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寒冷而漫长,大雪封山以后,他们完全出不了洞了!积雪已经有一人多深了,山里变成了一个荒芜的世界,除了到处峙立的树木以外,好像天地之间什么都没有了,所有的一切都掩埋在了厚厚的积雪之下!呼啸的寒风,卷起了千堆雪,遮蔽了蒙昧的天空,就连那天上的太阳,好像也惧怕这山里的严寒,它深深的躲在了云层里面,好些天也不肯露脸了!
在这严酷的环境之中,并不是所有的生物都躲藏了起来,只要留心观察,你就会发现,在树林之间,还有一些可爱的生灵,它们根本就不畏惧严寒,跳跃在树枝上,相互追逐、嬉戏、打闹!它们是这冬天里的精灵,也是这冬日里韩三边唯一的乐趣!
在他们的洞穴外面,在两棵大松树的上面,刚好就居住了一窝这样的松鼠!它们长着两颗大大的门牙,一身红色的皮毛,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它们总是在不断的进食,好像永远也吃不饱一般!它们的那一对水晶石般机警而温柔的眼睛,总是闪着好奇的光芒!
它们在树上奔跑嬉戏,摇晃的树枝瑟瑟颤抖,树底下于是就像下了一场大雪!它们将松果咬开,吃了里面的松籽,又把松子皮吐到了洞口!韩三边曾经用雪球驱赶过这些淘气的松鼠,可是等他一转身,就发现那些松鼠竟学着他的样子,也用松果向他还击!
有一天,韩三边跟那些松鼠打闹了一天,傍晚的时候,他竟然收获了一口袋的松果!韩三边发动小翠和金素娥把松果里面的松子掰了出来,放在篝火边烘干了,足足享受了几天的松籽的肥美!
日月如梭,岁月荏苒,转眼韩三边的伤就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冬天也已经过去了,春天来临了!冰雪消融,小草在雪下泛出了绿色!山谷里面到处是鸟雀啁啾声,雪水顺着山涧滚滚而下,汇入了河中,一夜之间河水暴涨,洪水奔流,发出了滚滚地雷鸣,这雷鸣由远及近,震颤了山岭和树林,好像在向已经蛰伏了一整个冬天的生灵们大声的宣布,春天已经来了!
韩三边在心里盘算了一整个冬天的计划,也已经成型了!他不等积雪完全融化,就兴冲冲的钻出了洞穴,迎着山洞外的灿烂阳光,踏着粘稠的地面,再一次来到了那座满是黄金的山崖前,并且在那座山崖的下面徘徊了很久!
第二天,他就在不远的树林里砍倒了几株大树,修建起了一座林间小屋!在这以后,三人就在这里开始了漫长的采金生涯!他们从春天一直挖到了夏天,终于挖出了一条金脉!
这条金脉的黄金储量及其丰富,几乎遍地都是金子!他们把这些金沙淘出来之后,就用炉火把它们提炼成金块!日积月累竟攒下了数量庞大的金锭!
他们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辛苦劳作,跟山外的世界完全的隔绝了起来!他们不知道这个时候,山外已经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随着武昌起义的第一声枪响,革命浪潮迅速席卷了全国,就连他们这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韩三边发现,男人们都剪掉了辫子,女人也都放开了小脚,旗袍马褂虽然还有人穿,却都被人斥责为老朽!衙门里的官名也都改了,一切的一切,从上到下都换了门面!好像过年换新衣服一样,从里至外,全都是崭新的!可是在韩三边看来,那些官老爷还是官老爷,那些暗门子也还是暗门子,世界花团锦簇,就如那万花筒一般,看着耀眼,可却还是新瓶装老酒,压根什么也没改变!
改变的是城头上变换的大王旗和层出不穷的苛捐杂税!在镇上,韩三边还打听到,刘福堂也不知走了谁的门路,竟然投进了军政府的麾下,成了当地大军阀眼里的红人!
韩三边甚是气闷,知道自己筹划了几年的复仇计划就要泡汤了么!刘福堂现在是有枪有人,身后又有大军阀这个靠山,自己怎么能杀的了他呢?不过让他感到高兴的是,他在镇上又撞见了络腮胡子!
当时他买完了东西,刚要往回走,就看见街边的翠云楼下,围了一群的人!韩三边奇怪,他知道这翠云楼是当地一家有名的妓院,平时三教九流混杂,保不齐就要出点什么事儿!
