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途本来也只是暴怒之下才会那些说,如今被苏容语一顶嘴,面色瞬间变得铁青,倒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
“女儿累了,父亲若是无事,女儿就先回房了。”
不等苏锦途说什么,她就径直离开了,路走到了一半儿,她又突然停下,扭身看着面色冰冷的苏锦途轻声开口,“近期的一批布料有点问题,父亲还是换了吧,不然会砸了咱们的招牌,质量有问题的布料,我是不会接手的。”
“什……”苏锦途刚想问,看到的却只是苏容语的背影。
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苏容语的脸上这才露出了一抹笑容,她满脑子的都是苏晚,所以倒是也没有看到自己身边的小丫环脸上露出的那么不安。
推门而入,屋子里面的狼藉让她微微一愣,看到地上散落的碎片的时候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什么?”
小丫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大小姐,夫人跟二小姐来过,奴婢,奴婢拦不住啊!”
苏容语心中一跳,脸上也多了一抹暴戾,“我问你这是什么东西!”
“是,是,是大小姐,那,那身旧,旧衣服。”
小丫环说完就不停的磕起了头,“求大小姐绕过奴婢,夫人跟二小姐强闯进来,奴婢也不敢拦。”
“衣,衣服,晚,晚晚的。”
苏容语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怔愣了片刻,这才弯腰将碎掉的布料一点点的捡了起来。
她的双手剧烈的颤抖着,有好几次,都拿不住那些碎片,慢慢的,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了地板上,留下了一个个暗色的圆点。
“小姐,小姐您不要吓奴婢啊。”
小丫头见状被吓了一跳,除了不能随便动这件衣服之外,苏容语也是极好的,不仅不会大骂怪罪她,一些好的吃食,也都会想着给她吃,小丫环也是一个感恩的人,也想对苏容语好。
“这是晚晚给我的,是晚晚用她挣的钱给我买的第一件礼物。她不在我身边了,连她给我的东西我都保不住。”
苏容语魔怔了一般自言自语,看着满地的碎片,心仿佛也碎掉了,“苏容娇!李艳!我有什么对不起你们的地方,要让你们用一件衣服出气!”
在她的心中,苏晚比苏家的任何一个人都重要,她性子柔弱,但却也不是谁都可以揉捏两下,她也清楚的明白,今日苏锦途可以优待她,等哪日她完全没有了价值,也自然会将她毫不犹豫的舍弃,就跟她小时候一样,被人当成垃圾丢走。
只有苏晚不会在意她的贫富,也只有苏晚,会为了她这个姐姐殆精竭虑,精心策划所有。
“晚晚,我想你,我想回家了。”
她喃喃低语,将碎片放在一起搂在了怀里,整个人坐在地上,像是刺猬一般蜷缩而起。
“小姐。”
丫环看的心中一酸,忍不住伸手搂住了她,“晚姑娘不会怪小姐的。”
“晚晚怎么会怪我,她永远都不会怪我的。”
苏晚怎么会怪她呢?两个人相依为命,苏晚的母亲是在城里久久不归,而她则是被扔在了那个地方无人问津,就连刘三梅对她都是爱答不理的,唯一的好也就是看在苏锦途的面子上,不会为难她罢了。
“小姐……”
“你原名就叫杏儿?”苏容语擦干了眼泪,轻声问了一句。
“不是,奴婢的名字是管家给改的,奴婢姓林,原名林浮,漂浮的浮。”
“你识字?”苏容语微微有些诧异,苏府中的杂役大多都是不识字的。
“恩,小时候母亲教过我。”林浮垂眸,脸上露出了一抹哀伤,“只是后来家乡遭了洪灾,亲人也都没了,所以才会在府中为奴。”
“林浮。”
苏容语唤着她的名字,手指摸了摸她的头,“你可愿跟着我?”她的双眸亮晶晶的,像是做了什么决断一样。
林浮闻言连忙双膝跪在了地上,“林浮誓死效忠小姐。”
苏容语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几分,“明日晌午,你去李家找晚晚……”
苏晚已经铺子退了,所以便一个人会了家,天色慢慢的黑了,但她的步子却依然十分缓慢,明月皎洁,微风拂过,路边的小树枝条摇摆,倒有几分像是群魔乱舞。
苏晚突然住了步子,一个人看着远处,黑乎乎的一片,也不知藏着什么。
一道白影乍然闪现,她心中微微一惊,但转瞬就又冷静了下来,抿唇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白衣。”
“怎么在这儿愣住了?”白衣的手指拂过她散落的发丝,“天都这样晚了,遇到坏人怎么办?”
“你怎么来了?”苏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我恰好在附近,瞅着像你,就过来看看。”白衣轻声道,“送你回家?”
“可是我累了,不想走了。”苏晚耷拉着嘴角,眉头微皱。
白衣轻笑出声,“要抱着还是要背着?”
“抱着,带我飞吧,我知道你轻功好棒的。”
苏晚立刻就将小猪给扔了,双眸亮晶晶的瞅着白衣。
小猪被摔的身上疼,愤愤不平的叫了一声,抬蹄子就朝着苏晚的脚踩去。
“嘶~你这只猪。”苏晚故作不悦,一脚踹在了小猪的屁股上,一人一猪就这样对峙了起来。
小猪转了转脖子:丫的,苏晚你个臭丫头长得太高了,本大人好累。
白衣看着两人的模样,心情越发的愉悦起来,“猪怎么办?”
“她认路,自己能回去。”
苏晚随便一句话就将小猪给打发了,“你带不带?”
“好。”白衣伸手拦住了苏晚的腰,运起了内劲,快速的超前一跃,就与小猪拉开了十几米的距离。
小猪叫唤了一声,也快速的跃起——噗通一声,跌了一个猪啃泥。
“呸呸呸,苏晚你丫的不要让本姑娘见到你!”
她愤愤不平的低骂了一声,开始苦逼的拔蹄子就跑。
风从耳边刮过,起起伏伏之间,地面的景物忽大忽小。
白衣的怀抱很温暖,让苏晚舍不得离开,自己本来要走两刻钟的路程,短短的一刻多钟就已经到了,院门紧紧的关着,苏晚被白衣拦着站在了墙头上,刘三梅房间的烛火已经熄了,被屋子的阴影罩着的地方黑的如同墨一般。
“去山上。”
苏晚垂眸。
“那只猪……”
“她见门锁着,自然也会去山上,那个家伙聪明的很,说不定她连家都不会回。”苏晚抬头,小脸儿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白衣,有人告诉我你是杀手,你能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