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A跟苏景说起跟丢陈前的这个问题。
“我们一直就没跟着陈前!”
苏景不明白:“为什么不跟着陈前?”
到广州就是为了抓陈前,还有跟陈前交易的人啊。老A在那边解释道:“是这样,我们警方的卧底接到准确的消息,此次交易确实在广州,地点和时间我们警方都已掌握。交易地点附近早就埋伏了人,这次一定得抓了他!我们为什么不派人跟踪陈前?因为
我们怕打草惊蛇,陈前太精,我不止一次说过他的反侦察能力极强,而警察,有多少是能精得过他的?打草惊蛇的结果就是功亏一篑!”
苏景听着老A兴奋的一番解释,叹息道:“你们可能早就打草惊蛇了,或者他早有防范,陈前又跟你们玩了一次游戏。”
老A问道:“这话怎么说?”
苏景一听老A的声音,都能知道老A在那头一定是挑了下浓黑的剑眉。
她说的话,老A总是相信。卧底卧的时间再长,却比不了能直接接近陈前的人。陈前是犯罪人当中的一个奇葩,行事跟其他人不一样,换成其他人,苏景的结果不会好。而那类正常人,往往只会顾着躲警察,不会跟警察一次次的玩
生死游戏。
与其说陈前太嚣张,不如说陈前太无聊,可见是个生活乏味无聊一门心思想追求刺激的人。
苏景说:“陈前带着我要离开广州,我们走的那条路,就是离开广州的路。我和顾怀安都问过这里的本地人。”
老A问了句:“哪一条路?”
苏景说了昨天走的那条路线,不一定准确,只记住了大概,串联起来的顺序也许有错,但小旅店的位置她是百分之百可以肯定没记错的。
老A常年四处奔走,尤其广州和贵州一带,熟悉的很。
苏景又说:“不派人跟着陈前,只埋伏在交易地点这就行了?陈前太有可能会跑了。”老A的声音有些沧桑:“陈前手底下的人我们都有派人跟着,这些人一旦有动静,哪怕是往四面八方走,我们也能逐个线路的掌握第一手消息。只要不是陈前,其实都很好跟。交易的时候,往往这些人有一
本以上会在。”
“交易地点可能真的不是广州,卧底掌握的消息不准确也有可能。他收拾了东西,带的很全。”
“不是广州,那会是哪里?”
老A虽是在跟苏景说,但却是问了自己一句。
而自己真的答不上来。
陈前有可能是在交易之前出去转转?试图转移警方视线?干扰警方工作?还是往出走一走,故意的以此来试探有没有警察跟着他?
不无这种可能。
老A迅速的反应了过来,跟苏景说:“陈前他们这伙人不好抓啊,害死了无数个人,贩枪,贩毒,这统统都是坑人害人的买卖,他活着一天,这社会上就有人遭殃一天!”
苏景总是会很不正能量的觉得,这种人是抓不没的,没了这个,还有那个。
但是这种人真的要抓,抓住一个少一个。
“现在怎么办?”苏景出了洗手间,往诊所后院空地上走:“还有那个胡鸢,我认为陈前不会在这件事上撒谎。”
老A“嗯”了一声。
苏景说:“顾怀安马上要找我了,我先挂了。”“你等一等!”老A终于腆着老脸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苏景,这次的行动很重大,我想你是大人了,你该懂得。怀安的弟弟因为陈前这人而死,不只是怀安的弟弟,有多少人的亲人因为这个人而死,他
的亲人是人,别人的亲人就不是人吗?而这些问题陈前从来不会去想,除了把他眼中在乎的人当成人,其他的人,在他眼中死与不死没有差别。”
“所以你想说什么?”跟老A打交道这么久,苏景能感觉出来老A有话要说,且是需要前言后语搭配着说服她的话,带有目的性。老A从不会过多的嬉皮笑脸,年轻时板着脸听任务挨训经历多了,稍微上了年纪,命令别人教训别人的一幕一幕又经历多了,语气严肃跟苏景直说:“陈前此次朝着离开广州的路线上走,第一种可能,开车出去转一转,试探是否有警方关注他本人的动向,距离交易还有数日,他这种人行事很疯狂,大有这么做的可能。第二种可能,他是真的在往外地走,要打破以往交易的形式,单独行动,声东击西,底下
弟兄在广州闹得大事小事不断,转移注意力,他却悄悄溜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阻止不了他。”苏景听懂老A的意思了,老A可能是让她继续回到陈前的身边?
