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婴奶奶看到鬼流道神色不善,知他马上就要对倪多事痛下杀手,她心中焦急,却是自身难保,无可奈何。
鬼流道眯起眼睛,双目寒光凛凛,手腕一翻,勾在倪多事身上的银钩又是一紧,一滴滴的鲜血从倪多事脸上、头颈等处流了下来。
倪多事虽然表面麻木,其实对于全身的剧痛感同身受,只觉的全身都要炸裂开来,他对于鬼流道的举动一清二楚,知道自己性命危在旦夕,一不小心全身的皮恐怕都要被剥下去了,想到自己死后全身鲜血淋漓,半点皮肉都没,白骨森森,心里面激灵灵打个冷颤,惊惧害怕之下,分心而用,自身的冲和之气回流,渐渐的形成一层薄薄的罡气罩定自身,可是这样一来,他体内那股汹涌滚滚的纯阳至煞的气息再也抵受不住,倪多事只觉眼皮沉重,身不由主的闭上了眼睛,恍惚之间,脑中一片空白。
鬼流道本欲杀死倪多事,谁知双手回缩,那些勾住倪多事全身的银钩一动不动,竟是不受自己控制,双眉一皱,心中大奇:“这些银钩就像是长在我手上的一般,自来运用,得心应手,灵巧至极,兼且劲力雄浑,怎的今日想要将银钩收回,剥了倪多事的皮,反倒是不听使唤了?这可活见了大头鬼了。”他双臂运力,运起一股阴邪之气,沿着连接银钩的细丝传了过去,谁料那阴邪之气在离倪多事身体三寸处,便即停住不动,无论他怎样运力使劲儿,不能前进半点。
这一下令鬼流道心中骇异莫名,不知其所以然,他又哪里知道,倪多事得罡气罩定全身,令他发出的数百成千道银钩无法缩回,更令他所发出的阴邪之气不能透过罩在倪多事身上的罡气。
鬼流道拼尽全力,那些银钩纹丝不动,阴邪之气又不能透入倪多事身体,正在进退不能之际,忽觉勾住倪多事的钩子渐渐松动,他心中一喜,更加的用力,不料想从倪多事体内陡然生出一股极寒极热的气息,顺着他所发出的银钩攻了上来。
鬼流道双手一痛,像是被火烧掉,又或是被冰冻住的感觉令他难以忍受,“啊”的一声惨呼,尖锐刺耳,响彻天空,直把鬼流修和在一旁的鬼流士吓了一跳,两个鬼物心中一哆嗦,均想:“鬼流道大哥这是怎么了?这一声惨叫本该是他折磨别人才发出的声音,而且明明是他在折磨倪多事,将倪多事摆布在手心里,怎的倪多事半声不吭,他自己反倒大叫了起来?莫非鬼流道大哥脑子有毛病了?”
鬼流修、鬼流士连同九婴奶奶,都没料到鬼流道会叫的这么可怕,这么动人心魄,像是从地狱深处油锅里被油炸的恶鬼惨呼一般,三人惊惧莫名,齐齐的向鬼流道看去,这一看之下,更加的惊异,只见鬼流道所发出的千百道银钩,忽的变的通红,向是被烈火焚烧,不一时,这些银钩由红变黑,竟然统统的都化为了灰烬,被山风一吹,散落在地,皎洁的月光照在倪多事身上,但见他身上被银钩勾出的伤痕,晃眼即愈,清秀俊美的脸庞,被柔和的月光照着,哪里有半点伤痕,不过倪多事嘴角稍斜,眼帘低垂,一双细长的眼睛中光芒闪烁,脸上透出一股邪魅的笑容,洁白的牙齿微微露出,寒光闪烁,身上散发出一种热到极点,又冷到极点的诡异气息。
连接着那些银钩的细丝被一股热焰烧灼,就像数道流星划过,顷刻之间,烧到了鬼流道的手上,他“啊呦”一声,急退数步,脸上冷汗冒出,只觉两只手掌痛楚难当,定睛一瞧,原来自己的两只手早已燃烧起来,熊熊火焰包裹着两个手,他一脸的茫然,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自己纵横天下千载,从未碰到过如此诡异可怖的事情,当此之时,他也来不及细细思索,咬紧牙关,冲到鬼流修面前,咬牙说道:“快将我的两只手掌砍了。”
鬼流修稍一犹豫,急的鬼六道瞪视着鬼流修,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快快砍掉,否则我整个身子都要被烧成灰烬了。”
鬼流修深知鬼流道的脾气,之所以犹犹豫豫,就是怕自己现在砍掉了他的两只手掌后,虽说是为了救他的性命,逼不得已而为之,不过事情过后,依照鬼流道那残忍阴毒,而又喜怒无常的性子,若是追究起来,难免不分青红皂白的对鬼流修痛加折磨,待得见到鬼流道神色坚定,更不犹豫,双手弯刀一挥而落,“擦擦”两声轻响,将鬼流道的双臂齐腕切下,两只熊熊燃烧的手掌掉落在地,不一会,便即烧成了灰烬。
鬼流道疼的冷汗直流,呼吸急促沉重,皱起眉头,看向倪多事,但觉倪多事全身气质变换,好似变了一个人一般,不知为何,以鬼流道这等残忍阴狠的鬼物,看到倪多事后,心里竟然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惧意。
只见倪多事脸上笑眯眯的,神色淡然,平静的说道:“鬼流道,你现在还想杀我吗?”
