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城有心想要反抗,但是看了看孟小川旁边的韩城,最终没有做傻事。只堵着气的问:“你们警察还讲不讲理了?那是我老婆!你们凭什么不让我靠近?”
李进也不说话,眼看着沈墨带薛媛上了楼,这才招了下手,让孟小川他们带着宋城也跟着上楼。看来,一切谜底还是得在卧室揭开。
薛媛本来情绪还算稳定,可是自打她跟着沈墨上了楼,她抓住沈墨的手也开始越来越用力了,甚至,已经开始瑟瑟发抖了。
沈墨细心的观察着薛媛的变化,并尝试一点一点唤醒薛媛压抑的潜意识,轻声说道:“这里的一切都让你如此熟悉,你还记不记得在这里打扫,休息,养花,梳妆打扮的每一天?调整呼吸,放轻松来感受你最熟悉的一切。”说着,沈墨轻轻推开了卧室的房门。
可就在沈墨打开卧室门的时候,薛媛忽然不可抑制的一声尖叫!不过沈墨没有慌,他只是轻轻拍着薛媛的肩膀,试图从动作上稳定她的情绪。而薛媛自己似乎也有些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尖叫。她站在门边,怔怔的看着卧室里的一切,眼神渐渐开始不再那样的迷茫。最后,她慢慢放开了沈墨,自己缓缓移步走进了卧室。
李进他们一直在后面看着这一切,他知道,薛媛这是在催眠的过程中逐渐开始释放潜意识了。那些她不愿记起的东西,就要全部想起来了!
终于,薛媛在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床之后,伫足站立在了那个大衣橱前,久久不动。
所有人此时都很紧张,不知道薛媛到底怎么了,更不知道她此时此刻想的是什么。毕竟,这可是一位住进了精神病院的危险精神病患者。
可之后的一幕,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傻了眼。薛媛虽然还是那样没有表情的看着衣橱,但脸上却滑落了两行清泪。她眼神中满是悲伤,泪水不可抑制的缓缓落下,让人看着她都觉得很伤感。
韩城在后面看的着急,刚想开口,就被李进拦住了。这是关键时刻,最重要的关头,谁也不能打断薛媛此刻的思绪。
果然,在薛媛静默的哭泣了两分钟之后,她忽然仰起头爆发似的的大喊了起来。那是一种痛苦的宣泄,绝望的挣扎!随后,她便跪倒在衣橱前,大声的哭喊着。
沈墨缓缓走到薛媛身边,轻声问道:“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
薛媛闭着眼睛,任泪水滑落。她指着那个大衣橱,颤抖着哑声回道:“镜子…是镜子…是镜子啊!!”
“镜子?”沈墨有些迟疑的看向了眼前的衣橱门,然后回头对着卧室门外点指了一下那两名医生,让他们进来。
医生们一看到沈墨的眼神,马上快步走了进去,轻轻的搀扶起了跪坐在地上哭泣的薛媛。这个时候,专业医生发挥作用的时候就到了,要让他们能保证薛媛不会出事才行。
沈墨叮嘱了句:“辛苦两位了,你们什么都不用多说,安抚她就好。薛媛交给你们了,带她到外面稳定下情绪吧。”
两名医生点点头,搀扶着哭泣的薛媛走出卧室。在她从宋城身边走过的时候,薛媛没有任何反应,而宋城却脸色苍白,面如纸色。
看薛媛在医生的保护下走出去了,李进这才带着警员走了进来,问向沈墨:“怎么样,你确定了吗?”
“确定,问题就出在镜子上。”沈墨肯定的说。
李进点点头,回头潇洒的一挥手,淡淡的吐出了一个字:“砸。”
韩城,孟小川和其余警员都有点儿傻眼,因为他们至今没有收集到任何可以证明宋城犯罪的证据,单凭一个精神病患者的几滴眼泪和胡言乱语,再加上一个法医的心理鉴定……就这样贸然砸了宋城的家,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太妥当。
宋城这会儿更是像疯了一样的想要试图挣脱掉控制着他的警员,愤怒的对李进骂道:“你是警察还是土匪?我要告你们!我要告你们侵害我个人权益!侮辱我个人名誉!你们还私闯民宅,随意破坏我的家!我绝对要告倒你们!你们谁也跑不了!”
听着宋城歇斯底里的疯狂叫骂,李进气定神闲的对警员们说:“尽管放手砸,出了事儿都由我负责!”