他挤进人群一看,只见一个大汉扛着一个女人,被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老鸨子抱住了大腿!那大汉走脱不得,恼怒道:“放开!再不放开,老子一把火把你这翠云楼给烧了!”。
老鸨子一面抱着大汉的腿,一面哭道:“王大爷啊!你可不能这样啊!小云可是我们这里的头牌啊!你把她绑走了,你让我们怎么办啊?”。
大汉骂道:“谁绑小云了?老子这是接她上山去当压寨夫人!再说了,你这黑心的老鸨子在她的身上捞了多少银子了?这时候跟你爷爷倒哭起穷来了!”。
那老鸨子声泪俱下,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说:“王大爷,你让小云说句公道话,这么多年来,我是不是把她当作亲姑娘一样养着?把她托在手上我怕掉了,含在嘴里又怕化了,到如今你跟你娘我来这一手?”。
大汉肩膀上的那个叫小云的姑娘,俏生生的说:“妈妈,你钱也拿了,骂也骂了,总该让我们走了吧!”。
那老鸨子抹了一把眼泪,站起了身子,指着小云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小浪蹄子,跟了野汉子就把你娘给忘了啊?老娘今天就告诉你们,你们给的钱那还不够呢!”。
老鸨子眼睛一转,掐着腰对大汉道:“王老大,你今天要么把小云给老娘留下,要么就把钱给我留下!其他的一律免谈!”。
大汉此时已经恼了,他冷笑了两声说:“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老鸨子也不甘示弱,撒泼道:“你也不看看这是哪儿?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能在老娘的头上拉屎的!实话告诉你,王县长也是我这里的常客!”。
韩三边越过众人的脑袋,看见老鸨子脸上的浓装都被她哭花了,又被她胡乱的一抹,弄成了一张大花脸,让人看了忍俊不禁!人群里面的几个痞子指着老鸨子的大花脸,哈哈大笑!
老鸨子也感觉自己脸上可能有什么不妥,她用袖子擦了擦脸,凶悍的嚷道:“笑什么笑,没见过美女么?赶紧回家看你们老娘去!”。她的这句话,更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老鸨子那是见过吃过的主,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虽然被众人一顿取笑,也毫不退缩,她一招手,对身旁的几个打手说:“王大爷今天是喝糊涂了,他若把小云放下了,咱们既往不咎,如果他走出了这道门槛,你们也别手下留情,一切都在老娘的身上!”。
那几个打手,虽然拼命点头,可也知道眼前这位爷那也是不好惹的,一个弄不好,不但人留不下来,他们的小命也难保,这让们打手们颇感棘手!
好在吃打手这碗饭的,多多少少跟黑白两道都有些联系,这打眼一扫就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可是今天他们可就有点含糊了,这要说他是官面上的吧,看着可也不像!要说是黑道上的朋友呢,他们也没见过这么一号人!不过刚才他们听老鸨子跟大汉的对话,料想他也不是什么了不得人物!于是那些打手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打横挡住了大汉的去路,说:“兄弟,把人留下!”。
那大汉嘿嘿一笑,把衣襟一撩,拍了拍腰上的盒子炮问:“你倒是问问他答不答应?”。
打手们就像是被烙铁给烫了一下,纷纷吓的往后退了几步!那个领头的打手,干笑了了两声说:“好汉,咱们有话好好说,兄弟是那道绺子,那道粱?”。
大汉知道这是在盘他的底呢,于是故意把大拇指一挑说:“老子是天上的绺子,天上的粱!”。
领头的打手吃了一惊,因为这句话是说他既没有山头,也没有落脚地,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飞贼!还没等打手们反应过来,大汉就猛地拔出了盒子炮,瞄准了头顶的大红灯笼,“呯呯呯”三枪就把二楼上的三只灯笼全都给打了下来!然后吹了一下枪口上的硝烟,慢悠悠的说:“怎么,还想盘老子的道么?你们是不想活了吧!”。
大汉的枪声一响,那老鸨子腿弯一软,当即就吓跪在了地上!那些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打手,这时候都被吓得抱头鼠窜!只有那个领头的打手还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就连韩三边看了,也不禁暗挑大拇哥,可是再仔细一看,原来那个打手并非是不想跑,而是当场就被吓得尿了裤子了!韩三边掩嘴偷笑,抬眼瞅见大汉用枪顶住了那个打手的脑门!
那打手吓的肝胆俱裂,不停的打着摆子,膝盖一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叩头如捣蒜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大汉得意洋洋道:“还让不让老子走了?”。
打手看着那支指着自己的黑咚咚的枪口,四脖子汗流道:“好汉请便,好汉请便,小的们再也不敢拦着您老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