鬼流道看他目光中煞气逼人,慌忙摇了摇头,结结巴巴的说道:“不,不…小的…小的哪敢了。”说话口气都变了,似乎害怕已极。
这种奇怪的反差令鬼流修、鬼修士、九婴奶奶三人惊的呆了,俱都不知在倪多事的身上,发生了何事。
其实倪多事在将体内冲和之气化成罡气圈护住全身时,便再也抵受不住玄武银灵同冥炎刀那强大无比的气息,身子早已被玄武阴灵重新占用,他得能重见天日,全靠鬼流道的相助,不过这三个鬼物要杀了倪多事,也就是要杀了自己,决不能饶了这三个鬼物。
鬼流道说完话后,发现倪多事双眼中杀意大盛,心知不妙,心念电转:“自己现在双手莫名的没了,看这架势,倪多事仿佛变了一个人,好像被邪魔附体了一般,我可万万不是他的敌手,他要杀我们三个,轻而易举,该如何逃走呢?”又是懊悔自己不该贪图宝贝,又是痛惜自己一条命,就要葬生在这荒石山的山巅之上了。
鬼流道眼珠乱转,神思不定,忽见倪多事身上又起变化,但见他周身燃起熊熊火焰,被一股烈火包围全身,头发随着那火苗起伏,一股炙烈的气息爆发开来,扑面而至,鬼流道、鬼流修、鬼流士连同九婴奶奶,俱都被那气息逼到数十丈外,九婴奶奶身负重伤,不像鬼流道等三人能够自行跃开,被那炙热的疾风吹倒,“骨碌碌”的滚出十余丈外,身子靠在一块大石上,这才停下了,她全身热的厉害,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倪多事,只觉倪多事仿佛换了一个人,邪气盈身,杀意浓烈,比那鬼流道还要狠毒的多。
九婴奶奶呼呼喘息,撞在身后大石后,更加的体弱乏力,虽然看到倪多事通身火焰包裹,变的邪恶无比,心里头虽然十分不解,不过一条性命算是保住了。
鬼流道双手被烧灼成灰,痛的厉害,那一颗红光艳艳的火利子也跟着掉落在地,当此之时,他哪敢在上前去取?能保住性命,已是谢谢漫天神佛了。被倪多事周身散发的气势逼退到十余丈外后,向鬼流修道:“今日算咱们栽了,这个臭小子邪乎的厉害,咱们不是对手,得敢接扯呼。”不等鬼流修同鬼流士答应,身子一跃,起在空中,一团黑云登时将天上的明月遮蔽。
鬼流修和鬼流士也知情形不妙,跟着跳到空中,三人回头向地上瞧了一眼,但见倪多事右手忽的探出,往空中虚抓了一下,他身上笼罩的火焰流转凝聚到他的右手上,幻化出一把血红色的大刀来,只见这把刀刀身红光流转,仿佛有鲜血在流动,正是那柄冥炎刀。
鬼流道等三人暗暗称奇,鬼流士张着大嘴喝道:“呦呵,鬼流道大哥,这小子变的哪门子戏法,看上去这柄刀也是一柄神兵利器,我刚才拿那天罡大剑,半分都拿不动,流道大哥,咱们不如想法子把这柄通体血红的宝刀抢到手中,也不算白来一遭。”他看到那颗火利子掉落地上,并不打算去拾了过来,倒不是因为他有多怕倪多事,只因他知道就算他捡起那颗火利子,到头来还不是交给鬼流道大哥?于他半分好处都没有,而今鬼流道少了两只手,若是自己得了倪多事手中的那把宝刃,就算双手奉送给鬼流道,他也没法儿拿了,总不成鬼流道用两只脚丫子来挥舞宝刀。
鬼流士越想越是得意,他于倪多事为何突然变成这般模样,毫不知情,看的稀里糊涂,还道是鬼流道将倪多事玩弄于股掌之上,太过大意,一时没留神,这才着了倪多事的道,被他趁势偷袭得手,故而少了两只手。
鬼流道忍着疼痛,心中又狠又气,看到鬼流士一副贪婪无比的样子,更加恼怒,“哼”了一声,说道:“做大哥的可没那个本事,你要是想要那柄血红的大刀,尽管去试一试。”
鬼流修看不过眼,暗骂一声:“这鬼流士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由他去送死便了。”转念又想:“我和鬼流士在一起多时,他要是死了,以后鬼流道就指着我一人伺候了,到时对我自己呼来喝去,可有多麻烦,有鬼流士在,还能替我分担分担。”
伸手一拍鬼流士的肩头,说道:“鬼流士,咱们鬼流道大哥比你厉害了不知多少,如今那倪多事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动,就将咱们大哥伤的这般厉害,你有多大能耐,冲过去还不是送死么?”
鬼流士一听,觉的鬼流修说的在理,不过他心里蠢蠢欲动,看到宝贝后,若是就这样空着手回去,实在是心有不甘,向倪多事望了望,但见倪多事周身火焰凝聚成刀后,全身恢复如常,脸色惨白,神情似笑非笑,左手负手而立,右手抓着那柄红色的大刀来回端详,似乎很是得意,他全身的气势内敛,似乎平平凡凡,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柔弱的书生。