“你可以回去,重新回到他身边。”
“我的生命谁来保证?!”苏景说:“我姐还在他手里,我现在跑了,我也心慌,但我相信他不会真的对我姐怎么样,所以我不会再回去。”
相信一个坏人不会伤害苏忱,苏景觉得这种相信也很疯狂,但是不得不相信,这一早上她都在想,他如果会杀了苏忱,那么自己跟他走,以后也会被杀。
老A就一句话:“几次三番,我相信他不会动你。”
苏景说:“我知道陈前的具体位置,现在他可能还没醒,你也说,那个大计量的药喂下去,他下午都醒不了。你们警方派人跟着就行了。”
老A似乎在那边点了一根烟:“苏景,警方不能近距离的跟着他你明白吗?跟着,万一被发现,这几年的努力就全都白费!”“每一次都说几年的努力白费,刑警辛苦,但刑警没权利强迫我们普通的市民跟着罪犯到处跑吧?就算陈前不伤害我,那到了交易的地方,他不放我,我跟着他跑的时候遇到别的坏人躺枪了怎么办?躺枪你
明白什么意思吗?”苏景气恼:“算了,你这么大岁数一定不懂。”苏景其实很理解老A说的这些话,理解警方辛苦,但嘴上真的做不到跟心一致,比如有的人心里总想着每天坚持锻炼几小时,跑步多久,只吃健康食品,但事实上真的很难做到,那个毅力,不是人人都能有
的。小时候苏景真的想过长大当一个英雄,但是这么累这么辛苦过后,却只想当一个吃饱不饿酣睡的狗熊!
诊所里有人在看后院的苏景。
苏景瞧见了,不敢再跟老A吵,没有吵的必要。
老A说:“我不强迫你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回来吧,跟顾怀安一起回来,今年抓不成功,还有明年,后年,我也才五十多岁,能活动,十年八年不回去见我老婆孩子我也能扛得住……”
前几句苏景听得松了口气,但是这后几句,听得苏景心里不是滋味,老A的老婆上个月还联系他提出了离婚。
旁人提起谁死了,作为路人不会有感触,抓陈前的这几年,死了多少警察,死了多少卧底,死了多少在给警方线索的普通线人。
赵量为了老婆和孩子做起了线人,只希望将功抵过,但最终身陷牢狱,被陈前的狠毒做派逼迫的不得不撞死東子。
赵量固然可恨,但陈前却是最最可恨的那一个。
苏景承认,跟陈前相处的时候很容易被他迷惑,他的性格伪装的很好,甚至手里拿着枪的时候,都能让人觉得他本无害。
能迷惑人的样子是某些人生来就带有的本事,苏景会想起東子,一次次地想起,在葬礼上的一幕一幕都深刻的刻在脑海里。
……
苏景挂断了电话。
冷静下来仔细地分析了一下,仔细地权衡了一下。
回到诊所前院,苏景表情不对劲一眼就被看了出来。
苏景坐下,跟正在打吊针的他商量:“我想回去一趟,找陈前。”
顾怀安蓦地皱眉,一时间脑子里乱成一团,语气冰冷:“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苏景心跳加速地咽了咽口水,低头盯着地面说:“我说我想回去找陈前,你先别发火,听我说。陈前要离开广州,万一离开,不知去向的交易完毕,警方就会失去一次抓他的最佳机会,万事俱备,只欠这一
次有计划的抓捕。警察跟不了他,路上被他发现了准会功亏一篑,你放心,我一定会跟你们保持联系,这回我带着手机,藏匈罩里。”地上爬过去两只蚂蚁,苏景抬头看他:“陈前高明你比我知道。他在广州生了这么多事,自己却想溜去外地交易。東子的死是赵量做的没错,可那却是陈前一手造成的,不止是为了東子,也是为了以后所有
人都没有后顾之忧。”苏景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骂着自己,你他妈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回京海市安安静静的做个顾太太?但是一想,只能摇头,也许是这陌生的地方让她生出一种不想消停的心理。想家了,像東子刚死的时候想
起失去了東子这个朋友同学小叔一样。
诊所门口的大夫招了招手,叫苏景。
苏景这就起身。
顾怀安起身立刻拔了吊针,手劲生硬,那手背上有血流了出来。“站住!你往哪走?”
苏景回头:“大夫叫我,没跟你商量明白我不会回去找他,但是放他走了大家就真的就找不着了。”
顾怀安的双手紧攥起了拳头,想一枪崩了陈前,一了百了。苏景跑进去要来药棉捂住他的手背,心疼地站在他的面前低声说:“你忘了葬礼上東子的照片了么,我没忘。東子照片里清澈的眼睛,满车身的白色小花,还是总能梦见。还有,我想以后能踏踏实实的生活,敢带着女儿不用躲着谁的出去逛街。谁也没想当英雄,包括我,老A是干那行的恰好又有一颗尽职尽责的心,他是一名合格的刑警,而我其实没有帮谁,只是自保,为了以后的安宁日子,你反正跟着老A距离我不远,让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