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格因经历而改变,你认识的我,早已风化在岁月之中。—晨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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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男子顺着山石纹路而走中,忽然在两块像兔耳的大石前停下,看着两石中央的点点血红,嘴角牵起一丝快乐的微笑。
抬头凝望着血色的天空,反覆观察四周景物后,青衣男子轻笑道:“房日之兔,原以为是西方颢虎之局,没想到座落魔界西方却依然选择东方苍龙,若不是八荒之主出现时你泄露了点点气息,还真不容易发现啊。”
角木之蛟,氐土之貂,心月之狐,尾火之虎,箕水之豹。
不时抬头望天,青衣男子在四周地形不断闪现中,很快便找到五处代表星宿的小山或是奇石,但却始终没有发现亢金之龙的所在地。
“喔,竟是乱序之阵,也对,若是正常排序早被找出来了。”
找不到最重要的亢金之龙,青衣男子轻抚着腰中黑色断刀,脸上的笑容依然快乐,似是毫不在乎般踏出愉快的脚步。
那怕他此行目的便是要找出亢金之龙所在。
越走越快,越走越远的步伐下,在名为时之物的流动中,青衣男子渐渐消失在残破的大地上。
直到天空中飞来一群血鸦,在凤梧阁倒塌的山门前徘徊再飞走后,青衣男子又骤然出现,踩在早已断裂成无数段的石制拱门上,踩在一块刻有半个凤字的碎石上。
“找到你了,亢金之龙。”
轻笑声中,似有所感的望了一眼血红天空,青衣男子咧开嘴说了一句无声之话,让窥视者轻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关上镜像。
“迟夏,要来阻止我吗?”
感受到窥探的气息消失后,一脸败兴模样的青衣男子双掌往下一拍,在拍出蛛网裂缝的黑色大地上观察了一会,左脚狠狠往站立的地方一跺,便跺出一个十丈深的地坑。
地坑中央,一条金色的五爪腾龙栩栩如生般似欲飞天而上,龙头前方则有一条幽暗而深的通道。
落在那条五爪金龙旁,扫了眼通道入口处的道纹,青衣男子右袖中拂出一道刀气便大步向前,看也没看缓缓烟化的金龙。
黑暗的通道看似幽暗而深,可在青衣男子一步十丈的脚下很快便走到了尽头。
一个金芒灿灿的宫殿随之现世。
墙壁,字,器物,一切的一切都是金色的宫殿内,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座人像。
连眼睛都一片金色的人像很巨大,巨大得盘坐着头部亦在宫殿顶端。
扫了眼四周之物,青衣男子对那些散发出阵阵波动的器物彷佛不屑一顾,只是站在金像前,仰头看着由金石熔炼而成的脸庞。
看着明明是死物,却让人感觉像活物的巨像,他不由轻轻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声音便渐渐加大,渐渐变味,到了最后更带有一丝疯狂。
“哈哈哈...。”
“龙渊啊龙渊,哈哈哈...。”
无风飘舞的黑髪下,不时闪过星辰的眼睛盯着金色人像,显露出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神色,似是疯狂,似是无意识,似是高兴,却又似是悲伤。
“龙潜于渊毙于渚,凤舞于天毙于焚,这么显浅的道理你竟没看通,以为潜在地下便能没事?哈哈哈...。”
“若你选择转世,五界茫茫,我还真不一定能找到你,可惜,可惜。”
说可惜却不可惜的声音中,笑得弯下了腰的人猛然崩直身子,腰中黑色断刀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对盘坐的金像挥刀直斩而出。
叮...。
金铁交击之声,黑色断刀划过的前方,金色人像刹那一分为二,显露出內里一尊小小的,半人高的琉璃玉像。
看着琉璃玉像内半实半虚的清秀男子,青衣人开口道:“龙渊,很久不见了。”
“......。”
“不说些遗言吗?”
青衣人蹲在半人高的玉像前,盯着內里闭起双目的清秀男子,出奇的再没任何动作,只是静静的等待,凝望。
“晨光...你那么有信心能融合我?”
回响于大殿的沙哑声音中,晨光嘴角微微上扬,笑出一个迷人弧度,笑出两个小酒窝道:“我可没打算融合你,只是想借苍龙之道一用。”
玉像内,金色长髪,面貌清秀的男子猛然张开双眼,迸发出一道金色光芒,随后琉璃玉像便寸寸碎裂。
“你夺五行之道想做什么?”
