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来找我的么?”方圆问。
“不,不是的。”来人慌张的摇了摇头道。
见不是找自己的,方圆也就不在意了,转身打算离开。
“方医生。”来人叫住她,“你明天还来么?”
方圆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你如果是想领避孕药品,可以找医务室的刘医生。”
来人红着脸低下头,“我不是来领那个东西的。”
方圆见她又不吭声,只能继续道:“我在这里只待今天一天,现在也要下班离开了。”
“那我明天去医院找你,可以么?”
薛文青的妻子,还真有点奇怪,刚才问她是不是找自己,不肯承认,现在又要上医院找她,方圆没有追问,直接点了点头,明天她如果找来,总会知道是什么事的。
她见方圆点头,羞怯的笑了笑,这才转身离开。
今天方圆提前回家,她先烧了饭菜等陈南方回来。许久没有烧饭,手艺又生疏了,一份炒青菜,开始太淡了,后来又追加了两次盐,最后太咸了,她倒了水进去再翻炒一下,看着变得黄烂的菜叶,她心虚地想偷偷喂给黑炭它们吃的时候,陈南方走了进来。
方圆尴尬的对他笑笑。
陈南方扶住她的肩膀,把她带出了灶房,一边道:“我刚才去纺织厂接你,你已经先回来了,怎么自己跑到灶房里来了,烧饭油烟大,对身体不好。”
“纺织厂就在对面,走几步路就到家了,哪用得着你去接呀。”方圆道,她赧然的看着陈南方,“饭我已经烧好了,不过我烧的菜失败了。”
陈南方刚才进去的时候,已经发现那盘黄叶子了,他笑道:“没事,你烧的菜都好吃,待会那盘菜就留给我了。”
吃好饭,陈南方弄点剩菜杂粮拌一拌放进猫盆里,给家里的几只猫当作晚饭。
方圆看着陆续从院墙上和猫架上跳下来,蹲在各自猫盆前进食的几只猫咪,对陈南方道:“我妈想把猫送乡下去。”
“先养着吧,它们现在都挺听话的。”陈南方知道方圆舍不得几只小猫。
“它们是不是太能吃了。”方圆问,小猫都已经变成大猫,四只猫的食量可不小。
“我们还能养得起它们,周末的时候我再去河里弄点小鱼虾给它们加餐,它们自己也会逮老鼠吃。”陈南方笑着道。
陈南方和方圆正在说话的时候,方晓琴带着爱丽正好过来,手里拎着一大袋东西。
爱丽叫了一声姐姐、姐夫以后,就跑到爱宝身边,想把它抱起来。
爱宝喵呜一声,抗拒的从她怀里挣脱下来,跑到餐盆前,继续吃着它餐盘里的剩饭,爱丽蹲在她的旁边,支着头兴致盎然的看着它进食。
“妈,你们吃过晚饭了么?”陈南方笑着问道,连忙伸手接过方晓琴手里大包裹。
“我带着爱丽在食堂吃过了。”方晓琴指了指陈南方提在手里的包裹道,“这里是我们厂里处理的布匹,不用布票,你们拿去做几床被套吧。”
“妈妈,我们被子有好几床呢。”方圆道,都是结婚的时候,方晓琴给她准备的,是她的嫁妆之一。
“孩子马上要出生了,给他做床小被子,再给你公婆寄两床回去。”方晓琴看了一眼女儿道,“今年我们省棉花增产,棉花票供应充足,我给你们备了一点,你们再找其他人匀一点出来,做两床被子,再给老人做两套棉衣裤,给他们寄过去。”
“妈,谢谢你。”陈南方真诚地道,没想到丈母娘还会想到他在老家的父母,他还挺感动的。
“阿圆和你结婚到现在,都没有陪你回去见过父母,我心里对你爹娘也觉得不好意思,你今年过年回去的话,记得帮我们带声好。”方晓琴道。
“我今年还是不回去了。”陈南方犹豫道,“方圆那时候月份已经大了,她一个人在家里,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和她大姨,亲爷爷奶奶都在这里呢。你走了,我就让她搬回去住段时间,我们会把她照顾好的。”
“你不用担心我,本来和爸妈说好,我们一起回家过年,这次我不能回去,你再不回去,他们真要失望了。你探亲假也就半个月时间,那几天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你就放心吧。”方圆也劝道。
见岳母和方圆都这么说,陈南方只能点头应好。
晚上轻轻的贴近方圆的肚皮,陈南方有些惆怅的和肚子里的孩子说道:“小闺女,爸爸马上要离开一段时间,你乖乖的在妈妈肚子里,好好听话,不调皮,不惹妈妈难受。”
方圆摸着他的大脑袋笑道:“你还要一个月才走,以后不会每天都来叮嘱他一番吧,孩子可要被你烦死了。”
陈南方呵呵笑道:“我小闺女不会嫌我烦的。”
“你怎么就肯定是闺女,也有可能是儿子。”
