟的指责，方柔懒得理会，哀莫大于心死，她现在直愣愣的看着陆安康，仍然无法相信，自己的孩子竟然会这么对她……
“康哥，我是你的亲娘啊……你知道不知道，这样做，会让娘死的！”
下毒谋害侯府血脉，陆安康是个孩子，这是他最大的保命符。
但是，她呢？
她不过是侯府的一名妾室，除了陆璟的宠爱，没有任何的权势与背景。这个罪名一旦安在了她的身上，轻则打入“冷宫”，重则直接发卖为奴为婢！
那不是逼着她去死吗？！
方柔几乎是冲了上去，她死死的抓住陆安康的肩膀，猛烈摇晃道：“你告诉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你，甚至不惜付出我的性命，可是你呢？！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她崩溃了。
没有任何一把刀子，比亲生儿子插的更为锋利。
方柔不知道自己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会被自己Id亲生儿子，如此对待！
她在来的路上，的确有想过，若是陆安康被人发现是始作俑者，那么她要用什么方法，替他将罪名顶替下来。
只要儿子能够留在侯府，她自己过什么日子，都无所谓。
只要儿子在，她就有奔头，有坚持下去的动力！
可是，这不代表，她能够接受儿子主动把这项罪名放在她的头上！
这是孩子吗？
不，这是恶魔！
沈若言笑着看向这一场闹剧，陆安康倒是会随机应变，宁愿牺牲自己的亲娘，也要把自己给摘出来。
但是，做错事代价，若是这般轻易就能够获得原谅，那也实在太不公平了。
她不是什么正义的使者，不过今天嘛，却想当个好人。
“康哥，方姨娘究竟有没有做过这件事，我自会派人去查。但是你究竟是被指使，还是主动犯错，我也会派人去查。可不是你几句话，就能够改变了的。”
沈若言的笑容，对于现在的陆安康而言，就像是地狱里的恶魔，张开了邪恶大嘴。
他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心里有些胆怯。
但是陆安康狠狠的抓紧了手，他始终坚定着自己的想法，“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全部都是娘逼着我做的……”
是了，一定是这样，他还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会做。
所有的事情，都是娘逼着他去做，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只要他咬定这一点不放，就算证据确凿，也能够全部推到娘的身上去——
谁让他们是母子呢？
“方柔，我知道你嫉妒珠红，但是你也不该朝她的孩子下毒手啊！好在斯年有惊无险，还将康哥扯了进去，你真是糊涂啊！”
陆老夫人恨铁不成钢，顺着陆安康的话，直接就给方柔定了罪。
甚至还颇为慈悲心肠，“念在你服侍了阿璟这么多年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以后，你便降为侍妾吧。”
侍妾？
方柔听了觉得好笑，还真的笑了出来！
“陆老夫人，你凭什么觉得，我就要一辈子留在这里，留在侯府受你们的搓磨？”方柔大笑出声，她冷冷的看着陆安康，就像是在一个陌路人。
这是她坚持的希望，也是她对未来，所有的畅想。
可是现在，都被陆安康亲手毁了！
如果她用尽身心守护的孩子，终将举起屠刀对准她，那么她还有什么坚持的意义呢？
她委曲求全的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还有什么可值得留念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