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王府内。
夜晚。
容王楚琅斜倚在软塌上,看着堂下愁眉苦脸的查良,皱了皱眉,说道:“查将军,这事情还没有成定数,你急什么?再者说,即便是那苏小满真的种出了蔬菜,咱们也有办法毁了不是?”
“王爷!”查良低叹一声,皱着眉抬起头,万般的无奈:“就算我们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那些东西都毁了,那她不是还能种嘛!再说了,纸包不住火,如果我们要动手,肯定会留下痕迹的!”
说着,查良又想到今日容王派人去灏逸轩的事情,他不由叹了口气,低声无奈道:“依我之见,王爷今天的行动就有些过于冲动了。您想想,若是那何掌柜一家暗中将事情告诉苏小满,那您岂不是就暴露了吗?”
当今最受宠的王爷,居然亲自上门威胁,还留下了几个人监管,这若是让何掌柜一家想办法将事情透露出去,届时即便有王上的宠爱,那也不是违背律法而赦免容王。
“你急什么,”容王起身,慢慢悠悠地走到查良面前,勾唇笑道:“你以为本王不明白,只有死人才最安全的道理吗?”
查良一愣,还没等他说话,那容王又道:“放心吧,我已经派人去何家了,只要封住他们的嘴,那本王和你之前的事情就绝不会被发现。”
“王爷...您,您这样冒险了!”查良起身,脸色愈发凝重:“那何家经营的店铺是城中最受欢迎的,如若明天没有开张,被伙计发现两人横死家中,那官府顺藤摸瓜,迟早就追查到我们身上的!”
闻言,容王不耐地拂袖转身,声音低沉:“查将军,你好歹也管理边境数十年,怎的如今却愈发的畏首畏尾?我和你合作,是想让你辅佐我成大事,不是让你整天在我耳边磨磨唧唧,劝我这也不要做,那也不能做的!”
说这话的时候,容王俨然已经十分生气了,他阴沉着脸,看都不看查良,语气极其不耐烦。
查良见状叹口气,只得放缓语气,解释:“王爷,我并非那个意思,既我选择了您,那就一定会竭尽全力的辅佐您,只是这次——”
“砰——”
没等查良的话说完,外面忽的传来一声闷响,似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查良也顾不上说话,急忙往外走,容王亦心里一咯噔,三步并作两步跑出去,刚一开门就看到了自己最为熟悉的那张脸——这不是自己派出去刺杀何家人的楚武吗?
只见楚武捂着胸口,源源不断的红色鲜血从他手掌的缝隙中流出来,他咬死了唇,直到看到容王的那一刻才稍稍松懈了几分。
“楚武!”容王慌张上前,看着已然身负重伤的楚武,有些无措:“你...你这是怎么了?”
“奴才、奴才没用,行动...咳咳咳——”话说到一半,楚武拧紧了眉头,没忍住咳嗽几声,但却因此咳出了大口大口的鲜血,看起来颇为骇人。
容王和查良都吓傻了,一时间竟没想到要叫大夫来,直至楚武好歹恢复了些,他将呼吸放缓,气息平复下来,才继续说道:“那何家有人保护,武功高强的很,奴才不是他们的对手,所以...所以......”
又是一阵咳嗽,这一次,楚武咳嗽的尤为厉害,几乎要将肺咳出来,鲜血也是大股大股的往外喷,等容王反应过来喝令下人去叫大夫的时候,楚武已然晕厥过去。
命令下人将楚武带走,容王本想跟着一同去,但却被查良一把攥住手腕,他下意识地想要甩开,不耐道:“你干什么?!”
“王爷!”查良又是委屈又是愤怒,满是恨铁不成钢:“您刚才听到没有?他说有人在暗中保护何家!”
“你不是废话吗?如果何家没有人保护,那楚武能伤城这个样子吗?!”事情发生突然,容王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攥住他手腕的查良怒火使然,不由加重了力气,几乎是吼道:“何家有人保护!这就意味着,有人已经发觉了何家的危险,有人已经察觉到了异常,已经开始防范了!”
说完之后,查良的怒气和惶恐交织在一起,喘息愈发粗重。
寂静的夜,容王听着查良粗重的喘息,被楚武满是鲜血的模样占据的脑海终于反应过来,他琢磨着查良说的那番话,忽然惶恐起来,心跳咚咚作响,让他很快就没有反抗的力气。
被人发觉了......
