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州,孔家?
这番话让朱由校顿时来了精神:“漳州孔家和山东孔家有什么关系?”
青莲答道:“天下孔姓都是一家人,还能是什么关系?”
“媚儿的生父,乃是漳州孔家家主孔闻翔的胞弟,孔闻妙!”
“他们这一脉,自山东迁居漳州,也不过百年左右。”
“本朝衍圣公孔衍植,论辈分,乃是他们的曾孙!”
(前面搞错了辈份,已改更)
朱由校:
没想到啊!
顾横波竟然还有如此显赫的另一层身份。
或许也正是因为孔家的特殊性,才导致她们母女得不到承认,从而不得不为了生活,从漳州来到南京吧。
朱由校对世修降表的孔家打心里是没有半点好感的。
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收拾他们的时候,有些事情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
李朝钦在密信上提到过,他准备和郑芝龙、熊文灿一起去福建调察那七十万石赈灾粮的下落,漳州便是第一站。
可若是这漳州孔家和赈灾粮中间有什么牵扯
呵呵!
那就别怪自己先收一把利息了!
“青莲姑娘,不知你对漳州孔家的事情,知道多少?”
“公子想听哪方面的?”
“他们与当地富商和官员之间的关系,以及自山东迁至漳州之后,这一脉孔家的行事风格,还有他们家业的变化。”
青莲闻言,便把她在漳州多年所了解到的情况讲了出来。
孔家,在文人心中的地位自然不言而喻。
谁让人家祖上出过一位圣人呢?
普天之下的文人,莫不以孔圣门徒自居,所以在对待孔家后人的时候,也是奉迎之态居多。
而那些富商就更不用提了。
这是个文贵武贱的时代,商人的地位更是低下。
谁不想自己家中能出个有功名的后代?
考状元或许是个奢望,可但凡能出个进士,甚至只是一个举人,都能改变家中的境地!
范进之所以考到七老八十还在考,为的不就是那士人的优越性?
单单一个投献和免税,就足以让一个普通家庭,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摇身变为当地大户!
有了财力,便能有更多的资源去培养下一代,只要能保证代代都能考中举人或是秀才,那这个家族便能一直延续下去,并且越来越强大!
若是能出一个状元或是进士,这个家族将会再一次产生质的改变!
所以,在这种时代背景下,商人对孔家的巴结,比那些文人更甚,几乎到了予取予求的地步!
按照青莲所说,孔家这一脉迁至漳州仅仅百年时间,便已从当初的几口人,两进院,百余亩田的微薄家底,发展成了现在的庞然大物!
如今在漳州,孔家住着高宅大院,奴仆丫环数百人,出则前呼后拥,入则宾朋满座。
城外,孔家更是有着数万亩的良田,数千佃户依附其下。
按照明初朱元璋定下来的田赋规定,官田每亩交纳田赋五升三合五勺,民田减两升,即为三升三合五勺。
以粳米为例,明朝一石约为153斤,每斤折合后世594克。
一石十斗,一斗十升,一升十合,一合十勺。
每亩民田田赋仅需交纳三升三合五勺,计算下来也不过才四斤左右。
但事实却是,江南一带士子众多,他们是不需要交纳田赋的。
他们不缴田赋,那这一部分田赋便嫁接到了百姓们的头上。
于是,三升三合五勺,就变成了四升、六升、八升,乃至更多。
而这个数值,一直在随着大明的建国时间增加而增加!
时至今日,已然达到了数斗之多。
据青莲所说,江南一带,田赋最重之地,又当属苏州,每亩田赋,如今已经高达八斗!
即一百二十二斤左右!
可此时的稻田,产量也不过300斤左右,这还是丰年的收成,若是灾年,只怕连一半的产量都没有,若是大灾,那就更不要说了。
四斤和一百二十二斤,大明立国二百余年,田赋几乎翻了三十余倍!
如此沉重的负担,逼的百姓们不得不去选择投献!
投献,便是将自家的田地,挂名在士绅们的名下,每年交纳一定的田赋给他们,而这个数量,一定是比交给朝廷的少。
但即使是这样,若是连续遇到灾年,在交纳过田赋之后剩下的粮食,依然无法让百姓们正常生活下去。
到了最后,只能向士绅们借高利贷,利滚利还不上,便要典卖土地低债,若是连典卖土地都不够低债的话,卖儿卖女的事情便不再稀奇。
这一支的孔家迁居至漳州不过百年,便已有了数万亩的良田,这也意味着,每年都要有不少的百姓,因为孔家而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砰!”
朱由校越听越气愤,抓起酒壶便砸在了地上。
酒壶破碎,女儿红的味道瞬间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守在外面的针北望和鮥瞳第一时间冲了进来。
“爷!”
“出去!”
朱由校头也不回的向他们喝道。
二人这才知道是自己过于紧张了,连忙退到外面,并顺手把房门关上。
顾横波被吓的停止了舞蹈,垂着脑袋站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她娘青莲也没好到哪去,想到来时老鸨交代的话,她脸色变的惨白。
“公子恕罪,是奴家说了不该说的。”
“奴家自罚三杯!”
说着,从桌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酒壶没了,她便抱起酒坛直接往杯子里倒。
只是不知她是有意,还是那坛口太大,杯子太小的原因。
酒坛刚一倾斜,里面的酒液便洒了出来,将她身上的衣襟打湿。
“娘”
顾横波见状,惊呼着跑了过来。
青莲一脸苦涩的看着自己女儿,轻声说道。
“去给娘拿身干爽的衣服。”
“桌上的菜也都凉了,莫让公子吃了之后闹肚子。”
“你去让厨子再做几道热菜,等做好了,你一并端来。”
“不必了!”
朱由校听出了她言外之意。
支开女儿,和自己共处一室,赔罪?
还是什么?
不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现在没心情,也没兴趣。
“爷刚刚之所以摔了酒壶,和你并没有什么关系。”
“相反,爷这里还有件事情想麻烦你和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