“我预感是女儿,一个像你一样漂亮软乎的小姑娘。”想到女儿,陈南方的眼睛乐得都眯起来了,他想到了前世在拱桥边见到的那个少女,她那么的像方圆,又姓徐,会不会是大毛和小毛的女儿?这一世他们也有一个女儿,会不会长得就像那个少女?想到这里,他的手又轻轻的抚上了方圆的肚子,一脸恬然。
“我感觉是儿子。”方圆偏偏和他唱反调道。
“你查过了?”陈南方紧张地问道。
“如果是儿子,你就不喜欢了么?”方圆不高兴地道。
“都喜欢。”陈南方呵呵笑道,“都是我们的宝宝,我怎么会不喜欢呢。当然,如果是女儿就更好了,先开花,后结果,以后我们再生一个儿子。”
“我只生一个。”方圆任性地道。
“一个就一个。”陈南主不以为意的笑着应和道。
方圆第二天上班坐诊的时候,薛文青的妻子果然来挂号看门诊了。
方圆看着她病卡上信息,姓名:王涓涓,工作单位:余阳县纺织厂工会。
她们见过几次,有两次都是不愉快的经历,但是只是针对薛文青,和她并没有关系。
“你是哪里不舒服?”方圆温和的问道。
王涓涓低头着,攥着衣角,半天没有说话。
方圆心中微微叹息,想到强势的张干事和他们家高人一等的姿态,她不知道王涓涓天生性格如此,还是后天被压制的越来越怯懦的。
她又再问了一次,王涓涓这才抬起头道:“我以前经常见到你去给肖书记针灸,听李阿姨说,你人品好,医术也好。”
“这是李阿姨夸奖晚辈,我医术一般,县医院专家医生很多,如果你有什么问题,我不能解决的,我会帮你推荐其他医生。”方圆道。
王涓涓又沉默了一会儿。
方圆不得不提醒她,“门诊时间有限,外面还有很多病人在等着,你如果一直不说话,那会耽误后面病人的时间。”
王涓涓这才犹犹豫豫的道:“方医生,你能保为我保密么?”
方圆道:“那要视具体情况而定。”她不知道这个王涓涓在顾虑什么,不过她的性子,交流起来真的有些累人。
“如果你不能保证,那我就不看了。”王涓涓看了她一眼,面带难色地道。
“看病和选择医生,是病人的权利,你自己先考虑清楚。”方圆淡淡道。
王涓涓欲起身,看了方圆一眼,见她没有阻拦,又不安的挪动了一下身体,才道:“我相信你是一个好人,会为我保密的。”
她把上衣解了下来,忧虑的抬起头,看见方圆震惊的眼神,她轻轻笑道:“这事我连家人也不敢告诉。”
方圆看着她身上斑斑伤痕,新伤旧痕交叉在一起,有些触目惊心,气愤道:“这是薛文青干的?”
王涓涓把衣服拉上,轻轻点了点头。
“现在不是旧社会,他虐妻的行为,你只要告上去,他也得不了便宜,你如果需要我开具鉴伤报告,我马上给你开出来。”
王涓涓急忙摇头,“我说了,希望你为我保密,我不想让人知道这事。”
方圆惊异:“你还要保密?继续回到他的身边,接受他的虐待?”
她有些不可思议。
“我今天来,是想你帮我治一治病的,结婚两年,都没能怀孕,现在我婆婆和文青对此意见很大,如果我能早点生一个孩子,他就能变好了,不会再这样对我。”
方圆看着面前这个面容忧郁美丽的女人,突然觉得两个人生活在不同的空间,她发现她完全理解不了她的思想。
不过她们只是医患关系,她也不能多说什么。
“如果你是想看不孕不育,我建议你去挂个妇科的号,那里的戴主任是这方面的专家。”方圆建议道。
王涓涓摇头,“我这个情况,不能让其他人看见,文青阿姨也在这个医院上班,到时候传到文青那里就不好了。”
方圆气笑,原来她来找自己,只是想保证检查身体的时候,不把她身上的伤痕说出去。
“我听李阿姨说,你中医针灸非常厉害,我还是相信中医的,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我是什么问题?我结婚三年了,一直没能怀孕。我身体挺好的,文青,他身体也好。”王涓涓带着希翼看着方圆。
她本来一向要求来看不孕不育的妇女,必须夫妻双方一起来检查,但是面对这个王涓涓,她觉得这话也是多余的。
她也没有多废话,直接让王涓涓躺到诊床上,开始给她检查。
检查的时候发现,她的下身双腿也布满伤痕,方圆义愤,那个面目可憎的薛文青,心理还是扭曲的,竟能对自己妻子下这个狠手,真是禽兽不如!
检查好,再问了一下王涓涓的行房情况,方圆更加的无言以对,女方在经期被要求行房,结合刚才检查的情况,王涓涓应该是感染了较重的妇科病,怀孕当然是困难的,如果不抓紧治疗,还有恶化的危险。
方圆给她开了化验单,让她先去化验检查,王涓涓忐忑的问她自己是什么病,方圆皱着眉头不知道怎么对她说,她这个病,都是自己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