短短的几个字,威力却比最锋利的剑还让人胆寒,容王退后一步,脸色惨白,“这...这该怎么办?”
话音刚落,门外忽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在这寂静的夜里,尤其是荣王府这本就地处清幽的地段来说,在众人本该入睡的时间想起这样的声音,无疑是反常的,尤其是现在,在容王万分胆寒的情况下突然听到这样的声音,不免使得他颤抖了下。
“王爷莫怕。”查良多年前好歹也是混迹于沙场之上的,且他为了利益而屈服于容王,本也做好了要面对这样状况的准备。他握紧了容王的手腕,镇定道:“反正王爷和那灏逸轩素来没有利益纠葛,若是有人问起,您抵死不认就好。”
“可我已经见过何家人了!”容王慌乱非常,“那个何掌柜肯定会指认我的!查将军,我做的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啊,你可得帮我想办法?知道吗?你一定要帮我!我这都是为了你!”
查良沉声安抚一番,好容易才将容王安抚下来,而后说道:“王爷,您要知道,在这北安城中,除了王上,你就是这城中独一份的尊贵。接下来我说的话,您都要牢牢记住,每一个字都得记住,知道吗?”
容王点头如啄米。
但事情显然没有两人想的那么顺利,查良还没来得及说话,外院就传来了动静,急促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在查良反应迅速的躲起来之后,传旨的太监也到了。
“容王楚琅接旨——”
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格外刺耳,容王捏着衣角的手心满是汗,他咽了下口水,深吸一口气下跪,为了避免被太监看到自己那过于慌乱的情绪,他特地低下了头,而后道:“臣接旨。”
圣旨的内容很简短,其大意就是王上突发疾病,想要容王去陪伴身侧,故而才深夜召唤。
“容王殿下,您收拾一下就可以随奴才进宫了。”
一个太监,是如何也不敢催促容王的,可如今这太监说出这样的话,且一副不容置疑的态度,显然是受了王上的吩咐。
容王心中正是慌乱,生怕自己多说一个字而惹来更大的麻烦,所以根本不敢反驳,只接下圣旨,便应声:“烦请公公等我一下,我这就去收拾收拾。
也是倒霉,方才查良直接躲在了院中,故而这容王即便争取到了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却也不能和查良商量些什么,只能趁着换衣服的这个空档,自己竭力将整件事情琢磨、疏离一下。
刚才查良已经说了,只要自己抵死不认就行,即便真的何家人指责,他也可以说对方是在诬赖自己,反正自己没留下证据。
“王爷,您好了吗?”
正想着,外面又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容王有些不耐的随手扯了件袍子换上,应道:“马上就好。”
说完,胡乱将那袍子穿好,容王又在出门前匆忙想了一遍,这才换上一副平静的神色,出门随太监一同前往王宫去了。
虽说圣旨上写的是王上身体有恙,所以想让容王进宫侍疾,但容王心里一清二楚,自己的这位王兄身体健壮的很,根本不是那种会轻易生病的人,且王上生病,即便真的要找人侍疾,那也该是去找大夫,而不是自己这个什么都不懂的王爷。
两人一路到了王宫,经过这一路的时间做心理准备,容王反倒比刚接到圣旨的时候还要平静些许。
“王爷,王上就在寝殿内等您,您请进吧。”小太监停在宫门口,弯腰垂首说道。
容王应了一声,推门而入,唤道:“王兄?”
王上的寝殿是他经常来的,尤其是自王上登基后入住王宫的那段时间,他几乎是天天往这儿跑,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这座寝殿待着,但后来时间长了,荣王也害怕王上会看出自己的心思,故而便渐渐减少了来这儿次数。
距离他上次来这座寝殿,已经是好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了。
寝殿内的摆设都没变,仍旧是容王记忆中的模样,他唤了一声之后,却始终得不到回应,不由遵循着自己的记忆左右张望,时不时的唤几声,但却始终没得到回应,亦没有看到王上的身影。
寻了得了一刻钟的功夫,将整个寝殿都转遍了,容王也没能找到王上。
原本还略带几分紧张和慌乱的容王彻底放松下来,他站在寝殿中央,再次张望一番没看到人后,不禁叉着腰长舒一口气,暗自嘀咕:“不是说生病了吗?不在寝殿里,还能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