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虽然天下大赦,新皇赦免了他们霸州刘氏一族的造反之罪,但他们的村子早就变成废墟了,四处逃散的族人,全都隐姓埋名,根本没人敢回村,也不知人在何方。
内屋大厅,为首一名老头看着金庆生,问道:“你怎么一副乞丐装扮?”
“没什么。”刘光反问道:“十三哥,你们来南京多久了?”
为首的老头回道:“五六天了,我们看到满大街都是你的通缉告示,不敢四处问人寻你,便在城内数家客栈留下记号,等你自己寻过来。”
“哦。”
“你的事办完了吗?”
金庆生幽幽的道:“我原本是回来还债的,可惜物是人非。”
“你的债主死了?”
“倒是没有。”
刘十三感慨道:“原想着落叶归根的,没想到宗祠都没了,我们注定只能当孤魂野鬼了。”
辈分较小的一名汉子问道:“十三叔,既然找到光哥了,我们即刻前往福建投靠海龙帮吧?”
金庆生目露一丝讶异:“投靠海龙帮?”
刘十三说明道:“我们从琉球返回时,右司副大人给了我一封信,若是回到大明没有依靠,可去投靠海龙帮。”
金庆生知道海龙帮,他们先前当海盗的时候,曾与海龙帮有过交集,海龙帮是一个海盗起家,慢慢变成商帮的大帮会,如今海龙帮以走私营生,实力很雄厚,黑白两道都有人脉,投靠海龙帮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你们去吧。”金庆生淡淡的道:“我此番是回来还债的,不想离开南京。”
“光哥,你如今被官府通缉,留在南京太危险了。”
金庆生傲然道:“南京的捕快锦衣卫想抓到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刘十三等人交换了一个眼色,他们原先只是农夫,造反后才在军中学了一点拳脚功夫,但从来没上过前线打仗,而刘光跟他们不同,刘光幼年便外出拜师习武,成年后当了一名游侠,武功十分高强,后来加入叛军,变成一名大盗,专为叛军凑集军饷,算是一个有大本事的人。
他们若投靠了海龙帮,必须要有一个有能力的头领,这样才能站住脚。
“光哥,你为何不愿跟我们一同去投靠海龙帮?”
“你是不是嫌弃我们,怕我们成为你的累赘?”
金庆生面对一群目露可怜兮兮眼神的同族兄弟,苦笑道:“我不是嫌弃你们,我只是有自己的事。”
“你有什么事?”
“我们帮你?”
刘十三拍着胸道:“我们打了那么多年仗,别的本事没有,冲锋陷阵的胆子还是有的,你只要不嫌弃十三哥一把老骨头,十三哥可以给你当马前卒。”
金庆生看着须发已白的族兄,欲哭无泪,老头子冲上去让马一脚踩死吗?
刘十三等人,原本在叛军之中充当的都是伙夫,车夫,脚夫等,逃到琉球之后,也还是干的伙夫,车夫,脚夫,他们能活到今天,靠的不是武功智谋,而是一直在后方,那些上前线打仗的刘氏族人,早就死光了。
金庆生不想将花娘之事,告诉几名族人,经不住族人软磨硬泡,只能答应先随他们一起去海龙帮。
风月楼内,花娘与琪琪格正在后院喝粥,仙姑已返家。
土狗路过看见一名护院打哈欠,上前踢了他屁股一脚,呵斥道:“精神一点,再敢放贼人进来,我就把你剁碎了喂王八。”
“大哥,如果贼人来了,我自己一个人也拦不住啊?”
“我管你,只要贼人进后院,我就剁你。”
护院小弟委屈的道:“大哥,您武功高强,那您守后院吧?”
“我要统筹全局。”土狗变相拒绝了,他的火枪已被李小牙收回去了,要是自己守后院,被贼人进来了,那岂不是很尴尬?
琪琪格傲然道:“稍安勿躁,贼人来了有我。”
花娘放下粥碗,问道:“今天没有东西送来吗?”
“没有。”土狗摇头道:“估计刘光察觉四周全是埋伏,不敢来了。”
琪琪格略显狐疑:“他自己不敢来就算了,也不见叫人送东西过来。”
土狗点着头道:“今早的夜香车,我让兄弟们彻底捞了一遍,也没有粪桶藏宝。”
“……”
花娘白眼道:“我们在吃早饭。”
三人正说着话,一群捕快巡检不请自来。
为首一名捕头开口就问道:“昨晚李员外家中被盗之物呢?”
花娘摇头道:“昨晚并没有东西送过来。”
“没有吗?”
土狗傲然道:“估计是我们的防卫固若金汤,刘光没办法将偷盗之物送进来。”
琪格格鄙夷道:“你确定是固若金汤?而不是千疮百孔?”
“……”
花娘询问道:“昨夜何处被盗了?”
为首的捕头回道:“东城李员外,南京城最大的盐商,昨晚贼人潜入其宅邸,使用迷香将库房守卫熏昏迷,盗走大量金银珠宝,以及一尊价值连城的玉观音像。”
“确定是刘光所为吗?”
为首的捕头如实道:“不能确定,贼人作案并未留下痕迹,但作案手法与刘光如出一辙,我们只是过来看看,如果有赃物送至风月楼,那肯定就是刘光了。”
土狗分析道:“可能是没送过来,我们只能等了。”
正午时分,花娘等人,一个个都等得快要睡着了,仍不见有东西送至风月楼。
李小牙闻报领着一群锦衣卫过来了。
“刘光送东西过来了吗?”
“没有。”
李小牙摸着下巴:“偷了宝贝,不送老情人,不科学啊?难道老小子结交了新欢,偷来的宝贝,送给新欢了?”
“……”
花娘翻白眼道:“你以为跟你一样?”
李小牙虎着脸:“袒护老情人?你们是不是旧情复燃了?”
“……”
琪琪格说道:“前天所盗之物,不是送过来了?”
“那昨天李员外被盗之物为何没送来?”
前往浙江的一条大船上,戴着斗笠的金庆生站在船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他可以不穿衣服,却不能没有手足,所以他只能先将手足兄弟安顿好了,再返回南京还欠下的债。
迎雪,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