李进在警队的地位绝对是灵魂人物,他办案基本没有出过差错,所以整个队里的所有警员,对他所说出的话也是极为信服。现在,李进既然如此有把握的让他们砸了这个衣橱,那他们自然是不会再有所迟疑。
当下,韩城带头儿说:“愣着干什么!李队说砸就砸啊!”
算上孟小川在内的四名警员,动作迅速的从车里找出了工具,很快就将这大衣橱拆了,只是那镜子却比想象中要结实的多,着实是费了一番力气。
随着几声闷响,如同厚重墙壁碎裂的声音,那面镜子也随之轰然倒塌!同一瞬间,一股恶臭让所有警员都捂住口鼻后退了几步。
待到灰尘粉末散开了一些,李进和沈墨这才稍稍走近,看着这个充满了恶臭的空间。原来,那镜子后面还有一个几平米的小空间,腐败的臭味正是从那里传来。
镜子后的空间里,地面上满是干涸的污秽,像是人体排泄物。在那角落里,一具已经成为干尸的尸体正狰狞的仰着头蜷缩着。
李进只看了一眼尸体,便转过头对宋城问道:“这就是薛媛的病因吧?也是你爱妻如命为她装修衣橱的原因,是吧?”
宋城眼见一切都败露了,反而露出了一副轻松的姿态,伸出双手说:“想必都是带着手铐来的,何必再费事。来吧,带我走,正好也带我离开这房子。享受过了报复的快感,我已经够了,值了。”
李进皱起眉头看着宋城,一字一句的问道:“真的值得么?”
宋城笑了,他稍稍挣脱了下两旁警员的控制,让自己尽可能舒服点儿的站在那里,然后远远的看着衣橱,喃喃的说:“你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为一个女人拼尽全力的工作,然而你却亲眼看见这个女人在别人身下拼尽全力婉转承欢的感觉。”
李进看了沈墨一眼,沈墨示意李进不要着急,让他说完。
宋城似有似无的叹息了一声说:“在我认识薛媛的时候,我还什么都不是。我知道这个女人注定不是洗衣烧饭的普通妇女,她美丽迷人,理应得到一切最好的。所以,我努力工作,努力给她喜欢的东西。在我一个月还赚着三千五百块钱的时候,我曾一天只吃一顿饭,存了四个月的钱,只为给她买一套喜欢的名牌化妆品。我不知道我这种爱是不是注定不会有好结果,但是每一次我看到她因为我的礼物而开心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做的是值得的。后来,我的收入从一月三千慢慢变成了一月三万,甚至更多。而她也十分满足于我给她的优渥生活。只不过,在我满足了她物质需求的同时,又似乎让她欠缺了精神的温暖。我为了赚钱,努力工作,拼命加班,只想让自己赚的更多!更多!却没注意到,她后来的眼神从哀怨变成了冷漠。”
李进听到这里,很遗憾的摇了摇头。这是他之前就已经想到的情况,如果一个家庭在外人看来极尽完美,那只能是两个人伪装的都挺好。谁的日子是怎么过的,谁自己最清楚。无论有多少财富,婚姻生活中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欠缺和不足。就好像,没有哪个人的人生能从始至终一帆风顺一样。
令李进感慨的是,这两个人……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三个人,包括那具尸体。他们都和王鹏王磊一样,都不是十恶不赦,大奸大恶之人。却因为错误的处理方式,错误的选择而走上了不同的不归路。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听的也是震惊不已。他们甚至开始怀疑,该进精神病院的人,不是薛媛,而是宋城。
据宋城说,当他意识到薛媛态度的转变时,自己也曾努力挽回过。他更加努力的工作,更加频繁的送薛媛名贵礼物。虽然也知道自己应该多抽出时间陪陪她,但是工作的一切都在轨道上,他已经到了那个位置,不可能随时抽身了。如果失去了工作的话,那现在他拥有的一切又将不复存在。到那时候,也许他会再次为了一个名牌包而饿肚子几个月。那种生活,他不想再有。
于是,他用自己自以为可以改善关系的错误方式继续着已经岌岌可危的婚姻。
直到有一天,原本预定出差一周的宋城,因为航班更改的原因提前两天回了家。他本是兴冲冲的带着一束鲜花和一双昂贵的鞋子准备给薛媛一个惊喜。却没想到,当他蹑手蹑脚的上楼时,却听到了他熟悉却又有点儿陌生的娇.吟轻喘。
熟悉,是因为这个妩媚的女声是薛媛。陌生,是因为由于薛媛的冷漠,他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种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