“说说遗言吧,三魂伤一,七魄伤三,喔,伤二才对,别指望迟夏会来了。”
平视着如小孩般的龙渊,晨光左手成爪放在他的头上,看着脸容扭曲却丝毫不说话的人,笑了笑道:“如果在魔帝城,我奈何不了你,毕竟那里有魔帝,烛龙二人的力量笼罩,可惜...你太多疑了。”
听到这话,龙渊明知道晨光是在扰乱他的心神,好更容易炼化,可回忆起过去,仍然忍不住大声喝问。
“那些事,都是你从中作梗!?”
“若不如此,你怎会连迟夏都不相信,不在魔帝海游离,跑到这种狭小的地方。”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金光渐渐在晨光手中聚成一条腾龙时,龙渊亦放弃了挣扎,纵观起自己的一生。
皆因挣扎已是无用之功。
晨光说得不错,在魔帝城他绝不敢出手。
可惜,自己却不相信迟夏。
因为,迟夏与葬天衣,曾是一对情侣,一对夫妻。
所以,性格多疑的人,信不过迟夏。
“迟夏...。”
龙渊知道迟夏不会来,或者说来不了,这一刻,他终于想通了当年未曾想通的事。
开始理清真相的人呢喃低语时,斜线向下的通道入口处,一位分不出男女的白衣人双手负后,拦住了一位满身火红的女子。
她正是受迟夏所托,前来营救,或者说亲手杀死龙渊的葬天衣。
“天衣,请回吧。”
葬天衣看着眼前再度拦下自己的好友,看着他没说出口,却显示出此路不通的姿态,最后默默的转身,默默的离开。
“来日请你喝一杯黄泉酒。”
“吾记下了。”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天秤,葬天衣自然不例外。
这些年在冰棺中她早便想通想透,眼前人当年拦下自己一是设局,二是真的在救自己。
如晨光封印自己一样,是设局亦是救自己。
否则,他不必去幽冥取巫冰打造冰棺,不必去抓捕雪灵,火灵。
因为那时候的她,随便来位长生者都应付不了。
龙渊太狠了,狠得杀了她的弟子,伤了她七魄。
所以如果非要选择,葬天衣选择眼前人与晨光。
随着葬天衣默默退走,迟夏的想法全数落空,因为身为大祭师,下一任继承者没出现前,他绝不可能离开魔帝城。
再说一身修为十去其九,以秘法吊着残命的他,早不是叱咤风云的迟夏,只是一个垂暮老人。
去了亦是白去。
岁月洗礼下,任你风流千古,还是万世叱咤,最后仍逃不过尘归尘,土归土的宿命。
迟夏,不过是其中之一。
晨光手中腾龙缓缓凝实,渐渐消散的龙渊反倒是放开了,不再挣扎的他目光平静看着前方,看着自己的一生。
他是由天地之气而生的魔,是从小便活在魔界野外的魔,养他育他的是一群血狼,真真正正的一群。
或许是天地之气所生,他的天赋很好,好得用一本从死人身上得到的无名功法,便修出了大神通。
本无意入世,不知何谓修道,何谓长生的他在野外渡过了一个个春秋。
直到有一天血狼群外出便再没有回来时,等了又等的人,最后离开了那座荒山,希望找到狼群。
而这一步,正是让他陷入泥沼的一步,踏入问道求长生的一步。
时值四界大帝乱战,人间,魔界,妖界,仙界,处处血流成河,处处天昏地暗,不管强者弱者都在撕杀。
那是一个乾坤巅倒的年代。
那是一个命运无常的年代。
星辰在陨落,世界在悲鸣,神明在落泪。
滴答,滴答的泪水声,不管在那里都能听到,看到。
龙渊正正成长在那个年代。
狡诈,诡计等名词在血与死亡的年代中,赤裸而无情。
直到他遇上了一男一女,才稍稍好转过来。
可惜阴沉,隐忍已经植根于心,植根于白纸上。
染黑了的白纸,永远不可能再白。
是以龙渊成为惊天动地的存在后,多疑,残暴,隐忍的性格亦没有改变。
后来与妖界大战,葬天衣迟迟没有来援,导致他九死一生后,怀疑的种子便根植在龙渊心海。
那怕葬天衣说过被人拦下了,他亦不相信。
因为能拦下他们的人太少,她亦始终没有说出是何人拦路。
再后来,四大帝陨落的同一年,两人爆发大战,他杀了她的弟子,把她击入重伤,迫得她远离魔界。
受到不轻伤势的他在战后,被一位模糊不清的白衣人追杀,万万里中,魔帝城却没有任何反应。
最后的结果,则是以他三魂之一的幽精,七魄之三的雀阴,吞贼,非毒受伤,才险险逃得性命。
所以对坐上大祭师之位的迟夏,自命名为龙渊的人亦不敢相信,那怕怎么劝说,他都不敢在魔帝城下的地海中养伤,养需要万万年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